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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理智,凌姿涵也做不到在这种问题上,还能保持着绝对的清醒。若还能理智的去分析判断,那只能证明,他之于她不过是一步棋子,而非爱着的男人。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也许,就像乔炀他们说的那样,选择了原先绝不会选的路,她就注定要承受这些。
但这些,来得太快,甚至,她丝毫没有来得及准备。上一刻似乎还沉浸在彼此为彼此编造的梦一般的爱情里,现在却又沉入了仿佛深渊的禁地,只需一句话,就可以轻易的打破,他们彼此间以为牢固的情结,和瓷器一样,脆弱不堪……
“卿卿,”轩辕煌几乎粗暴的甩开,拼命拉着他衣裾的蓝衣女子,直接跳上马车,伸手就去拉凌姿涵,“跟我走,时间已经很晚了,闹了那么久,你也该回府休息了。”
伤口被震裂,凌姿涵疼的后背都僵硬了。她拼命的忍住颤抖,轻哼了声,极为不屑的挑眉,看着轩辕煌邪魅神色下掩不住的沉郁。眼角划过一抹轻蔑,紧跟着冷嗤,“闹?轩辕煌,半天而已,我只离开了半天。难道,这半天里,我就成了你眼中,不守妇道,秽乱不堪的女人了吗!别忘了,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不会站在你背后,不是那种只会相夫教子,独守深闺,等你回来的人!半天,你就能闹出这样一只东西来,那日后,又会怎样?”
“卿卿,别闹了,有什么事,回去说。”
“回哪里?回府吗!你也说了,那是你的府邸,是府邸。”而她要的,是家。
什么都是假的,婚期的誓言,婚礼的约定,昨日情意绵绵的宣誓,到头来,绝不放手的诺言,就成了,我不放你走,也不给别人**……是否,男人都是如此?得到了的,就不会觉得有多麽的吸引了。就连他,这个她曾以为不一样的男人,也是同样的吗?是同样的吧!
彼此堆积的问题,仿佛欢爱时层出的火花一样。不过,这时的摩擦,并不是快意,而是彼此伤害,彼此控诉,一个是无声的,一个是申诉的。
即使夹杂着相互的感情,但此刻的他们,根本不能体会。
相互隐瞒的事情太多,到头来,那些所谓对彼此的保护,就成了心中隐隐作痛的肿瘤。若不割除,只会越来越痛,最后不是被判断为良性,就是恶化、癌变——
“表**曾公开为表哥城楼选妃,闹的轰轰烈烈,街知巷闻。怎么,现在又为我这个表妹儿拈酸吃醋?呵呵,我与表哥可是从小就定下的亲事,就像表**,与太子爷的……一样!”
看着轩辕煌对凌姿涵的好,那浓浓的情掩饰在他星空般浩瀚的眼眸中,从未对人展示过的柔情,却在对凌姿涵倾吐,这一切,都令她嫉妒,发疯的嫉妒。勇气,因为嫉妒而生,仗着身后有人撑腰,蓝衣女子腰杆子也硬了,原本拐弯抹角的讥讽,化作最实际的利刃,以言语的方式,捅向凌姿涵的胸膛。却不知,这一刀,反倒让凌姿涵清醒了不少。
“沐小姐,能唤本妃表**的人,除了轩辕家几位远嫁公主的孩子,就只剩下故皇后的侄甥辈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微笑,眼角眉梢的威仪中,隐约透出一丝冷意。媚眼见的温婉,为他妖冶的眸子添了几许轻蔑,不是挑衅,而是在面对挑衅时的从容淡漠。她用最耀武扬威的方法,宣告一切的不平等。
但那个沐小姐似乎没有明白,还一味挑衅,“在表**面前,嘉香是很卑微,只是一介官家子女,不及表**的一品王妃头衔尊贵。但若是在你凌姿涵面前,我们……还说不上,谁比谁高贵呢!”
“是吗?国夫人的女儿堪比郡主,本妃亦是北燕王义女,北燕郡主,虽比不上西朝公主尊贵,但也轮不到你来欺凌。”目光始终没有落在沐家宠坏了的小妞脸上,凌姿涵的忽视不单单是忽视,而是在施压。话音落,又讥诮的,仿佛自嘲的说:“真不该和你这种小孩子计较,呵……”
“你!你自己有多大啊,说谁是小孩子,我比你还大月份呢!”
“只有小孩子,才会攀比身份,无聊之极。”而她,刚才就做了件无聊的事情。凌姿涵耸了耸肩,瞥了眼一直盯着她的乔炀,沉声道:“乔炀,把这女人给我丢出去。”
乔炀觉得,应该给凌姿涵和轩辕煌一个空间,让两人好好谈谈。于是就行了个礼,领着沐家女儿的领子,也不管后头那丫鬟如何叫喊的追上去,加快脚程的将她带出了人群。但在经过轩辕煌身边时,他伸手拍了拍轩辕煌的肩膀,并在他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句,“鬼剑,若对不起她,就等着成为全武林的醉人吧!”
低沉的冷笑划过轩辕煌的耳畔,旋即是沐嘉香娇蛮的叫骂,“你个狗奴才,竟然敢对本姑娘动手动脚!你知道本姑娘是什么人吗,本姑娘是你家主子未过门的妃子,本姑娘是……”
声音渐行渐远,寂静的四周,影子般存在的暗卫,充当着石柱,手举火把,各据一方。除了火把烧的滋滋响外,就只剩下树叶飘落,枝桠摇摆的声音了。偶尔一阵冷风席卷,扬起雪花片片,扑面而来。
“卿卿,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你相信吗!”
“我信,你说的我都相信。”
轩辕煌打破了两人僵持的沉寂,凌姿涵也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但这话,她说的并没有多少“坚定”,只令人觉得,这话里话外,渗透着淡淡的寥落的寒意。
他竟然从这温和的语调中,感觉到了——失望。
“卿卿,我可以解释。”
“那么,先解释一下,你为何派人阻挠我?还重伤了豆蔻。”凌姿涵出其不意的平静,平静的说出他想要隐瞒的事实。同时,将自己想要隐藏的话,一并说出,“我以为,我可以坚持更久,但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面对心机深沉的枕边人。”见他皱眉,凌姿涵撂出一句重磅炸弹般的话,她伸手指着他腰间别着的香囊,轻描淡写的说:“这是我唯一一次自己缝东西,一针一线,想不到最后,却成了残害生命的筹码。那里头,香扣中的果木香被你换成了迷迭香片,桔梗草,也被你换做了茉莉。这些东西,闻着都不会伤身,但你太小瞧我对香料的研究了。这迷迭香虽然千金难求,但我至少知道,迷迭香是促进血液循环的,可以调经益血。若是孕妇,用了,可能还会流产。”
轩辕煌紧握住拳头,没想到,经过调配,改制过的香味,竟然也能够被她辨析出来。看来,他真是小瞧了她,不过,她是真的误会了他。用这些东西,绝对不是想要伤害她,而是暂时不想要孩子。
在她病倒的那段时期,紫宸曾提醒过他,凌姿涵的体制,短期内不适合要孩子。
这香就是紫宸配的,而他为了不让她有心结,才一直没有说出口。如今,却成了他们自己的距离,令他们彼此疏远。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不配拥有你的孩子!”冷笑,凌姿涵随手一挥,甩开他牵制着的手,低声道:“你爱谁配,就让谁生去吧,本小姐不奉陪了。转告万岁爷,姿涵懂了,就算再怎么样,你都是皇天贵胄,三妻四妾是你们繁衍生息的职责所在,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纯白的雪,猩红的眼,在夜色中格外炫目。而那刺耳的话,像是闪烁着寒光的刀剑,戳在轩辕煌的心底。
他们在互相伤害,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若摆在以前,倚着轩辕煌的性格,应该早把她劈晕抗走,或者转身丢下她离开。可这次,他却站住了,脚像是被黏在了地上,寒心似的眸子猛然颤抖,闪烁着紧张与惊慌的神色。
而他凝视的那一处,落下的薄雪早已融化成水,但水上却晕开了一抹血红。血丝如花,顺着水滴的方向层层晕开。随着雪花的不停落下,那血红色的血滴,就更加清晰。
大概是甩开手的动作过猛,挣开了伤口。
轩辕煌痛惜间怒急,因为她对自己的不爱惜而气愤。胸膛起伏,他上前握住凌姿涵的手臂,压抑着她,令她无法动弹。快速的撩开她的衣袖,缠着布条的胳膊比雪还白,那种颜色,叫惨白。
“这是怎么回事!凌姿涵,这就是你对我承诺过的爱惜自己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轩辕煌,你没有资格说我,任何资格也没有!”
凌姿涵吃痛,低叫的刹那,只听耳畔传来“刺啦”一声,锦帛撕裂的声响。
眼前,脸色完全阴冷下来的轩辕煌,扯开了自己外衣,从雪白的中衣上,扯下几块柔软的布,并掏出金疮药,解开了她伤口上原有的那段布条。虽然着急,但动作上还是小心翼翼的,深怕因为伤口的粘连而扯疼了她。撒上药粉,熟练的包扎时,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但整个过程,他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大概是因为她的那句话而寒心了吧。
凌姿涵怔怔地看着他,实在无法分辨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对她好,好的无时无刻不捧着,不疼惜着,小心呵护着。可有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却让她无法判断,那是好,还是坏。
比如,他的阻挠,比如,那个香囊,比如……名以上的表妹。哦不,也许是继她之后的,第一个侧妃,也有可能凭借沐家的后盾,成为与她平齐的王妃。
“哎呦,”脑子里正天马行空,凌姿涵的额头却被轩辕煌轻轻地弹了下。
“别胡思乱想了,卿卿,跟我回府,你冷静冷静,听我解释。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解释。至于那个女人,我不认识她,只知道她是今天下午,皇贵妃派人送到府里的……”
“送了你就收下,爱怎么样处理,就怎么样处理吧!我累了。”
她真的累了。
原本那些零零碎碎的线索,延伸出的烦心事,已经够她忙的焦头烂额了。现在,又加上了他的事,让她本就疲惫的心,泛起了不同的变化,有时候,甚至因为他而情绪化。就像刚才那样,无法控制。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甚至讨厌,这样的自己。
“卿卿!”凌姿涵想要挣脱他,却被他越抱越紧,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肋骨。“凌姿涵,你给我留下来!”
现在和她解释什么,她都听不下去吧。而且,这地方,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有些比较私密的事儿,车里的几位,和周围的暗卫,都是听不得的。
“她都是你未过门的女人了,我还怎么留得下来?”稍顿,凌姿涵倒也不挣扎了,只是别开脸,看着车帘的方向,不知轩辕谦是怕他们尴尬,还是因为流云真出了什么事的关系,一言不发。垂下头,低沉的笑声震动了胸腔,勒着她的轩辕煌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单薄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低哑的声音,不符之前的清灵,一字一句的滑出,无比清晰,“臣妾忘记了,还未曾恭喜王爷。臣妾听闻,臣妾的大姐姐凌惠,已经有孕了。至于那位想要败坏王爷身份的京城名角之一的王姑娘,也已经正法。现下,王爷再无后顾之忧,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吧!”
抬脚,甩袖,凌姿涵咬牙坚持用受伤的手,朝轩辕煌的腰间打去,轩辕煌因为怕她旧患添新伤,损伤的更加严重,就放开了她,朝后退了一步,却又小心的避开她手上的手,将她的手臂托起。
说不生气,那是骗人的。
任何男人,也不会再看见自己的妻子,和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的模样。尤其,在另一个男人见着他们时,还急匆匆的跑去,对妻子献殷勤,就更加不能容忍。而轩辕煌的定力还算好的,说白了,他是爱她,并且努力说服自己,相信她。另一层原因,也是因为她的伤,与自己的一点点心虚。
所有的情绪融合,化作一声低斥,“凌姿涵,够了!”
“九弟,是你胡闹够了吧!”声音从帘子内传出,帘子一角卷了起来,接着那抹颀长的身影从中走出来。是轩辕谦,而他怀中还抱着衣衫紧贴着身形的女子,流云。
轩辕谦躬身走出车厢。抬头,对视着站在车上,扶着凌姿涵手臂的轩辕煌。不,或许说,他这姿势不是扶,而是捏。
“放开她的手,你这样只会加重她的伤逝。”玫瑰色的眸子闪烁着层层的涟漪,温和的假象下,隐藏着惊呼赤裸的敌意。目光紧锁轩辕煌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掌,旋即开口,依旧温儒柔和,却字字融入不可抗拒的压力——“我看,该冷静的人是你。九弟,涵儿我先带回府中,你明日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再去接她。初雪降临,宫中明日定有宴席,你们总不能这样剑拔弩张的去,冷静冷静吧。”
说完,他就将怀中的流云递给回来的乔炀,在乔炀诧异的近似乎有些惊惧的目光中,他伸手捞过了凌姿涵,嘴角扬起温柔的近似乎能拧出水的笑靥,“涵儿,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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