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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高大人从洗澡间里出来,柳玉如已经换好了一套干爽的睡裙在床上躺下。
她等高大人躺好,说起了旧村中关于王允达的风言风语。高峻忿忿地说,“这位王副牧监,从我认识他,也没做过什么正事……也好,也许这哥俩遇到我,是他们流年不利。”
柳玉如在黑暗中拉住高峻的手,轻声说,“不要小看这些小人物,慎重些总是没有坏处的……你会原谅他,但他若得势,不见得原谅我们,甚至有可能替他兄长倒帐。”
高峻的手狠劲一握,“他若敢,长史也保不了他!”柳玉如的手哪里受过如此大力,在边上痛呼了一声。高大人猛觉,连忙摸了黑,两手捧了那只手揉搓。听柳玉如说,“骨头都让你捏碎了。”
他很歉疚,说道,“如果没有这些风言风语,也许他升品之事我不阻拦,但是如今断然不行了。明天我会对罗得刀说一下,让他去给郭叔叔传个话……让王允达随便折腾,我吃得住劲,傻瓜都猜得出这些风言是涉利者相关,那点小聪明也在我跟前玩耍,什么时候他能为了柳中牧场把那副屎包肚子累瘦下去,我一句话都不说”。
柳玉如一点都没有睡意,今晚她很有些兴奋,从善政村那次之后,这是高大人再一次离她如此之近。
外来的威胁让她从未有过的失措和不安,崔氏这样的对手让她丝毫不敢有落败的勇气,独自面对崔氏时柳玉如连示弱都不会肯。为了只有她和崔氏知道的那次事件、也为了女人的尊严。
她相信高峻的力量,这是她唯一可以任何时候都倚仗的后盾。她看到了高大人宽阔又隆起的胸膛,感受了他痛入骨髓的手劲,只要他在身边,那自己什么都不必担心。
她对高大人说起了白天的事。晚饭后,崔氏的丫环就去了旧村,她看得出崔氏为了这事又在动心思。
崔氏曾经当了高审行说,大热的天洗澡不方便,言外之意就是相中了柳玉如的大房间。但是没等柳玉如想好怎么应对,这话便让高审行否绝了,“你怎么好跟那些侧室们在一起?”崔氏就不再提这事。
柳玉如知道高审行这话暗指崔嫣,她一个长辈上来后女儿怎么能方便?再说一楼也是有洗澡间的,只不过是是与客房相连的罢了。崔氏一是要把丫环安顿在二楼的套间里,二是要让柳玉如挪动一下给她添添堵罢了。
高峻听了,说道,“她不要想把丫环放进来,我不怕她们合了伙欺你,也怕她们合了伙骗高长史。”高峻说了和柳玉如去柳中县避雨时的事情,请她帮着分析。
柳玉如说,“我只想到了崔嫣妹妹,你说过她是崔氏带入高家的,那么她的父亲该是这位骑了炭火的将军……别的我想不到。”
柳玉如不愿意这样大好的时间说别人的事情。她又告诉高大人说,白天时崔氏的那条小狗曾经对着她狂叫,像是在讨好主人,崔氏当时还说,“它怎么不对着别人叫呢?它一向是分得出好人坏人的。”
柳玉如把此事当做个趣事说起,谁知高大人又恨恨地,若不是柳玉如摁着便要坐起来,“这个狗东西也狗仗人势,明天教训它!”
又说,“我不在家,你那些姐妹们都是帮手,天亮我就交待她们几句。我就不信于她们来说,是一个应景的婆婆亲近,还是我这个爷们亲近!”
柳玉如悄声笑道,“大人你算说对了,它可不是狗东西吗?”
高大人转向她,低声说道,“你这位一品夫人让她当众揪出来,我却躲在幕后,该怎么办?她要逼得急了,我们就走。”
柳玉如有了兴趣,“我们走去哪里呢?就我们两个?”
高大人说,“不是我们两个还要带谁?大逆不道的是你我……不过樊莺是一定要带上的……思晴也要带上,”想了想又道,“李婉清和崔嫣也要带上,谢金莲、丽容……他娘的,这哪是私奔,改成逃荒了!”
柳玉如轻笑道,“我就知道你一个都舍不下,以后不许再往家里搜罗了,不然人家在后边一个个地顺藤摸瓜,大人你躲到深山里去也会让人寻见。”
高峻认认真真叹口气道,“那婆娘只需对着郭都督说起你的身世,我们就得走人。”
柳玉如听了,立时傻住。似乎方才的玩笑已经不再是玩笑。如今是崔氏知道柳玉如的底细,郭都督知道高峻是谁,这两个人见面的机会虽然不多,但是几乎每次见面都会说上两句。
她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峻性,紧张地抱住了高大人的胳膊,有些心慌意乱“怎么办呢!你快想想办法!”她用力摇晃着高大人的胳膊,让高峻也紧张起来。
这个担心也许就在明天早上成为事实。
柳玉如说,“实在不行,到时候我给她跪下,求她也行……”她感觉高大人在黑暗中自顾摇着头,听到高大人说,“平安可不是这么求来的。你们之间那件事是她无理在先,还记你这么久……她可不是菩萨,你不必求她。”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杀人灭口我不干,只好三十六计。”
在柳玉如的眼里,这件玩笑引起的问题似乎已经迫在眉睫,“大人,不然就让我离开,只要你在牧监的位子上,总能照顾得了我,也许崔氏一如意,就忘了我了。”
高大人语重心长的口气,“那天我这位父亲大人教诲于我,对我说起了满门抄斩的长安侯府……我虽然愤怒难抑,也只是敢抽了谢广一鞭子发泄……到了那时,哪怕谁都放弃了我们,我也会拉了你走的,我们去深山老林里生活。”
柳玉如的一颗心稍稍地安定了一下,仿佛觉得那样的生活也没什么可怕,她也不必为了这件事给那个装腔作势的崔氏下跪了,她又高兴了起来。
她知道高大人对此事的无奈,即便他力能搬山,对此事也只能逃避,这没什么。她认真地对高大人说,“不论你是谁,都是樊莺的师兄,至少她不会离开你……再有,谢金莲母女一定要带上。”
高大人问道,“为什么?谢金莲又比思晴和丽容、婉清和崔嫣等人多了些什么?”
柳玉如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急切地想说一件事,再不说的话,也许就不会再有这样从容的机会了。她说,“因为甜甜……曾经有一块牌子,是她父亲留下来给她的……”
“什么破牌子,这样神神秘秘的?”
“是十三年……交河道……行军大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