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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午后薛嘉并没有再说什么让他放心,但他莫名其妙就觉得安心了。是啊, 什么话也抵不上这一句——我已经爱上你了啊......不需要再多的解释, 因为爱着, 所以心甘情愿。
岁月光阴在蒙了尘的阁楼里抚过,然而书香墨意在空气中浮动。这世间风云变幻莫测, 可他真真切切地拥有着一个人, 这个人为他温柔欢笑,为他蓦然欢喜,对他情真意切, 一往情深, 他怎么忍心辜负?这一次,纵然是殊途, 他也愿意与子同归。
这时从云城洛华主街走过,顾怀裕看着身边这人,内心默默欢喜着,眼神温柔地几乎能滴出水来。
薛嘉喜静,平素很少出来逛街, 嫁入顾家后更是深居简出, 这会到了街上,看见云城热热闹闹的, 心里也有几分浮动之意。
顾怀裕一直观察着薛嘉, 看到薛嘉在街上的一个摊子前停了脚步, 一看摊子有些失笑, 搂着薛嘉在他耳边道:“怎么, 想玩?”
这是个投套子的玩具摊,摊子上整整齐齐摆了一堆小玩意,站在线外,用竹签做成的圆圈套子扔进去,套住什么算什么。虽说摊子上的东西都不怎么值钱,可只要多套几个,自然还是比花的钱还要划算。其实都是些小孩儿玩的玩意,而且顾二少在街市上玩了多年,自然知道这东西不是人们看上去那么容易套住的,要真是一套一个准,摊主早就破产了。
薛嘉感觉到顾怀裕吹在耳朵边的热气,微微有些脸红:“玩什么,都是些小孩子才玩的,我才不去玩。”
顾怀裕忽然想到薛嘉儿时便想过玩这类玩意、但却从没玩过这种可能,忽然有些心疼,但点点头道:“好好好,你不想玩,是我想玩,你陪我玩好不好?”
等竹套拿到手后,薛嘉看着自己手里的十几个套子,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真的要玩吗?看上去......似乎很丢脸的样子。”周围好几个人都围过来看着他们呢,两个大男人当街玩些小孩子的东西,真的大丈夫?
顾怀裕洒然一笑:“我才不怕丢脸,这种事自己痛快就好了,何必管旁人的眼光?你先来你先来。”
看着街市上热闹的气氛,薛嘉其实心中早有些蠢蠢欲动,也有些手痒痒,想试试这儿时也曾艳羡过的玩意。结果......十几个套子都投完了,什么也没套住。
薛嘉不禁有些懊恼:“哎呀,我手劲这样不准,钱全都白掏了。”
华灯初上,在那灯光阑影处,男子微微低首微笑,眼里全是温柔纵容:“谁说的?还有我呢。”
虽说顾怀裕文不成武不就,可他从小对武艺倒比文章感兴趣得多,家里特意请过武师指导他,固然也没练成什么高手,可确实也会些招式,手上力道自然比从没学过武的薛嘉有准头,这么一堆套扔下去,十个里倒有九个套中的。
这么一来,摊主有些禁不住心疼了:“哎哟呦,您看,有哪个练过的特特地跑到我这小摊子上蹭这种便宜,您这么一堆套子下去,真是收走我不少东西。”
顾怀裕笑笑,从怀里掏出一淀银子递过去:“摊主,我也不是为了蹭你这点便宜,不过是找个乐子,银子给你,刚刚我套中的东西一个都不少地给我送到明坊街的顾府上去。”
回头顾怀裕看着薛嘉眼中全是讨好之意,眼中全是等着被夸奖的喜色:“怎么样怎么样?我给你赢了一堆东西回来。”
街市上红映映的一片盛世灯火下,薛嘉神情有些恍惚。
记得小时候,薛家在年节时包下主街街市这里的一间楼阁看烟花,小孩子耐不住在楼阁上陪着大人说话,一群小孩子就都下了楼到街市上去玩。那会儿夫人生的几个孩子就想玩这个套圈,其他几个庶子女也都讨好他们,陪着他们玩,那时他就默默地和两三个不受父亲喜欢的庶子女站在一边,看下人掏钱让他们玩,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羡慕,也想去玩玩这个游戏。可是那时没有哪个下人上来问一句,四少爷是不是也想玩?
眼前的这个人,不管自己喜欢的什么,幼稚不幼稚,别人怎么看,他只在乎自己的想法。只要自己喜欢,他就愿意陪自己玩个遍,讨自己喜欢。这么多年,他终于也等到了这么一个人,这样在乎自己,这样好。
薛嘉的眼睛有些湿润,心头感情涌动,有些克制不住,一把搂住顾怀裕的脖颈,直接吻了上去。只是浅浅地吻了一下,并没有再深入,可却寄托了他此刻所有的心情。
顾怀裕被这么亲了一下,亲完了才反应过来,眼睛里闪动着喜色,但在大庭广众下也不好再欺负薛嘉,只好凑过去额头抵着额头,一触即分,话里的意思颇深:“要不是在街上......回去等着。”
街市另外一边的阁楼上,坐着三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个穿着烟紫色外衣、眼角有些妖娆、眼神深沉莫测的男人对着对面那个面容精致的少年道:“据说顾二少之前对你用情极深?”
对面的少年面容刷地变白,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样直接嘲讽自己。
男子轻佻一笑,盯着阁楼下眉清目秀的素衣男子的眼神越发幽深:“呵呵,我并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恩,很有意思,真是很有意思。”
连他自己也没料到,这次来云城,竟然会有这样的收获。楼下的猎物,可是他最喜欢的类型呢。
坐在百味阁等着上菜的时候,顾怀裕从临街的窗口上望了下去,看到下面有个摊子上卖夜明莲花灯,心中一动,便对薛嘉道:“嘉儿,你等等,我下去给你带个东西回来。”
薛嘉含笑点点头,安安静静坐着这里等着顾怀裕上来。
没过片刻,一个普通布衣打扮、三十多岁的汉子上来走到薛嘉面前,作为一个大男人,还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薛公子,顾二少爷雇了我,让我下来领你下去,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薛嘉朝下面看了看,刚刚还在下面的摊子上看到的顾怀裕的人影果然不见了,这事也像是顾怀裕的行事风格,不由得愉悦地笑了笑,对这人客气道:“那你带我去吧。”
百味阁有两条楼梯,由于地理和架构的原因,两条楼梯上的人是互相看不见彼此的,最是方便躲人。薛嘉跟着那人往下走的时候,那人直接绕过了离他们坐的厅堂更近的楼梯,反而绕道另一头了。
薛嘉跟在他后面,有些疑惑道:“为什么不从那面下去?”
汉子憨厚地笑了笑:“从另外一面下去更容易看见顾二少爷。”
薛嘉应了一声,随着他从另外一条楼梯下去,下到外面依然是人来人往的街市。可薛嘉左看右看,还是没有看到顾怀裕的身影,便问:“顾怀裕他在哪里?”
汉子挠挠头,对着薛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指着薛嘉背后的方向:“顾二少刚刚是在那里给我钱叫你下来的。”
薛嘉这时稍微觉得有些不对,不过周围人们来来往往,大庭广众下也只是稍稍警惕了一下,心想要是这人引自己去偏僻陋巷的话绝不和他走,便转头朝他指的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意想不到的事情忽然发生!那汉子在他转背的一刹那,迅速走到薛嘉身后,一伸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鼻间有着刺鼻的味道,薛嘉心中警惕心大起,忙要喊出来,却没想到药性竟如此之烈,自己竟在这片刻之间就身子一软,说不出话来,还隐隐昏迷了过去,耳边最后听到的声音就是刚刚那个汉子惊慌的声音:“公子,公子,你怎么又犯病了?快快快,我快带你回家......”
是什么人?到底是谁要这么做?
怀裕......
柏氏听完这些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些都会发生,那六年后她已经不在,那时她的夫君、长子长媳、孙儿孙女连带亲家一家都被人陷害毒死,小儿子和小儿媳流落到街上行乞,最后被人活活打死,顾家全家都死绝了!
没有哪个人会拿自己家开这种恶毒的玩笑,虽然所谓顾怀裕的梦听上去荒诞不羁,但顾家人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顾怀裕缓缓道:“爹,大哥,若是事情不会发生自然是好,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们顾家必须有所防范,万万不能任人宰割。”
顾怀远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这时静静看着顾怀裕道:“你是怎么想的?”
顾怀裕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说了出来:“爹总是担心顾家树大招风,行事过于谨慎,我们顾家现在帝都已经没人了,一旦有人想打击顾家,都不用有所顾忌。我觉得我们应该资助云城三大书院的贫寒学子,培养他们亲近顾家,若是将来他们中有人能进入帝都,成为皇帝身边人,对我们大有好处。当然,我们最好能从小孩子培养起,可主要是时间来不及了。”
顾钟鸣皱起眉头,看着他一向得意的大儿子:“怀远,你怎么看?”
这次顾怀远想了半响,倒是站在了顾怀远那一边:“爹,我觉得怀裕的话有道理。即使梦中之事不会发生,这样做自然更有利于保全我们顾家这样的世家大族。”
顾钟鸣眉头皱得死紧,神情也不见舒缓:“让我再考虑考虑。”
顾怀裕知道事不可一时为,想要改变顾父的做法总需要些时间,于是点点头,和薛嘉起身对着顾父顾母躬身请安后离开了南安院。他没有立刻返回麟华院,反而等在了从南安院回大哥的麒华院的路上。
薛嘉陪他一起等在路边的树阴下,天边的月光照射在树这边顾怀裕的脸上,薛嘉站在树下的阴影里,看不清面貌,就像是他头一次见到顾怀裕的情形。他看着顾怀裕默默道:“怀裕,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对不对?”
顾怀裕心中正想着事,不防薛嘉这么一问,整个人都僵住了。
薛嘉也不逼问,只是站在树荫下微微抬头,看着顾怀裕月光下的眉眼,眼中有着微微苦涩的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想来你已经忘了......大约一年前,有一次你在西区百家巷里救了一个被混混打劫的人,后来你们聊到半夜,你送了他一包银子后回去了。那个人,就是我。”
顾怀裕不可思议地看着薛嘉,惊讶的眉目在月光下格外清楚。
那件事他还有点印象,好像那时他喝得半醉,救下一个人,和他在街上畅谈半夜,胸中郁气一扫而空。虽说那人面貌、那夜谈话详情他都忘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略有印象的。这么说,原来他前世今生,都不知道他头一次见到薛嘉,不是在迎亲的时候?
原来薛嘉是那时认识他的......难怪......
一瞬间感到心里有什么酸涩的东西膈上心头,一种叫心疼的情绪缓缓在胸腔发酵,顾怀裕喉咙滚动几圈,伸手一拉,把薛嘉拉到他的胸前,和薛嘉两个人都暴露在月光里,低低道:“你想听实话吗?”
感觉到薛嘉在怀里点头,顾怀裕闭上了双眼,艰难地说:“那些都是真的......我是一个死过的人了,我们死在了一起。”
不远处有人声传来,顾怀裕忙放开薛嘉,只是低低说道:“我回去再和你说。”
转过身来,正是大哥顾怀远和殷静宜结伴从上院回来,顾怀裕走过去,立在顾怀远身前,对着殷静宜笑了笑:“大嫂怀了孩子,身子不便,我想在这里和大哥说几句话,不如大嫂先回院里休息吧。”
殷静宜一双似水似烟流水目在顾怀裕身上一瞥:“二弟不如移步前去麒华院和怀远再谈?”
顾怀远笑笑:“不了,我只有几句话和大哥说。”
殷静宜看了顾怀远一眼,顿时知道他的意思,默默点头后带着手下的丫头娘子绕过他们走了。等顾怀远回房后,能让她知道的自然会再告诉她,眼下先留他们兄弟单独说话。
顾怀远穿着天青色的长袍,长身玉立在月光中,君子如玉,显得分外地俊秀夺人:“你想对我说什么?”
顾怀远无奈地轻轻一叹:“大哥,我知道今天我说的话过于诡异,一般人很难相信。可我作为顾家人,是绝不会害你们的。”
顾怀远点点头:“我信你。”
顾怀裕心里一热,上前扶住顾怀远肩膀,慎重地对顾怀远道:“大哥,有一件事我来做不太方便,可要先告诉你做个准备。若是我们顾家有朝一日力有不济......必须要留好退路。”
“你最好尽快在陵城、绛城的边区地带落一些无人的户口。一旦......真的事不可为,我们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全身而退。我知道爹是不会同意这么做的,所以我只能告诉你,让你来办这件事了。”
顾怀远凝神看了他许久,才开口问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是认真的?”
听着好像不信顾怀裕,可顾怀裕听懂了里面的意思,重重点头:“大哥,我说的全是真的。”
顾怀远拍了拍他肩膀,悠长地叹了口气:“你是我弟弟,我自然知道的。夜凉了,你也回去吧。”
顾怀裕看着顾怀远一个人朝着月光走过去的悠长背影,又看着眼前的薛嘉,前世今生好似都一便涌来,心中起伏有如潮水,半响后唇角还是抿起了微笑。
窗外月华如水,这时的夜里已经有了凉意,坐在窗前穿得薄的话,已经会觉得很冷了。
薛嘉回了麟华院后就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倾泻的月光。顾怀裕从柜子里取出一件青色的大衣,走过来给薛嘉披上,语气里满是关怀:“天气已经变冷了,注意多加件衣服。”
顾怀裕看着薛嘉默默点头,坐过去把人拢在怀里,一只手穿过薛嘉长长的黑发,用手指梳理着柔顺的头发,满心满意都是依恋缱绻,心里默默想着,什么时候已经觉得离不开他了呢?明明最初的时候只是想对他好一些的,甚至是愧疚居多,可重生回来的一个多月里,却任由他在自己心里的分量一分分加重,压在他心上,却甘之如饴。
默默出神了一会,顾怀裕才发觉薛嘉的沉默,把脸抵过去,贴近薛嘉的额头处,脸上泛起温柔的神色:“嘉儿,有些事情,我说出来也许都没人信,我也有些不想说的理由,并不是不信你。”
犹豫了片刻,顾怀裕叹了口气,将前尘万事缓缓道来:“我确实已经死过一次了。就在前世,我死在了八年后。那时顾家已经家破人亡,你被薛家赶了出来,遭遇了很多......很不堪的事情,后来流落到陶城,遇见了我,可最后我们一同被来到陶城的连采玉打死了。死之前我发誓下辈子绝不会再伤害你,没想到不用等下辈子,我又回来了。”
脑中忽然有顾怀裕护着他被乱棍殴打的场景一闪而过,薛嘉不知道为什么脑中会浮现出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心里一惊,隐隐明白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前世之事。薛嘉听出来顾怀裕还有很多事情并没有说,可他没有追问,只是默默问了他一句:“所以,你是因为同情我才对我好的吗?”
顾怀眼睛一睁,把薛嘉的脸转过来对着他:“不是的。最初的时候我确实只是对你愧疚颇多,可后来在陶城亲眼见到你时,却是你给了我希望,我才想要好好活下去,也许就是在那时,我就开始爱上你了。”
“等到我回来后,这些时日和你的相处,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薛嘉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有些迷茫:“怀裕,你会纳妾吗?”
顾怀裕一愣,才又想起文春婉之事,伸手抚上了薛嘉的面颊,叹了口气:“你以男子之身嫁给我本来就很委屈了,我怎么能再拿纳妾来折辱你?在我心里,你和我是一样的,是对等的,若真有一日我敢纳妾,那我纳几个就也给你纳几个好了。”
薛嘉皱眉:“我一个也不要。”
顾怀裕失笑道:“我的意思是,我怎么可能给你纳妾呢?要真这么做了,我醋也醋死了,你不懂吗?”
听到这里,薛嘉有些疲倦也有些放松地靠在顾怀裕身上:“虽然我不说,可这些时日我总觉得你对我的好是假的,最后都会消失,我其实很害怕。”
顾怀裕把他搂紧,心下感情涌动,思绪杂乱,最后只说道:
“我在这里。”
“不会离开。”
玄化寺里有一颗千年桃树,不论寺外桃林如何开花凋谢,寺里的桃树花开永远不凋,也是玄化寺的神迹。
薛嘉看着满树的桃花倒是很欢喜,他向旁边的小师傅买了两炷香,递给顾怀裕一炷,对着桃花树拜了一拜,把香放入了桃树前的香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