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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不值钱的宫花,昌林郡主并不是很在意,心里疑惑一下便丢开手。
明珠素来不喜打扮,从前就有把价值连城的金簪偷偷儿藏起来的黑历史,昌林郡主想了想,坚定地认为闺女这是把头上花花绿绿的宫花给丢了。
败家闺女干得出来!
被闺女掉了链子一把损失了好一个女婿的郡主殿下气哼哼地弹了闺女的额头一记,却又急忙垂头心疼地给吹了吹。
俊美的华衣青年敛目,怀着连自己都抑郁的心情,默默将手里的宫花藏好。
“这个就是你阿泽表哥。”昌林郡主眼下心里平静了,看向一旁的齐泽时就多了几分慈爱。
她招了招手,见那少年面带阳光般上前,温煦地看着自己怀里正眯着眼脸色阴晴不定,很有几分阴沉地偏头盯着齐凉看的闺女,心里叹了一声无缘也就罢了,只含笑与收回目光回神儿的明珠殷殷叮嘱道,“你表哥是文武全才,人也仗义,日后若有什么为难的,一家子兄妹都不要客气。”
既然明珠不能嫁给齐泽,那就叫齐泽给明珠做一个可靠兄长,日后庇护她。
“敢为难我的,还没生出来!”顾六姑娘差点儿拿金针把个风华正茂的郡王殿下扎成筛子,此时才觉得心里吐出一口恶气,偷眼见世子妃出去了,顿时冷笑傲慢地说道。
她高高扬起了苍白的小脸儿,方才的柔弱乖巧全都不见了!
那是做给长辈看的,既然长辈不在,不过是一个齐泽另有一个齐凉,做什么要板住自己的脸呢?
这才是六姑娘的真面目!
“你!”昌林郡主顿时眼睛瞪圆了。
她恨不能往死里抽这个败家闺女,回头在这显然精心布置,充满了柔媚的女孩儿的风情的闺房之中慢慢地逡巡,从极大的紫檀木嵌玳瑁的八宝梳妆台到角落里的一尾白玉古琴最后到插着鲜艳花枝的花囊,处处透着精心,只是却没有郡主殿下眼下最想寻到的鸡毛掸子。
目光扫过古琴一侧的一座小小精致的红铜香炉,昌林郡主又觉得有几分满意,收回了目光,舍不得地嗔道,“你啊!”
“母亲不必担心我。”明珠趴在昌林郡主的怀里,对好奇垂头看着自己的齐泽缓缓颔首道,“不会给表哥添麻烦。”
“都是一家人,怎会麻烦。”齐泽这是第一回见这个表妹,见她生得美丽柔弱,雪白的小脸儿干净得不染尘埃,方才仰着小脑袋说话的模样又带着几分傲气,只觉得她与自己见过的世子妃娘家的几个表妹都有些不同。
想到前些时候世子妃忧心忡忡恐自己与明珠定亲,又有昌林郡主这两日对自己十分慈爱嘘寒问暖,再看看明珠此时目光平淡漠然,他心中百转千回,伸手摸了摸明珠的头。
“既然唤我一声兄长,我自然都要护着妹妹。”既然世子妃叫他出来,昌林郡主与明珠又对自己寻常,齐泽就知道亲事是做不成了。
虽年少慕艾是人之常情,只是齐泽尚年轻对女孩儿不大关注,婚事没了,也没有什么额外的遗憾或松口气之意,只与昌林郡主笑道,“大表哥还说与侄儿一同去跑马,侄儿等得辛苦极了,若姑母见了大表哥,别叫他忘了侄儿。”
这里头说的就是昌林郡主长子顾怀峰了,齐泽素来坚定地认为自己与寻常皇家纨绔不同,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也崇拜英雄。顾怀瑜虽然生得俊美绝伦,然而那不是齐泽的菜。
齐泽就仰慕强悍的顾怀峰顾大表哥来的。
“知道了,瞧你急的。”昌林郡主自然也更愿意齐泽与家中亲近,含笑应了他的央求。
“您既应了,不如待日后天儿好些,妹妹大安了,咱们一同出去。”齐泽觉得明珠的小脑袋手感不错,见她抬起小小无力的手不耐地扒拉自己的修长的手,仿佛是小小的动物扒拉自己毛茸茸的耳朵一般。
他心里痒痒极了,忍不住咳了一声,面上含着磊落正直的笑容,又轻轻地揉了揉这个女孩儿的头发,见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仿佛怔住了,这才与含笑的昌林郡主笑道,“到时请几家和气的小姐出来,给妹妹日后在京中作伴。”
明珠日后要在京中久居,没有个手帕交怎么行?
虽然宋王世子膝下还有几个庶女,只是虽然做嫡子的心胸有,齐泽却真没怎么拿几个庶女当自己亲姐妹。
同父,却不同母,与他而言就不过是寻常了。
他长在宋王府中奔着自己的锦绣前程努力了十几年,对自家亲姐妹都十分冷淡,更不必提别家的姑娘,此时见了对自己十分冷淡的明珠,却眼前一亮。
世子妃娘家也有几个美貌婀娜的表妹表姐,不过自诩与他一同长大,是青梅竹马,很有些骄矜,更要命的,还有觉得一处长大的情分,很该给他做个妻子什么的。
与从前他姑母的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齐泽最怕这个,越发觉得明珠不同……
当然,用顾六姑娘的话来形容,就是犯贱来的。
不过六姑娘的心事就不必跟这位新鲜出炉的便宜表哥诉说表达一二了,她不过是不耐地扒拉着这倒霉表哥的爪子,一边暗恨齐凉狗胆包天竟然骗了她荷包里所有的金针不还……
当然这姑娘继续忘记那几根金针都是六姑娘亲手给捅人手背上去了的故事,气哼哼地抬脚踹了踹齐泽,见他只是笑嘻嘻地垂头看自己,目光清澈,她沉默了一下,哼了一声,仰头曼然地说道,“本姑娘,就给你这个荣幸!”
“妹妹蛮可爱。”齐泽叫人奉承惯了,见明珠眯着眼睛逆着淡淡的光线慵懒无比,顿时就笑了。
“你们兄妹亲近,我就放心了。”虽然闺女亲近旁人的方式都是叫人给其当牛做马,不过六姑娘素来眼界很高,那等寻常的哭着卖给六姑娘,六姑娘也不会要呢。
昌林郡主欣慰地看着齐泽捏了捏明珠雪白的耳朵,心里微微颔首,觉得可以使唤其一二了,微微一顿方才与含笑看来的齐泽笑问道,“我听你祖父说,如今你宿卫宫中?好好儿当差,陛下心里也是要记着你。”
宗室子弟能宿卫宫中的并不多,也不是去看大门,而是行走御前。
这就格外体面,需得皇帝看重,本身有有些才能的才有这样的好处。
“都是陛下看重,侄儿要与诸位大人学得还有许多。”宗室里出息的子弟也不少,况御前都是朝中显贵重臣,对答上书都有叫人能学习一二之处,齐泽宿卫宫中的时候也不长,却兢兢业业十分认真,可不是皇帝陛下面前另一个安王府家的败家四公子能比得上的。
他顿了顿,见昌林郡主欣慰地看着自己,忍不住露出几分少年的锐气与神采飞扬,又与昌林郡主低声抱怨道,“陛下与太子自然十分温煦,只是……”
“莫非你的身份,还有人刻薄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昌林郡主见齐泽神情有些犹豫,娇美的面上顿时露出几分恼怒。
明珠也斜眼看来,看这便宜表哥叫谁欺负了。
“旁人还好,只六皇子七皇子……大抵是年少,出身尊贵,因此格外骄横。”齐泽自然也不是寻常叫人欺负的小可怜儿,此时脸色就很有些不善地说道,“虽不敢过于放肆,只是这宫中还没有未叫他俩祸害过的。”
宫中一后二贵妃,皇后膝下有太子自然安稳,然而两个贵妃也不是白给的。六皇子生母静贵妃祖父如今做着吏部尚书,六部之首如何显赫就不必说了,还是三朝老臣。
至于七皇子生母荣贵妃就更是大家的老朋友了,明珠亲姑母来的。
这样尊贵的身份,又因是幼子格外叫皇帝宠爱些,这京里宫中,竟没有敢冲撞两个皇子。
齐泽有自己的宗室子弟的傲气,哪里看得惯。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昌林郡主的心病就是碍了顾远封侯之路的荣贵妃了,听了侄儿这话,顿时垂头与明珠抱怨道。
她就跟寻人要求做主似的,还带着几分求助,齐泽微微一怔。
顾六姑娘垂了苍白的脸,在昌林郡主炯炯的目光里恹恹地说道,“何必动气?”
这闺女从不是个圣人呀,昌林郡主没想到闺女竟然说出这样没有烟火气的话,都惊呆了。
难道一回京,她家珠珠成了白莲花儿,懂得饶恕的美德了?
“宫中皆为陛下耳目,皇子种种,陛下尽知。只宽容和睦,心胸宽广,又有兄友弟恭,谁飞扬跋扈不堪,谁疏阔正直,高下立判,都在陛下心中。”
明珠微微偏头,露出雪白的侧脸与尖尖的下颚,目光潋滟淡淡地说道,“只是不必忍气吞声,拿出大义来抽他!回头,陛下还得赞一声风骨。送上门的好买卖,这都不做,枉费了六皇子与七皇子的一番苦心。”
她虚弱的说完了这个,伏在茅塞顿开的昌林郡主怀里不说话了。
具体如何自然不必六姑娘指点,不然齐泽这御前也不必混了,不如回家吃自己!
“表妹说得对啊!”齐泽从未想过还可以这样,既抽了讨厌的皇子堂弟,还可以在皇帝陛下心里刷一下自家铁骨铮铮宗室傲骨的好感度,眼睛都亮了。
“珠珠难得为谁这样费心,瞧殚精竭虑若此!”昌林郡主也觉得振振有词地欺负人的闺女很不得了,却更心疼明珠费了心血累了身子骨儿。
“我扶表妹歇会儿。”齐泽急忙去搀扶明珠。
“不必你。”他话音才落正要伸手去抱明珠,却见一旁一只泛着血迹的修长白皙的手,横在了他的眼前,在他诧异看过来时,齐凉阴郁的声音缓缓传来。
他拦住了堂弟,又见昌林郡主诧异地看着自己布满了细密针孔的手,眯着眼睛说道,“姑母不必担心,不过是……”他顿了顿,阴沉说道,“流了血罢了!”
一滴血滚落在精致柔软的锦被上。
伤口很眼熟。
昌林郡主眼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