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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这个城市算不上熟悉,但是在这一区行动,不用导航也可以顺利抵达目的地的。尤其那些比较典型的小院落和建筑物,他还是门儿清的。不过今天有康一山这个本地人在,他就免了给客人介绍建筑物历史的任务,下了车就跟着走走。康一山和德国人他们几个人在安静的路上边走边看,不时地拍拍照,交换下意见,聊的很是兴奋。
彭因坦站在高处,往索锁家的方向看,能看到那老建筑的屋顶。夕阳西下,红瓦屋顶被远处的深蓝色的海面、近处浓郁的翠色衬的艳丽。
他陪着客人往回走,走一走,竟然也就到了索家的后门。
康一山忽然咦了一声,问道:“这不就是……”
彭因坦点点头,康一山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巧合。”彭因坦说。
康一山还得照顾同行的德国人,看彭因坦此时也不便多说的样子,只好忍了疑问。他笑眯眯地同德国人聊天。虽然是走着来的,几个人因为聊的来,心情都很愉快。
彭因坦进门之后走在前面,先拨了电话给索锁。
索锁在电话里告诉他,都准备妥当了,小虎会负责接待他们。
他抬眼看到小虎正等在门外呢,跟索锁说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他回身说:“这是家私房菜馆,请跟我来。”
德国人接着问他怎么找到这样一家开在漂亮的建筑里的菜馆的,不等他回答,就说这里的环境非常好,把这院子里从草坪到树木全都夸了一遍。连被彭因坦诟病的建筑外墙的颜色,也被他们说是挺有想法。彭因坦是个在工作场合话能免则免的人,跟同行聊到这些,也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来交换下彼此对建筑的理解。
这两位建筑师胡特和奥尔巴克都是从业接近三十年的经验丰富的前辈。现在他们与工作时候的样子都大不相同,彼此聊天气氛也好。彭因坦虽然是不太喜欢应酬的人,这会儿心情也好的很。所以当他看到漂亮精神的小虎时,也是微笑的恍。
小虎非常礼貌地跟客人们打招呼。
除了彭因坦,他还看到了康一山。彭因坦和康一山就算是个子不矮了,这两位看上去有两米高的外国人,还是让他们俩显得短了一截子。不知为何,他看着彭康二人,忍不住比较了下,就更喜欢弥勒佛般胖胖帅帅的康一山……小虎这么想,脸上也是这个意思。
康一山多聪明的人,看出小虎对自己更友善,他言谈之间也对小虎客气些。
彭因坦给他们晾在一边儿,只有听的份儿,有点忍不住想笑。真是有什么老板就有什么员工,小虎这德行跟索锁也差不离儿……这家子的生意能维持下来,也算是奇迹。多少人乐意为了吃这一餐忍了厨师的脾气又忍侍应生脾气的?
康一山看彭因坦坐着看了小虎跟德国人交流,似笑非笑的,就偏了偏身子过来说:“这小伙子很不错了哈,素质是相当的高。你怎么一张要吃了人的脸?小心等会儿给你碗里吐口水。”
彭因坦斜他一眼。
他又看看小虎。小虎一丝不苟的样子,也有点像索锁。他倒是没想到小虎的英文相当流利,进门请德国客人入座时简单几句就显示出不俗的水平来。
小虎给他们上了茶,轻声说晚饭已经预备好了,请问是马上上菜,还是稍等。
彭因坦看向客人们,询问他们的意思。
胡特正被香茶迷住,见彭因坦询问,便说让我们先尝一尝这茶。
彭因坦原以为可以直接上菜了,没想到遇到喜欢中国茶的欧洲人,于是笑着对小虎说,可以先上点心和冷盘的,热菜稍后再上。
小虎答应着就出去了。过了不一会儿,他又进来,仔细地把点心和冷盘放上桌。
彭因坦本来是不太喜欢甜食的。看到送上来一碟子蜜汁山药,样子普通,没有多余装点,平平无奇的,正觉得说不定味道也普通,康一山就说:“哎哟,这个好吃。”
彭因坦笑着说:“你吃什么不好吃啊。”
康一山就作势要把转盘给按住,说:“你再胡说,下面上的菜都不准你吃。”
他们聊天都用英文,德国人吃着蜜汁山药也夸味道不错,连还在端盘上桌的小虎也莞尔。彭因坦拿长匙试了点,还真是入口绵甜……他在在座几位的笑声里又尝了一匙,另外几样点心和凉菜他都只是浅尝辄止。
虽然不知道后面的菜都会是什么,他还是应该有所期待的。
他们席间聊着天,康一山问道这两天就没见到巩义方,是不是又出差了。
“去香港看他父亲了。他不是每个月都过去嘛。本来说是看望下就回来的。这次老爷子身体情况特别不好,就没能立即回来。晓芃这个周末也要过去。”彭因坦说。
巩义方家里现在的情况他也并不是了解的很透彻,但知道他父亲卧床多年,而且近一两年是恶化的很快。巩家对义方父亲巩高仁的病情讳莫如深,就像外界对于从前商界跺跺
tang脚都能引起小地震的巩高仁大名都甚少直接提及一样,义方本人也极少谈起。他就不便多问。
“那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呀。”康一山说着笑笑,“他在这边的几个项目太出名了,很有信誉。前两天有人要我牵线,想认识他一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等他回来吧。”
彭因坦正和康一山聊着,电话进来,他一看正是巩义方的,就道了个歉接起来往房外走去,跟康一山示意他照顾德国人,自己一会儿儿就回来的。
他出来随手将门掩好,看到小虎在门边候着,他略一点头,往旁边小阳台方向走去。他推门出来,听到巩义方在电话里嗓音低沉,先问他是不是家里的事都顺利。
巩义方沉默片刻说都顺利,不用担心。但是语气还是那样,情绪显然不高。
彭因坦听着,疑心巩义方是喝酒了。不过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巩义方可不是个随便就碰酒的人,况且他还在家里。巩家的家教还是很严的。
他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巩义方又沉默片刻,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开口,就说:“帮我拦一下晓芃,让她就先别过来了。等我父亲身体好转一点再来也可以。她过来也是见不到人,就是辛苦一趟还要干着急。”
“晓芃去一趟也是应该的。”彭因坦说。
巩义方还是说:“我劝她不听。你试试吧。”
彭因坦听他这么说,明白其中必有难言之隐,就说:“我和她说说试试。晓芃觉得该过去的话,那也是她的心意。”
“我知道。我就是不想她辛苦一趟还白跑。”巩义方的声音听着有点疲惫。
彭因坦也经历过在医院里彻夜未眠的时候,知道这里面的辛劳,就说要是没别的事儿,你就去休息会儿吧,我这也陪着客人呢。
巩义方就说好。
彭因坦站在小阳台上,挂电话的工夫,听到车响。他起初没在意,就要转身进去,忽然就觉得不对劲儿,他站下,从这里往大门口处看去——这是个在侧边的小阳台,视野不算好,不过看大门处也能看到一大半。因为呼啦啦进来的人不少,彭因坦就不能不留意他们是干什么的,尤其看到他们穿的都是制服。
他有一点点近视,又在夜色中,只看到大门外停的车子上印着的字,白底蓝色,被人影挡着,看不到……他心想要不是这些人穿着的是制服,他要怀疑来的车是法院的了——这也不是没可能。索锁这女人穷成这样,说不准也欠着法院的债,要查封这锁房子呢。
他其实是有点儿幸灾乐祸的玩笑心理,当然并不至于真的这么想,所以当他看清楚来人制服上的徽章,立即开门进去,看到小虎就问:“小虎,你老板有营业执照吗”?
小虎愣了一下,没回答。
彭因坦立刻明白过来,说:“那你快去把前门反锁上,有人来查了。”
他随手关了这道门。
小虎闻言虽然吓了一跳,但是看彭因坦镇定的神色,也反应很快,急忙就去锁了门。边跑边问:“是不是工商税务?”
他们两人默契地都压低了声音。
彭因坦说了声是,马上往后门走,把后门已锁,他过来敲了敲厨房门,对在里头忙着的索锁说:“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