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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峻从酒馆出来,看看天色尚早,心想何不去柳中县看一看万团官,当然这只是个托辞,更主要的是他得把自己的两年规划与岳青鹤牧监说一下,毕竟他是牧场的最高长官,不过,估计问题不大。
有自己这个手下出头,岳牧监只须表个态就行了,而其中的好处是不言自明的。
高峻让冯征去检草房通知贾富贵,要贾富贵陪自己去一趟柳中县。话也不用说得太明,贾富贵一听就该知道是怎么回事:高大人是让他回家拿银子。
对高大人的命令,贾富贵怎敢不听,对留在草场的手下千叮咛万嘱咐,绝不敢误了高大人的三天之期。随后贾老爷快马加鞭赶回家中,赶紧封了五十两一封的银子共三封,马不停蹄地来找高峻。
高峻带了冯征、贾富贵,三人骑了马就去柳中县,刚走到村口,看见从柳中方向来了人,浩浩荡荡地不下二十来匹马,队伍中还夹着一辆蓝篷马车,正朝村子方向走过来。
三人想看个究竟,于是驻马村边,见队伍缓缓走近。
从对方的马队中飞驰出一位仆人打扮的人,来到三人的马前,在马上对着高峻一抱拳,“请问这位大人,柳中牧可是这里?”
高峻一听来人打听柳中牧,心中寻思,不知是何方神圣,于是回答道,“正是,过村七里就是。”
来人将马头一拨,回到队伍中,向骑在马上的一位男子回禀,“高大人,前边就是柳中牧了,过了村子还有七里路。”
冯征跟在高峻的后边,离远了看到行来的队伍中,为首的那个年纪约三十六七岁的男子,在眉眼之中与自己的高大人似有七分的相似,就对高峻说,“高大人,来的别不是你的亲戚吧?怎么这么像?”
队伍来至近前,马上的中年男子也发现了站在村边的高峻三人,他不到四十的年纪,白面黑须,穿一件青色的袍子,外边披了一件裘皮的斗篷,气质不俗。目光只在对面三人的脸上一溜,就定定地留在高峻的脸上。片刻,忽然道,“对面可是峻儿?”
高峻正在猜测这些人为什么一来就打听柳中牧,再听他一下子叫出自己的名字,又结合冯征刚才的话,急速地把脑海里的那些存货翻腾了一遍,很快,将来人身份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此时又听对方像是最后肯定似地说,“怎么,认不出你六叔了?”
来人果然是高峻的六叔,高慎行。
高峻一待确认了对方身份,马上从炭火有背上飞身跃下,紧走几步高慎行的马前,一伸手抓住了高慎行的马缰绳,激动地问道,“六叔一向可好?小侄高峻可想念你了!”
高慎行最后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最为疼爱的侄子,不禁哈哈大笑,也跳下马来,双臂抱住高峻的肩膀,有些激动地说,“你小子,几年不见,长高了,也长壮了,我一见面差点认不出你!不过,有你六叔的风采!”
高峻知道,“自己”的祖父高士廉,一共有六个儿子。高峻的大伯高履行,二伯高至行,三伯高纯行,四伯高真行,他的父亲排行老五,叫高审行,而眼前这位,正是高峻的六叔——高慎行。
从高峻内心的感情来说,对这位六叔是最为亲热的,甚至比对他自己的父亲还好。此刻,他抑制着亲人相见的激动情绪,回身冲着队伍里骑在一匹马上的年纪约二十二三岁的男子招手道,“高峪,你还不过来。”
那人早一催马,驰到了近前,从马上一跃下来,抓住了高峻的手,亲热地问道,“兄弟,哥都认不出你了,”高峻还有些愣神,一时间定不好位,只听六叔说,“他是你二伯的儿子,高峪,”高峻这才回想起来,脑海中回映出一个十分淘气的小子,钻在高府深宅大院外边的老树上,手里捧着两只连羽毛都没有长全的小鸟。
想不到,当年的淘气小子高峪也成了大小伙子了。可也是,自己的实际年龄十七岁,可是按他眼下高峻的身份,是二十岁,记忆里高峪是比自己大三岁的。
高峻正不知说什么好,只见蓝篷马车的车帘一挑,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从里面跳了下来,口中叫道,“爹,高峻哥哥在哪里?”高峻看她身子略显单薄,还未发育成熟,但五官相貌却是十分的清丽,一双大大的眼睛透着聪慧,一下车就把目光定在了高峻的身上,一会儿,好看的大眼睛就笑眯眯起来,跑到高峻的跟前,牵了高峻的手,一连声地道,“峻哥哥,还认识我吗?”
高峻认识她,是六叔唯一的女儿,高尧。他一伸手就把高尧从地上抱起来,在原地上转个圈儿,也不避讳对方是个渐渐长大的女孩,亲热地说,“妹妹,你怎么来了?我可真是没有想到!”
高尧说,“峻哥哥,还有你没有想到的呢,你猜猜,车里还有谁?”声音清脆。
六叔笑着道,“你这丫头,就别卖关子了,”说着对高峻说,“车里是你大伯家的,高畅,长成大姑娘了,不好意思见人。”
高峻在高尧下车一挑开车帘的时候,就隐约看里还坐了个女子,一听六叔如此说,“哦”了一声,也不深问。
高畅是大伯的女儿,应该与自己一样大的年纪,今年都是二十岁,只不过她的生日要比自己大了两个月。他知道高峻与这个高畅有些不合,彼此关系可没有与高尧那样融洽。因此也不多问,只是问六叔道,“你老怎么有空到西州这里来了?”
高峪却有些着急地说,“老弟,你就准备在这里迎接六叔我们吗?快快地,带我们去你的牧场去看一看,我早就听说你做了牧监,一直想来看看,若不是抓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不知还要拖上多久……走走走。”
高峻一看,自己再去柳中县是不可能的了,看看天气还不算晚,一边吩咐冯征与贾富贵两人去柳中县,一边请六叔和他的人、车往村中走。边走边说,“六叔,二哥,我在村中安家了,不如先去村中歇息,牧场好说,有的是时间看。”
一行人缓缓来到村西高峻的家,高峪打量着独门小院说,“不错呀,比长安清静。”一进大门,又说,“我也想到西州来住下了。”
高尧蹦蹦跳跳地跑在前边,第一个进到屋里,但是马上又退了出来,拉着高峻的手,神神秘秘地问,“峻哥哥,屋里那个好看的姐姐是谁呀?”
此时,仆人们也把那辆蓝篷马车赶到院内,高畅再坐在车里是不行了,牵了裙子弯着腰从车上下来,冷冰冰地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不过高峻看她,却是已出落成一位模样俊俏的姑娘,中等个子,眉眼虽不是好看到极致,但至少还算耐看,尤其是她的皮肤,红里透白,是一大亮点。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唇角微微有些下弯,在美丽中显出几分的刻薄。高尧兴奋地拉住她道,“畅姐,峻哥哥的房里有位好看的姐姐。”
此时,柳玉如刚从陈八家中回来,陈八、陈九家中各有三间闲房,虽说不是太好,也还过得去,于是就替高峻定了下来。回来后刚进屋里,就听到院里进了人。再听对方与高峻的对话,知道是高大人家里来人了,赶忙从屋里出来见礼。
高峻对六叔道,“六叔,这位是柳玉如,”又对柳玉如说,“见过六叔。”
柳玉如落落大方,冲着高慎行施了一礼,口中叫着,“六叔。‘
高慎行抬眼打量眼前的女子,心里也被她娇好的容貌暗暗地惊到了。自己阅人无数,也猜不出她的年龄,不过他估计怎么也不会超出二十二三岁。更让他吃惊的是柳玉如雍容的举指和安静的神态,面对着突然而到的二十多位陌生人,丝毫没有紧张和局促的感觉。
高峻赶紧将各人让到屋中,高峪凑到高峻的身边,吃低声问?“兄弟,你娶亲了?怎么我们大家都不知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呀,有这么好的……”,高尧毕竟是小孩子,突然在峻哥哥的房里看到了一位这么漂亮的姐姐,内心的好奇是不用说的。
高峻待六叔坐下,问道,“不知六叔为何事,大老远的由长安到西州来?”
高峻的这个六叔,虽然在他五位叔、伯之中是年龄最小的,但在高峻的心里却是与六叔最为亲近。在整个家族中也是这位六叔对自己的关心最多,高峻知道,想当初,高峻在杨州犯事之后,就是这位六叔,找到了西州都督郭大人,将自己的侄子安排到了这里。
柳玉如很快就对高峻家中来的几人有了个初步的印象。
那位六叔,看得出与高峻彼此之间十分的亲热,是多年不见后猛一重逢后自然的亲情流露。
而那个高峪——也是就高峻的堂兄,看得出是一位大大咧咧的人,不过心眼不坏,与高峻的关系也不错。
高尧,那个小女孩,则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态,在看向自己的时候,更多流露出对自己的喜爱、以及因为对自己身份不确定带来的好奇。
高畅,则要明显冷陌了许多,她的心思好像不在一家人团聚上,也不加入到大家的谈话中来。不过看得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有意掩饰着内心之中对高峻、高峻的这个家以及自已的好奇。
看一家人在屋里说话,在屋中要不时地承受来自高峪、高尧两人带着善意的目光,还有高畅偶尔飞快的瞥来的探询的眼神,柳玉如也有些不自在,于是出去,吩咐厨房中的老婆子,赶紧准备饭菜。
正在这时,柳玉如看到管家罗得刀有些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看得出罗管家在看到院子里的车辆和站在院子里的陌生人之后,着实有些惊讶。柳玉如问她,“管家,你做什么去了?”
罗得刀擦了把汗道,“回夫人,小的去收高大人的田租去了,马上过年了,花销也大,租子都是要收上来的,今天跑了上百里路呀。”柳玉如说,“你去屋中见过,高大人的六叔和几位家里人到了。”
罗管家一听,马上跑到屋里,与各位见过礼,就跑出来,看到厨房里就一个老婆子在忙,想帮把手,又插不上手。柳玉如对他说,“今天的人多,不如你再到村中哪个小酒馆,去弄些现成的来。”罗得刀领命去了。
高峻看到六叔此行,不但带了自己的女儿高尧,还带了大伯家的高畅、二伯家的高峪,这样的一个组合,自己还真想不出其中的曲直,大家刚刚见面,又不好追着去问。于是就对六叔说,“这间房子,刚刚找下来两天,我自己还没有在里面住过,知道六叔您要来,说什么我也得租一间大点的,我晚上一直都是在牧场中睡觉,说不得也只好委屈六叔你们了。”
高慎行刚一进屋,见高峻的家里走出一个女的,以为是自己这位侄子在西州三年已经娶了妻子。做为太常侍太祝身份的高慎行,平时管的就是活动庆典和礼仪之类的事情,深知家族礼法在人们眼里的份量。他心里正暗暗在埋怨高峻怎么这么大的事也不知会家里一声。心说自己那位本来就看着自己儿子不顺眼的五哥,还不又得气得跳起来。
可是又听到高峻如此一说,却像是与这位姓柳的女子之间并无夫妻之实,那她为什么又住在高峻的家里,而自己这位侄子却去牧场中住呢?当着自己的三位晚辈也不好问,只好等过一会吃饭时慢慢地打听。
几个人说了会话,就见罗得刀领了罗全,还有两个小伙子,从院外抬进来两个大大的食盒,罗得刀招呼着众人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抬到屋里,一样一样地摆到桌子上。
高峻说,“六叔,二哥,我们一家好不容易在这里聚头,一定得好好地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