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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饭桌上下来,丽容显得有些恍恍惚惚。她到院子里看到有伙计正端了盆水,给那匹叫炭火的马放到嘴边。她注意到这匹马真是好看,浑身的毛色一水的火红,没有一根杂毛,在阳光下闪着洁净的光泽,而四只蹄子却是黑炭一样。
一个如此邋遢的高大人,有如此漂亮的功夫,骑了一匹如此漂亮的骏马。丽容正想着,看到又有伙计端了水盆往客房中跑去,说是高大人要的。
丽容想,肯定是高大人吐酒了。她不再去想高大人,因为她忍不住一阵阵涌上心头的可惜,她也说不好可惜个什么,去到自已的房中休息。
等她下午起来时,发现院子里的炭火不见了。到客房一看,也不见高大人。
她拉了送水的那位伙计问道,“高大人可吐得厉害?”伙计说,“吐?谁吐?”
丽容道,“高大人喝了那么多的酒,就一点没吐吗?”
伙计说,“高大人是要了盆水洗手,”说罢走开了,把丽容丢在那里发愣。他喝了那么多的酒还没喝多?他没喝多为嘛那样?喝多了为嘛还知道洗手?
想到了最后,她似乎终于想明白了,决定找个什么机会,真要到他牧场里去看看。
在交河牧场里,高大人正和刘大人商量,眼看着进入六月,要拉着这些马们到哪里去过过水呢?河练可不是唾沫星子喷喷就行的。
高大人想到了正月时候,郭都督曾经平息过一次白扬河的叛乱,那里可是个完全陌生的地域,而且地方偏北,正该没什么暑气。
于是就把此事大概定了下来,刘大人着手挑选随队的牧子,并向高大人建议,要从交河牧借上些护牧人员,高大人应允以后,看看天色已晚,骑了马回牧场新村来。
高大人过家门而不入,直接驰入了牧场里,他还有些惦记着旧村改造的事情,不知从上次与别驾见过面之后,那里的事情有没有进展。到了一看,旧村里露天已经挂上了灯,王允达正在现场指挥着拆旧房。
罗得刀不在,一问王副牧监,王允达说罗大人回西州了,高峻不知道他跑回西州做什么。再问王允达却一问三不知。现在王允达是旧村改造的大操,高大人也懒得理他,又来找他二哥高峪。
哥两个一见面,高峪脸上笑得花一样,让高大人一看他就是得了好处,一副奸商的嘴脸就挂在了表面。
一问,果真如他所想,下午的时候许不了找过高峪,按着高大人所说,许不了可以自行决定从王允达或是高峪手里匀兑出旧房使用。不论她找到谁,谁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些价钱,这样也算公平。
问题是许不了看着王允达就不知道用哪个鼻子眼出气,有好事岂会轮到他的身上?
许不了说,“高二哥,名义我是向你匀兑旧房,实际上我也不要这些房子,房子多了我一个女人家也管不过来。总之除了我本来的三套房子之外,其余再建多少商铺店面都归你自己。”
高峪听了,恨不得把许不了抱起来啃两口。
他又对高峻说,“兄弟,旧村的事情已经拖得太久了,我以前还行,眼下可是嫌慢了。”高峪的意思是,怎么他都要带了邓玉珑回一趟长安,让家里人相看相看。
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毕竟这是一件人生的大事,高峻十分的理解。不过他说,要是你实在走不开,何不合你我兄弟二人之力,把我们想见的人都拉到西州来?
高峪说,也就你敢这么想,看看家里那些叔伯兄弟,哪个没有一官半职?岂是说来就来的?要凑在一起就更不容易了。
此事不了了之,高大人回家。经过柳中牧场议事厅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发现王允达正陪了李别驾,两个人坐在对面桌前,桌上摆了几样小菜,正喝得热乎。
别驾面朝议事厅正门,恍惚像是有个人影子在门外一闪,问道,“谁在那里?”
高峻一缩脑袋,悄悄上了马开溜。
李别驾若有所思,他问王允达,你说我在这里,一天天也看不到高牧监,这么大的一座牧场就真的一点事儿都不须要他?他都在忙些什么呢?
王副牧监斟酌着说道,“李大人,若依下官看来,他是有些怕你。”
李别驾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地瞅了王允达问道,“哦?王大人从何而知?”
王允达说,“这位高大人,自从我认识他那天起,他就没有这么老实过。从柳中牧场这个大门到那个大门,他向来都是横着膀子过。谁知他却怕大人您的虎威,要知道他高大人何时朝人摇过尾巴?还不是您?”
李别驾听得心情舒畅,连连说,“把你知道的都讲一讲。”于是王副牧监便把高大人脚踢贾公子,大闹交河县衙、杖笞万团官等一系列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说,“高大人马不靠养……靠抢。”
谁知别驾听了哈哈一笑,捋了胡子微微点头。王允达以为这正是别驾大人想听的,因而说起高大人的不是之处也越发放得开。
高大人回到家时,看到家中这些女人们都已酒醒了起来,连罗得刀的夫人王氏也在。她们似乎都不知道自己的醉态早已让高大人瞅个正着,纷纷与高大人打招呼。
柳玉如说了婆子的事:瘸腿老汉带来的小孙子与甜甜年龄差不多大,甜甜如今已经上了学堂,老汉的孙子却还在家里玩。她说,这样的事情还让婆子想着,显着很不得劲。
高大人说,婆子就是家里人。并从怀里摸出那一大锭从温汤旅舍带来的银子,足足有五两,交给谢金莲道,“明天一并领了那孩子入学。”
谢金莲奇怪高大人哪里来的银子,一两银子折钱五贯,五文钱能买一斗米,五两银子说起来不多,但换成米便是二百斗。
早上时高大人的兜儿里那一两碎银还是她给的,而且她也知道高大人把那两碎银给了二哥谢大,让二哥输掉了。
她一想不对,就问高大人,“中午时也没见你有这银子呀?”她看到另几位女人都扭脸看自己,谢金莲知道说走了嘴。这不明显不打自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