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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秋来,秋往冬至,不知不觉,冬天的气息已进入山谷,北风呼啸,撼动山谷,贾梦乐在这一住就是三个月,茅屋早已加厚,早已从一间变成了四间,客厅、卧室、储藏间、厨房已应有尽有,他似乎不再等待天下一指崔凯宇的到来,他只想在这里住下,要不怎么会将茅屋修建如此周到呢?
不,他还是希望崔凯宇的出现,要不他也不会在此等待。
他是想留在这里,还是等待天下一指崔凯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秋风漫扬随风起,放荡山谷亦自然。是风欺叶,还是叶追风?只有风叶知,只有山谷晓。
“哎哟,这里居然还有野兔吃,难得难得!”一日,山间来了一老头儿,只见面黄肌瘦,满脸黝黑,一身肮脏破烂的衣服将其瘦弱身体包裹着,看上去好像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此人来到贾梦乐住所,看着火上烤着香喷喷的野兔肉,一点儿也不客气,拿着就开始啃。
“嗯,真香,如此美味,要是有酒就好了!”这滑稽老头儿似乎在自言自语,贾梦乐也不生气,数月来,这老头儿还是他上山后第一次遇到的同类,不管怎么样,至少是活物,至少说的是同一种语言,何来生气?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惜我这里没有酒!”贾梦乐笑着回应道。
“你没有,我有呀!”老头儿站了起来,从后腰取了下个和他衣服差不多黑油油的葫芦,“来喝一口!”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刚刚还在念叨有酒就好,居然自己带有酒,还如此这般挑逗。贾梦乐也不管这些,接过葫芦,狠狠地喝了一口。呀,这哪里是酒,分明是水,而且是透心凉的水,喝在嘴里,凉到心里,冰到肚脐眼儿里。
“好酒!”贾梦乐不由得赞叹道,嘴里还啧啧作响。
老头愣住了,看了看贾梦乐,“我有毛病吧,这明明是水,怎来的酒?”说完又狼吞虎咽起兔子肉来。
“寒冬客来水当酒,****烤兔山更幽,世俗尘埃随他去,水酒一家为长久。既是先生之物,喝水也是酒。”贾梦乐笑着回应道。
“好,够性子,且将新火试河水,诗酒趁年华,走,我带你去找酒喝!”老头笑着站了起来,油腻的双手在身上擦了擦,准备离开。
“这里除了我还是我,除了下山,哪里还有酒?”贾梦乐早已熟悉这里的地形,一动也不动。
“小子,你看,那里不是有一家人吗?想必一定有酒。”老头指了指天下一指崔凯宇即将倒塌的茅屋说道。
“那是崔神医的屋子。”贾梦乐知道老头所说的就是天下一指崔凯宇的茅屋。
“管他神不神医,有酒就是神,走,到他那里去讨酒喝!”老头儿迈开脚步,开始向茅屋走去。
“他人不在家!”贾梦乐仍然一动不动,坐在火堆旁各自添火。
“不在家正好,他家里一定藏有不少好酒,待我去弄上几坛,也算对得起腹中酒虫。”老头儿并不理会贾梦乐,执意去茅屋找酒。
贾梦乐见其硬闯,忙迎了上去,拦住了老头的去路,“先生,主人不在家,这样去与盗贼有何区别?”
“哎呀,刚才还说什么世俗尘埃随他去,水酒一家为长久,现在怎么就婆婆妈妈了?去拿点儿酒来喝,怎么就成盗贼了?”老头儿不顾贾梦乐的拦截,硬往前走去。
“先生先生,你有所不知,正所谓勿轻小事,小隙沈舟;勿轻小物,小虫毒身;勿轻小人,小人贼国。我看还是算了吧,不要因区区几坛酒而影响了你的名声。”贾梦乐苦口婆心里说道。
“哎呀,不就是找点儿酒嘛,我大不了我把酒钱放在他屋里好了,都是出门在外之人,何拘小节呢?你不去也罢,待我取来,配上你的野兔,这可是天伦之配呀!”老头儿不由分说,一闪身,准备离开,贾梦乐见状,忙侧身将其拦住,双手死死地抓住瘦老头儿不放,可怎料老头儿将两手向外一翻,贾梦乐只感觉双手就要折断一般,不得不放下双手,老头儿冲他奸邪地一笑,一溜烟朝崔凯宇的茅屋跑去。
贾梦乐见其丑恶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感叹道,“唉,自见恶人作恶事,我心欲止无力施,江湖之事江湖定,手中实力自得志。”他自叹无力遏制恶贼,很很地朝火堆踢去,要是自己有一身好功夫,要是自己没有受内伤,岂能容忍此等跳梁小丑放肆?他越想越生气,恨不得自己立刻恢复内力,将其制止。
“来了来了,你看,我就说屋里一定藏有好酒。”正在贾梦乐生气之时,老头儿抱了一坛子酒,嬉皮笑脸地跑了回来,“来,小子,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一寸光阴一壶酒,来来来,喝上一口。”
贾梦乐十分恼火,看其嬉皮笑脸的样子,更是恶心到了极点,“君子不饮盗泉之水,修者不饮止渴之鸠。虽为上等女儿红,但去来路不明,我非君子修者,但利礼仪廉耻我还知晓。”贾梦乐并未接酒坛,看也不看一眼,各自啃起野兔肉来。
“也罢,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礼仪廉耻是放在心里的,不是放在嘴上的,酒是喝在肚里的,那个什么狗屁神医的,把酒放在屋里不吃,成何体统?简直是暴殄天物,岂能对得起我的肚子?”老头儿自是不理会贾梦乐,伸手准备去取野兔肉,却不曾想到贾梦乐将野兔肉一拉,不让其取。
好个老头,本盘腿席地而坐,只见身子一晃,腾空而起,说时迟,那时慢,兔肉早已被他抢到了手。
“哎呀,小兄弟,你怎么如此吝啬呢?不就是兔肉嘛,吃点有何关系?”老头儿得到兔肉后,嘿嘿地笑着,将兔肉送到了嘴边,“好酒配好肉,此乃天下第一快事矣!来来来,兄弟,莫生我气,咱们痛痛快快喝!”无论贾梦乐如何生气,老头儿始终笑容可掬,还是嬉皮笑脸,自个儿喝了起来。
“真没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贾梦乐将木棍狠狠地丢在火里,生气地说道。
“哈哈哈,我无耻怎么样?我不知廉耻又怎么样,难不成你咬我不成?看你年纪轻轻,手无缚鸡之力,要死不活的样子,还能管得了别人?”这老头儿着实有些可恶,自己做了偷鸡摸狗之事,还在这里沾沾自喜,贾梦乐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巴不得上前狠狠地揍他一顿,但怎奈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
“怎么?还真想咬我不成?”老头儿见贾梦乐生气的样子,笑着说道,“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理不理,有实力才有理,要是你能打得过我,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理,你的规则就是圣旨,可你现在这般模样,我怎么会信服于你?”
“难道这个世界就没有公理了?就没有礼仪廉耻了?就没有真善美了?靠拳头就能解决一切?”贾梦乐仍不解地吼叫起来。
“公理不是没有,真善美也是存在的,但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谈何公理正义?你明明看到我偷取他人之酒,却不能制止,这又与同谋有何区别?拳头解决不了一切,但却是解决一切的根本,没有它,一切都是枉然!”老头儿的话深深地打动了贾梦乐,是呀,连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怎么能保住公理正义?又怎么能发挥真善美呢?他想遏制他,不让他去偷崔凯宇家里的酒,可正因为没有实力,他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偷,看着别人作贱,却不能阻止,这是何等悲哀之事。
“我何尝不想用自己的实力捍卫自己的理想,可……”贾梦乐想到自己的身体,就有些沮丧起来。
“你受过严重的内伤,你的七筋八脉已混乱不堪,你是在这里等天下一指崔凯宇吧!”老头儿见他沮丧的样子,也不由得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就是崔神医?”贾梦乐惊愕地问道。
“这个你别管,我不是什么神医,但你的伤他治不了。”老头儿喝了一口酒,低声地说道,“你的伤非少林《易筋经》来治不可,他狗屁神医治不好。”
“江湖传言《洗髓经》可让人脱胎换骨,能治我伤,可我练了还是没有效果。”贾梦乐一听,得知此老头儿绝非平凡之辈,加上关系自己的伤,当然万分关心。
“你练过《洗髓经》?”老头儿惊愕地问道。
“不错!”贾梦乐将自己如何受伤,如何在惊门宇文书那里得来《洗髓经》一一叙述了一遍。
“这个****的宇文书,还当******什么武林盟主,自是欺负你们这些年轻人。”老头儿完,气愤极了,“《洗髓经》哪里能让人脱胎换骨,那明明就是一本禅经,里面探讨许多修行的观念与心的调养,与《易筋经》相比,洗髓经只能说是一本修练的心法。再说,他****的给你的也不是正宗的《洗髓经》,里面好多内容都被他删了。”
贾梦乐不知此老头为何如此痛恨宇文书,但毕竟是在别人背后说坏话,还在不停地骂,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忙上前盘腿席地而座,“我说这位前辈,你怎么如此这般没有没有礼貌呢?他当时给我的时候,也曾说过,这《洗髓经》并不一定能治好我的伤……”
“狗屁!”老头儿站了起来,将吃完的兔子骨头狠狠地丢进了火里,好像与这兔子有八辈子的仇恨一般,“他****的明明就知道,练《洗髓经》没用,还假作人情,再说,他给你的也不是全文,全文分无始钟气篇,四大假合篇,凡圣同归篇,物我一致篇,行住坐卧篇,洗髓还原篇,全文应该是这样。”
老头儿兴致高昂,喝了一口酒,口里念念有词起来,“如是我闻时,佛告须菩提。易筋功已竟,方可事于此。此名静夜钟,不碍人间事。白日任匆匆,务忙衣与食……”
老头所述之词比宇文书给他的要多得多,至少第一句就不一样,原来练《洗髓经》要在练易筋经之后,方可事于此。
“你看看,和你所练的是不是不同?”老头一口气将其念完,“狗屁宇文书,还当什么武林盟主!”老头生气得不得了,“年青人,听我的,不要练什么《洗髓经》了,也不要等什么崔神医了,速速离去,你的七筋八脉已经混乱不堪,所剩时日不到一年,能否寻得《易筋经》就看你的造化。”说完,一纵身已到十余丈之地,“年青人,谢谢你的兔肉,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