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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审行在门外听了,气得啼笑皆非,哪有一个总牧监背着人、教唆手下的大牧监拿锹拍副牧监的?这不乱了套么?他刚想进去说上两句,猛然又听高峻说出了后边的话,高审行暗想,原来他是这样看待我的,并未将我想的有多坏。他的心里竟然有一阵子美滋滋的。一想,就不这时候进去了,于是举步从议事厅的门边离开。
依着高大人的意思,他要等着马掌房把他要的铁戟打好后,才拿着去白杨河。乌刀虽然好,也要比一般的佩刀长上半尺,但仍然属于短兵器,要是在马上使起来总要有些占不到便宜的感觉。
而柳中牧场的马掌房规模是不算小的,只六尺阔的加热炉便有三座。每座加热炉配两只鼓风箱,每座炉子能同时加热两百多只马掌。炉边两排铁砧,一排五个,活儿多的时候,三十座铁砧边各站二人,一人供作,一人打掌,就算牧场里全部的马匹同时换掌,也只是两三天的事情。
只是这次的任务与以往有些不同,一杆铁戟与小小的马掌怎么比。首先要有料,这倒不是事儿,郭都督正月到白杨河平叛时带回来两条一丈长的铁链,回来后专门让人送到了柳中牧做铁料。
接到了高大人的任务之后,人们到库房去找,发现两条铁链已经剩下了一条半了。有半条已经让人拆着打了马掌,一支链环可以打两个掌。
高大人看了人们拽过来的一根整链十分的满意,“就是这根了,要多久能打造好了给我?两天可不可以?”
马掌房的管事过来对高大人说道,“大人,这恐怕有些难。这是链子不是一块整料,要打成了戟杆就费事了。”他说,须得将链子烧红、用锤将每一只链环打扁,让链子成一根棍子,但是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要把这根棍子再叠过来,再打成一根。这还不行,要再叠过来再打。至少要叠个六、七回。不然一碰硬物,这根浑铁的戟杆会从原来的链节处折断。
“要多久?”高大人问。他听管事这样说,虽然嫌时间长,但是也只能这样,总不能拿着出去,一摔再变回链子,那还不如直接拿着链子出去呢。
管事说,大概要十天出毛活儿,但是这杆戟是高大人你要用的,怎么也要搞得漂亮些,至少要打磨得照见人才行,那就要再加上十天了。
高大人道,“那倒不必,我要的是结实。”说完了高大人就回家准备,他不打算等了。总不能与许不了她们说好了,再让她们等上二十天吧?再说那些守捉的事也不能等。
郭都督也到去往白杨河的沿途多次考察过,白杨河牧场的规模起来以后,守捉是非建不可的。但是又要经济,又得管用。
一处守捉至少要三十人,军需供给就是个大问题。因而既不能盲目多建,有事又要彼此响应,其中的疏密部置、依据的地势很要费些脑筋的。至少在军需供给的线路上也要考虑到,不能多走冤枉路。
这些日子,郭都督经过与高峻商量,把沿途八百里原定的十三处守捉削减了一部分,只剩下了七座,但每处守捉人数略有增加,这样有事时相互驰援,而不会在人员上捉襟见肘。
这本来是西州兵曹的份内之事,但是郭孝恪却总是拉了高峻出去。不过此事涉关白杨牧场的安危,郭大人即便不说,他也是要跟着的。而高峻又是正五品宁远将军,要管也管得上。
只是,在他往回走着的时候,心中对于柳玉如的担忧再一次浮上来。早上起来后柳玉如的变化他是看得到的,当自己与高畅大姐胡闹的时候,放在往常柳玉如一定会笑着制止,可是这次却一句话都没说。
就连他用脚挑了那只小狗玩,她也有要制止的意思,高峻知道柳玉如是不想他伤害到那条小狗。但是她为什么只是抬抬手欲言又止呢?
他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她的这个变化让高大人不安,她本来不怕崔氏,这两个女人第一次在院门口的冲突他是看到的,他希望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柳玉如还能那样直面崔氏。
那么,是什么让她这样呢?难道是自己于气愤之中那一拳的缘故?早上谢金莲开门的时候眼睛也是浮肿的,一看就是夜里与柳玉如两个在屋中哭过,那么一定是柳玉如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谢金莲了。这是很让她尴尬的事情。
不过,如此一来柳玉如就有了一个死心踏地的帮手了,再加上樊莺和思晴,再加上立场中立、但也会偏向着柳玉如的崔嫣、李婉清,似乎这个崔氏也不会占到上风。
丽容,由于她的根基和地位,是家中最可能让崔氏拉过去的,他要把丽容带走。家里剩下的人让高大人感到心烦意乱:谢金莲、甜甜、崔氏……也许自己躲到白杨河去会好一点儿。
半路上他让人去叫陈八媳妇和许不了,自已想着事情,差点没撞到门框上。
崔氏早晨的时候着实让高峻托付郭待封的事情吓得不清,她当时几乎都有了从此不再招惹柳玉如的想法。
崔氏想起了高审行的话:侯府已经不存在了,柳玉如那个儿子也不在了,她孤身一人嫁入了高家,便是高家人。这个女子在高峻的心幕中是个什么地位崔氏是知道的。如果她能劝说一下高峻不再追查乌蹄赤兔的事,那么长安街头的屈辱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她一见家中男人们都去了牧场里,便想起早上那只小犬的异常,正好借口上二楼去看看。于是勾着手叫了小犬,迈步往二楼走上来。
柳玉如思晴等人、高畅都在楼上,见到崔氏上来纷纷起身见礼。柳玉如的态度也让崔氏大感奇怪,她不但上前来问候,还亲自动手倒了一杯水,恭敬地端到崔氏身前的茶几上。
“夫人,你有什么事?”柳玉如问。
崔氏道,“没什么事,只是这小犬似乎很怕上来,你们谁可知早上时发生了什么事?”又说,“不要夫人夫人的叫,以后要叫婆婆,也不显得生分。”
崔氏此话本是拉拉近乎,柳玉如哪知道她心理上这样大的转弯,她一下子脸憋得通红,说道。“夫人,没见有什么事。”她怎么能把早上的事说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