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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寸官缓缓地降速,车子往前行驶了一阵儿,就停了下来。他伏在方向盘上,脸色有些苍白,此时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幸好因为是弯道,所以车速已经在减到了一百八十码,自己才能做出这样一个动作。
虽然当时红衣女子已经减速让道,但他却不能往那个道上开,因为那个警察在他车子的右前方,如果他往右打方向,那么高的速度,车子肯定会漂移,那名警察铁定死于非命,而那名女子的车,也极有可能因刹车不及而撞上自己的车子,或者因强行刹车,产生漂移而撞出高速路。而如果她强打方向盘,也有翻车的可能。
在那一瞬间,谢寸官却因在模拟机上训练出来的本能,做出了一个瞬移侧抬又回车的动作,避开了那个警察。这也幸好因为是过弯道,所以将弯放得大,与高速路内栏杆距离远的原因。如果太近的话,他那一个动作,极有可能撞上栏杆,那样的话,不但警察没命,他自己也危险了。
他的车停了下来,银色的车子也缓缓地停在他后面,打出紧急停车的灯光信号。
红衣女子下了车,走到谢寸官的车子旁,先看了一眼车牌,眼睛里就流露出一丝沉思来,然后走过去,敲了敲谢寸官的车窗。
谢寸官摇下车窗道:“什么事?”
女子看到他,微微一愣,瞬间就展开笑容道:“你没事吧?”
“没事!”谢寸官道,也推开车门下了车。
“现在准备怎么办?”女子精致的脸上露出询问的神情来。
“你准备怎么办?”谢寸官不答反问。
“我……才不管呢,交给老公为难去……”女子脸上就露出调皮的神情来:“不过,好久没这么飙车了,你车技真不错,刚才我以为你就要撞死那个警察了……现在想着都怕!”脸上明显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
“一般一般……”谢寸官漫不经心地道,盘算着自己真的只能给颜狮子打电话了,否则说不好自己今天晚上得在拘留所里渡过了。
寒暄一阵儿,两人就再次开车上路,不过,这回都乖了,车速老老实实地控制在一百二左右,到了弯道之类,也就是八十的样子。
此时,陈明远已经回到了测速车中,脸色依然苍白,口中叼着一根吴缘帮他点上的烟,口唇却不停地哆嗦!那一百块的钞票已经不知道被高速行驶的车子带起的风吹到了那里。一旁的吴缘正是打电话:“是一辆军绿色的小车,不是吉普的样子……应该是漆成那个颜色的,另外一辆是银灰色的跑车……车牌号我这应该拍到了,我们马上过来!”挂了电话,就发动了车子,开始往高速路口开。
这样的超速,又差点撞了警察,不吊销执照才怪!
当车子终于驶到高速路出口时,谢寸官不由地一惊,这里竟然已经集结了大批的警车。显然是已经得到了报告,在这里等了了。他乖乖地将车子停在路边,已经有几名警察向他的车子走了过来,谢寸官自觉地下车,站在车旁。刚才在车上,他已经给颜裴打过电话了。
那辆银灰色的车子也跟在他后面,停了下来,红衣女子也下了车子。
“谢寸官?”中间一位黑着脸中年警官问道。
“是!”谢寸官点头,伸出手来,像电影上看到的那样,准备被上铐子。
“以后注意!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谁的面子我都不给!再特权的人,也不能草菅人命!”那名警官虎着脸道:“记住了,下不为例!开着你的车子,走吧!”
谢寸官转头就看了一眼银灰车旁的红衣女子,大着胆子问道:“那她呢?”
中年警官就瞪了他一眼道:“你走你的,管那么多干嘛?”
谢寸官忙自己上车,将车子缓缓地驶离。而此时,那名红衣女子嘟着嘴巴,眼睛里却流露出诧异的神色来。此时,中年警官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红衣女子忙心虚一般地低下头。
“你怎么总改不了这毛病!”中年警官的脸更黑了。
“又不怪我!我今天一直乖乖地开车,谁知道那小子,开个绿儿吧唧的破车,就在我身边嗖地一声超过去了……”红衣女子有些委曲地道。
中年警官旁边的几个警察都憋着笑意的样子。
“我吊销你的执照!”中年警官脸更虎了。
“这次要吊销多长时间……”红衣女子的脸上就显得更委曲了。
“最少三个月!”中年警官本想说时间长点,但看到那人儿那样子,心一软,又改了口了。
“耶!”红衣女子一握拳头,露出兴奋的神情来。
“让小秦送你回去,再写份检查!”中年警官加了一条。
“啊——”红衣女子就垮下了脸,看了一眼自己的爱车,灰溜溜地跟着旁边一个男子走了走了。那男子姓秦,是中年警官的司机。
中年警官这才对身边的一个警官道:“好好安慰受惊的警察,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这辆车就先扣三个月,唉,这又违犯一次纪律……”
那个警官就笑道:“黎局,你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的!回去也别再为难嫂子了,她那脾气……大家都知道!而且,我已经问过了,相机拍下的照片,是同时拍到两辆车,你就是不想放过嫂子,也没法起诉她,按规矩,同时拍到两辆车,是不能做为超速证据的……”
“你可不能告诉她,否则她气焰更嚣张!”姓黎的局长看了一眼红衣女子的背影,忙对自己的部下道。
几个人就都笑了起来。
这时,这位黎局才若有所思地道:“不知道另位是什么来头,竟然是北京那边来的电话,让不要为难!”
当谢寸官敲开家门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开门的是蔡风帆,一看到谢寸官,一边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一面就大声叫道:“阿姨,是寸官回来了!”屋里就传来母亲的声音:“怎么现在才到,我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这几天打电话,怎么都是关机?”
谢寸官这时看蔡风帆已经胖了一些,气色比在北京时好多了。
进了屋子,母亲正从厨房走出来,显然正在准备除夕夜的团圆饭。谢寸官上次打电话时,就建议今年除夕不在家里做饭,在外面饭店订饭,但看来母亲显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还是自己在家里张罗。再看蔡风帆,竟然还系着一个围裙,显然也是正在厨房帮忙的。
谢寸官脱了外套,也就进了厨房。
同北方人不同,上海男人有下厨的习惯,更何况谢寸官在黄士鸿的培养下,更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会做好几个菜系的菜。本来是母亲和蔡风帆在忙,现在谢寸官一进门,就将母亲送到门外歇着了,自己和蔡风帆在厨房里忙。趁着母亲不在,蔡风帆就一面给谢寸官打下手,一面将自己那个监测经济的数据模型的进展情况,向谢寸官说了一遍。
谢寸官听着只是笑不说话,等他说完后才道:“其实你说给我听我也不懂,这么长时间了,你的人品我信得过!至于这个项目能不能成,一句话,尽人事,安天命!我初天就要返回北京,这么长时间,谢谢你照顾我妈妈!”
蔡风帆听了谢寸官的话,就呆了一下,才轻声道:“其实一直是阿姨照顾我!你也知道,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有时候,我晚上醒来,我感觉阿姨就像我小时候对妈妈的记忆一样……”说到这里,蔡风帆的眼睛就有些红了。
谢寸官愣了一下,就轻声笑道:“喂,你也太脆弱了吧?”
“你不会明白的!”蔡风帆轻轻摇头,转开脸,不再说话。
谢寸官不由地深深看了他一眼,两人交往以来,还是头一次看到蔡风帆这样的态度对自己。不过,谢寸官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眼急手快地操作着手中的鱼。上海人除夕夜讲究吃鱼吃肉吃发菜,就是取一个年年有余和恭喜发财的好兆头。过去父亲在世时,他和母亲根本不用管这些事情,都是父亲的事。父亲去世后,渐渐地这几个大菜就成了他的任务,母亲只是负责准备一些水果小菜之类的,用于饭后的守岁酒。
饭前谢寸官给父亲的遗像上了香,然后一顿年夜饭吃得合合美美,这就是小老百姓最大的幸福生活。饭后母亲就点燃守岁烛,摆上一些果品,里面必不可少地有红柑、芋头、豌豆和长生果,这也是取一个吉祥的意思。
谢寸官却提了个灯笼儿就出门去了,虽然现在大上海歌舞升平,夜景已经是中国各大城市中最迷人的,虽然不能说夜如白昼,但晚上却没有暗的需要照灯的地方。不过,过去上海小孩儿,特别是他们这些小弄堂里的孩子,除夕夜里都爱玩提灯会,谢寸官手里的灯,是父亲去世那一天给他买的。他一直将这个灯保护得很好,而每年除夕,也都会提出去转一圈儿,表达对父亲的一种思念。
谢寸官今天提了灯笼,直接就去了黄士鸿的家。
黄士鸿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一直是一个人住。
自从父亲不在后,谢寸官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将他当父亲一般敬重了。每每有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谢寸官都希望能听听他的意见。
今天,谢寸官就是想同他谈谈自己所选择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