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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峪的酒店里回到家中后,谢金莲、思晴、李婉清、崔嫣和丽荣这才把极力掩饰的喜悦释放出来,丽荣和思晴竟然又从高峪二哥那里带了两坛酒回来。
姐妹五人上了二楼,也没菜,但她们就要干喝。没想到崔氏也拎了一坛酒上来对她们说道,“干喝伤身,等高峻回来岂不怪我照顾不好你们!”她吩咐婆子再去吵些热菜,婆媳几个就在二楼热闹地喝上二回。
崔氏发现她去了一趟长安,回来后这些儿媳们虽然嘴上不说为什么,但对她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人人对她恭敬得很,她看得出这些人是发自内心的。菜上来后人人先敬婆婆一杯,崔氏也不犯怵,来者不拒,让这些年轻女子们大为惊讶。
喝到后来,这些年轻女子们人人发晕,仍然丝毫不敢造次地与婆婆说话。这让脑筋仍然极为清醒的崔氏大为感动,酒后吐真言,她们对崔氏的恭敬不是装出来的。
丫环菊儿想着,无论如何自已都要上二楼来服侍一下崔氏,她低着头走上楼来,崔氏忙着与儿媳们说话也不理她。倒是谢金莲对她说道,“哎——没听夫人叫你啊。”
崔嫣也装着有些喝多了,她大声冲丫环说,“你下去吧!”
丫环像是受了极大的污辱,逃命似地下楼,楼上有一阵笑声。她看到别驾的房门关着、长史的房门开着,便毫不犹豫地一步迈进去。
高审行在高峪那里并未喝多,此时听着楼上的欢乐之声正在百感交集。丫环进来后门也不关,一屁股坐到长史的腿上,捶着长史的胸膛低声哭诉道,“老爷,都是你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要受那些人的奚落!”
高审行知道崔氏一时还不会下楼来,正是机会难得,便对她道,“先不要哭,你是怎么想的?赶紧对我讲一讲,如果你仍愿意与高白……”
丫环截住长史的话头道,“难道老爷你真这样想?难道老爷你愿意与高白一个下人共享菊儿吗?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有从命了!”
高长史低声道,“你是知道的,我也看得出来,此事的阻力不是一般的大,不但是崔氏,连那些小辈们的态度也是很明朗的,更不要说这事情传到长安去会是什么动静。”
丫环听罢,冷笑道,“老爷你倒在意她的态度,她可在意过老爷你的心情么?有件天大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只有老爷你让她蒙在鼓里!”
高审行知道她多半是在信口胡说,便问,“何事?”
丫环咬着牙说,“老爷一定以为崔嫣小姐是你的女儿吧?哼……”高审行听了大吃一惊。对外来说,崔嫣是崔颖带入高府中的,但他一直就以为崔嫣是自己的女儿。
丫环又说,“如果老爷你心中以为崔小姐是你亲女儿的话,那么我敢说那位新上任的高别驾就不是你的儿子,因为没有哪个父亲会让自己的儿女如此……你倒说说看,哪个才是真的?”
高审行面露凶光一把揪住菊儿低声吼道,“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菊儿慢悠悠地说道,“不要忘了,夫人现在不拿我当心腹,但是以前对菊儿可是无话不谈的……菊儿到了如今两难的境地,不得不说些实话,好不让老爷你糊涂着!若是夫人真的瞒了你什么,那么老爷,你收了菊儿心中还会有一丝不安吗?”
此时的二楼上,谢金莲等人早就喝到不行了,还是崔氏将她们一个个扶入各自的房中。今天晚上的二遍酒崔氏喝的是最多的,但她最清醒,两顿酒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
崔嫣似乎也因着与母亲的血缘,头脑比那些人都要清醒。崔氏不想下楼去,她想与女儿在一起,夜里娘两个再说些话。
正在这时,崔氏母女听到楼梯上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高审行脸色铁青地出现在楼梯口。他看看只有这母女二人,便道,“正好!今天我就要弄个明白!”丫环跟在高长史的身后,也是面无表情。
崔氏道,“老爷,你若是没什么大事……我想和女儿说说话!”
高审行哼了一声道,“女儿!是你女儿还是我女儿?”
崔氏再是有着不同常人的城府,此时也惊得脸色苍白。她一看丫环,立刻就明白了。高审行早就把她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咬着牙说道,“正好儿媳们不在,我们验证一下!”
崔氏声音颤抖动地问道,“老爷……你打算如何验证……”
“我要滴血认亲!!”
崔嫣的惊噩不比她母亲稍轻,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母亲从外边带入高府的。看高审行的架势,难道这也不是真的?难道他一直以为自已是他女儿……不然,既知道不是,为何还要验?
她无比惊讶地看着母亲,想听她说。
崔氏脸色苍白,不看女儿,听高审行又道,“去厨房端一碗水来!”
丫环转身欲下楼,高审行咬着牙说,“不,你不要动,”他直视着崔氏道,“你去。”
崔氏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一步一步下楼,感觉如腾云驾雾一般。她迈步进到厨房里,看到婆子手里正摸着一只干净的盘子在那里反复地洗刷。
崔氏似乎看不见她,去拿了一只空碗,用瓢从水缸中舀了清水加到碗里。她看到佐料罐儿里有白色的粉沫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崔氏不假思索,手有些哆嗦地伸到罐儿中捏出一大把加到水碗里,然后用指头用力地搅动让它化开。
这时,婆子伸手过来,轻轻地扶在崔氏的手背上。崔氏抬眼看她,发现婆子有些温暖的目光。婆婆子轻声说,“老爷和丫环在楼下房中的话……我都听到了!”
崔氏瞬间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出来。婆子低声道,“你莫担心……”她端过来崔氏已经加了佐料的水碗说道,“这会事得其反,”
说着,婆子倒掉了碗里的水,再把碗涮过,然后从碗架下拎出一只陶罐儿,从里面将水倒在了碗里,然后对崔氏说,“你相信我,小姐一定是长史的女儿!”
崔氏就相信了婆子的话,小心地端了水碗到二楼上。高审行、崔嫣和丫环都在等着,虽然崔氏下去时间有些久,但那碗水很平常。高审行对丫环道,“你去拿把刀来。”
崔嫣不解地望着母亲,崔氏也望着她,目光中没有更多的慌乱。
刀拿来了,高审行先在自已的腕子上轻划了一下,鲜血一滴滴落入水碗里,然后慢慢地化开,像一团雾弥漫。然后他将刀递给了崔嫣。
崔嫣是怕血的,更怕拿着刀冲自己比划,这是大多数女子的通病。但此时她也顾不得了,她更想知道。于是也学着长史的样子,忍痛在腕子上划了一刀,鲜血也一滴滴入碗。
她的血在碗中同样不抱团,两团血雾在水中消散着,最后分不清彼此。崔嫣腿一软,含泪看向母亲,她发现母亲坚定地看着她,示意她不要说话。
高审行恶狠狠瞪了丫环一眼,当先走了出去。随后,崔氏母女听着楼下一声响亮的耳光,长史打了丫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