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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托扭头一看,从村口跑进来的,是一名典型的女真勇士。
这人脸极阔,鼻子扁平,眼睛细长,整张脸仿佛一块门板也似;他的脖子又粗又短,粗到和整个脑袋一般,短到几乎看不见,脑袋似乎直接就安在了肩膀上;躯干也如同一块方方正正的门板,同样极为宽阔;赤*裸的胳膊上满是处处坟起的肌肉块,时不时跳动着;身后背着一张巨大的步弓,看那快要拖到地上的弓尾便知这是射雕手专用的五石弓;手里拎着几只野兔和山鸡,估计是刚从山林里打猎归来。
一看他这模样,岳托便知他是这个牛录中的精锐白甲了,附身问了问牵马的戈什哈以后,岳托知道这人的名字——海兰泡。
“唰~~啪!”
岳托想都没多想,手中的马鞭就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海兰泡的胸膛上,夹杂着铜丝的马鞭一下撕开了他那单薄的衣服,雄壮厚实的胸肌上立刻显出一条殷红的血痕。
那海兰泡吃疼,扔下手中野兔山鸡便想去抽腰中的短刀,却被岳托的戈什哈们死死摁住。
“这一鞭是告诉你,该怎么和贵人说话!”岳托居高临下冷冷地说道,说完朝举着鬼头刀发愣的那名白甲兵扬了扬下巴。
寒光一闪,阿勒托的脑袋被脖子里的血箭冲得飞了起来,飞出好远才跌落尘埃,滴溜溜打了好几个滚方才停下。
被死死拽住双手的海兰泡只感觉自己脑袋“嗡”的一声,整个天地似乎一下都被阿勒托脖子里喷涌而出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让他连抓住自己手的戈什哈什么时候松开的都没注意到。
“啊~~!”
狼嚎般的嘶吼声响起时,岳托已经带着他的手下们出了村子,朝下一个目标多伦所在牛录而去,听到嘶吼后,岳托不禁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跪倒在阿勒托尸体前的海兰泡,却发现后者睁圆了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自己,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把自己撕成两半!
是个勇士!
岳托淡淡一笑,扭过头想到,可还得好好打磨一番——这个牛录以后就是他镶红旗的了,射雕手这种白甲中的精锐不仅是牛录额真眼中的宝贝,也是甲喇额真乃至像岳托这样的固山额真眼中的宝贝,他绝不可能因为对方的仇视就杀了他。(螃蟹注:满洲女真军队构架是八旗旗主固山额真——甲喇额真——牛录额真,五牛录为一甲喇,五甲喇为一固山,每300人设牛录额真一名,不过到了皇太极时期,实力强一些的牛录已不止300人了)
不过让岳托没有想到的是,海兰泡永远不会成为他手下的射雕手了。
当天下午海兰泡亲手火葬了阿勒托,把他的骨灰撒入清澈的浑河之后,背起他那张巨弓,跨上那匹高大雄骏的大红马,趁着天色刚刚擦黑,海兰泡头也不回的悄然离开了村子。
海兰泡逃跑的消息很快被报告给了岳托,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位在尸山血海中冲杀了十几年的固山额真总感觉暗地里有双充满仇恨的双眸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令他毛骨悚然,只得一再增加戈什哈的数量,让他们把警戒范围扩大到能防止射雕手偷袭的程度。
三天后,这种感觉终于消失了,不过岳托没想到的是,海兰泡并没有放弃杀死他为阿勒托复仇的念头,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一直在找下手机会的海兰泡好几次差点被戈什哈们抓到,最终他决定要找人帮忙。但脑袋实在不灵光的海兰泡实在想不出谁会甘冒大险帮助自己,想来想去他想到了东江镇!
似乎只有那帮人把所有女真人都视为敌人,包括岳托——这就够了,海兰泡决定去找他们,请他们帮助自己找机会杀死岳托,他决定的如此快速以致于有个关键问题他都没想到,那就是,他海兰泡也是女真人。
当海兰泡骑着大红马一路向南,来到那座已经残破的没有任何防御设施的盖州卫城时,海兰泡哭了,哭得很伤心。
这里,他曾经来过,在阿勒托的带领下来过。
就是在这里,阿勒托第一次救了他的命,第二次,则是去年在朝鲜。
海兰泡是个野人女真,确切的说,他小时候是个野人女真。
在他还是个婴儿时,他们一家被从松花江畔搜检了出来,编入了阿勒托这个牛录;在他刚牙牙学语时,他爹和他哥在跟随老汗二征乌拉时不幸战死,他成了孤儿。
是阿勒托收养了他,他才能活下来并长到十八岁,得益于他爹娘赋予他的优良基因,他长得比阿勒托的其他儿子们都要健壮有力——是的,从小在阿勒托家里长大的海兰泡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家的一员。
整个牛录三百七十二个成丁,只有目力超群的他,能拉开五石巨弓,准确命中三百步外的雄鹰,哪怕那只鹰缩着脖子——镶蓝旗九名射雕手,海兰泡便是其中之一,他所用的巨弓还是旗主阿敏亲自交到他手上的。
在海兰泡心里,阿勒托就是他的父亲,是他的整个世界:从小喂他吃饭,扶他学步,稍大一些便开始教他射箭骑马,海兰泡记得,自己的第一张小猎弓便是阿勒托用浑河河畔的竹条和半截沟里的藤蔓亲手做的。
还没等到他成丁,阿勒托便带着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已经像小牛犊般健壮的海兰泡出征了,第一战便是这荒芜的盖州卫——那次是镶蓝旗的这个甲喇奉命追杀一支叛逃的汉人队伍。
初上战场的海兰泡茫然、懵懂,当时若不是阿勒托狠狠摁下他那高昂的头颅,那支激射而来的狼牙箭肯定正中他眉心了;即便是经过数年磨练,已经身为白甲精锐的海兰泡,在刀光剑影的朝鲜战场上仍然是靠着阿勒托的照拂才再次幸免于难——这一次则是这些泯不畏死的东江兵,若不是阿勒托帮他挡了一刀,那个偷袭的东江兵恐怕已经砍下海兰泡的首级了。
擦干眼泪,海兰泡牵过低头啃食嫩草的大红马,左脚认蹬,右脚一偏,腾身稳稳坐在了那鼓鼓囊囊的甲包上,继续南行。
岳托,镶红旗旗主,贵人,啊呸!
这个仇,他报定啦!
【大年初四第二弹,连续三天玩儿命码字,码出了十三章,今天的目标是五章,加油,白河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