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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莲知道只要一涉及到她的身子,李芸娘态度就异常坚定。只是看看李芸娘那瘦
弱不堪的身体,心里暗自打算着,等有了银子,就给李芸娘把身子好好调养起来,她
这身子多半是劳累忧心,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沈清莲心里有了打算也就不多说了,只是看着桌上摆好的一小碟子黑黑的咸菜,两
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再加两个粗粗的玉米饼。
眉头就紧颦着,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可肚子饿得历害,现在也顾不上好不好吃,只
能将就着填饱肚子就行了。沈清莲嘴里用劲嚼着粗糙的玉米饼,心里发狠的想道,一
定要快点挣钱,这样的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李芸娘则一脸慈爱的,看沈清莲喝完一碗稀粥,又吃了一个玉米饼,忙又瓣了半块
自己手上的玉米饼递给她道:“莲娘,娘吃半个玉米饼就够了,这半个你把它吃了
吧!”
沈清莲忙连连摇头道:“娘,我吃饱了,实在吃不下,还是您把它吃了吧!”心
里有些酸涩的腹诽道,我一个小孩子这点都吃不饱,您还半个就饱了,骗谁呢!’
之后半是撒娇半是逼着李芸娘把那半个玉米饼给吃了,帮忙着收拾完,等李芸娘
进屋,沈清莲就拉着李芸娘看她绣的帕子,“哎呀!这谁绣的,绣的可真好,这梅花
跟真的似的,仿佛都能闻到它的花香。”李芸娘一看到帕子上的那朵红梅,就移不开
眼的满脸赞叹道。
李芸娘恋恋不舍的看完正疑惑着,抬眼间就看到沈清莲一脸得意的笑容,她不可
置信的看着沈清莲问道:“莲娘,这难道是你绣的?”看沈清莲一脸肯定的点点头,
她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明明你前几天绣的也就一般,短短几天,怎么会变化这么
大.”,说到这,李芸娘顿住了,满脸狐疑的盯着沈清莲,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沈清莲面上一副懵懂无辜,若无其事的任她打量着,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害怕
的,毕竟她不是原主,两个人肯定会有许多不同之处,比如习惯、想法、喜好、性格
等等,李芸娘是她和原主都最亲近的人,只怕迟早会发现并产生怀疑。
再说她会的好多东西,原主都是不可能会知道的,所以她思来想去,才下定决心,
利用刺绣的事给李芸娘编一个合理的说辞,让李芸娘能坦然接受她的改变。
“莲娘,你跟娘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芸娘心里疑惑的看了沈清莲半晌,也
没看出什么端倪,虽说莲娘从醒来性情就有些变化,但她一个小姑娘,经历那样的惊
吓,性情有些受影响也是正常的,这也的的确确是她的莲娘没错啊!
可莲娘她怎么忽然就会绣这样好看的花.李芸娘是满肚子的疑问,脸上神情也不停
的变幻着,眉头皱得紧紧的,语气沉沉的的问道。
沈清莲看李芸娘神情莫测,语气严肃,心里也有些没底,但到了这一步,伸头是一
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豁出去了。
“娘,莲娘也不知道,就是从醒来之后,脑子里好像就多了许多东西,就像绣的这
梅花,我一拿起针,不知怎么的就绣了这种针法,好像这一切我原本就会似的。”
沈清莲一口气说完,就神情紧张的看着李芸娘的反应,李芸娘脸上先是露出诧异
表情,接着眉头紧锁,神情苦恼纠结,半晌,也不知想到什么,就见她眉头松展,神
情激动,眼睛也亮晶晶的,腊黄的脸更是欣喜若狂,一双眼眸热切而又激动的盯着沈
清莲,
声音急促又有些语无伦次的道:“莲娘,难道是你爹,肯定是你爹的在天之灵在保
佑我们母女,你爹临走时就说过,让我不用伤心,他会一直陪着我们,保佑我们,无
论我们遇到什么困难.”李芸娘激动的声音都带着颤音,那张腊黄憔悴的脸,此时焕
发出一种动人的光彩,带着几分少女般的美丽风韵。
沈清莲望着这样的李芸娘,看着她一脸急切,希望得到肯定的表情,沈清莲忙连连
点头,脸上也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然后就见李芸娘那张时常带着愁苦的脸,浮上了欢喜的红晕,整个人都仿佛一下子
年轻了好几岁。
可沈清莲的心情却复杂极了,心里既喜悦又有些心酸还有些疑惑,喜悦的是,李芸
娘很轻易就相信了她的说辞,甚至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心酸的是,李芸娘对沈秀才的感情如此深厚,可惜却天人永隔,这对活着的人是很
痛苦很残忍的一件事。可能就是因此缘故,沈秀才临死前才说那样一番话,其实只不
过是不想让李芸娘因为失去他过于悲伤,给的一个安慰而已。
可在李芸娘心里,却是她的信念她的精神寄托,因此沈清莲只不过胡乱找的一个理
由,她却能联想到沈秀才身上,甚至坚信都是沈秀才的庇祐。
疑惑的是,沈清莲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因为她从没有真切的感受过,在宫里
她虽是宠妃,但九五之尊的皇上,面对着那么多嫔妃,怎会有多少感情,只是你讨他
喜欢了,就多宠你两天,不喜欢了就扔到一边,任由你自生自灭,
因此,她一直是战战兢兢的讨好着皇上,从没想过与他谈什么感情,只希望他的
宠爱能够长久一些。沈清莲此时脑海里晃过这些前尘往事,却感觉那像是自己做的一
场梦。
沈清莲摇摇头,恍过神来,想起正事,忙对着还沈浸在这个喜悦中的李芸娘,说
道:“娘,明天您去绣铺,女儿和您一起去吧!正好把女儿绣的这个帕子,给掌柜的
看看,谈谈价钱,再领些别的绣活回来,这样也能多挣几个钱。”
说完,看李芸娘一脸的不赞成,不等她反对,忙又声音糯糯的劝说道:“娘,您
看,现在您也知道,有爹在天上保佑着我们呢!女儿身体也没事了。”李芸娘看沈清
莲一脸主意已定的表情,想着,罢了罢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又有她爹的点化
和庇佑就随她吧!也就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沈清莲起床就拿了一身小碎花布夹袄穿,虽说这衣衫看着成旧土气,但
就数这件衣裳最好了,有几处破了的地方都细心的绣上了小花。又把头发整齐利落的
梳好,也没有什么头花,就用带子扎着。
沈清莲打了一盆温水回屋洗过脸,顺便对着盆里的水照了照,“扑通”沈清莲一
下慌得捂着嘴,跌坐在地上,但马上又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跌疼了的地方。
只顾盯着映在水里的面容仔细的瞧,果然,是自己前世的容貌,柳眉如烟,凤眼滟
潋,琼鼻菱唇,五官一模一样,只是这个身子的皮肤腊黄粗糙,头发枯黄。
沈清莲经过刚才咋见前世的容貌吓一跳后,现在已经镇定下来了,说实话等醒过神
来,她心里是很欣喜的,能用自身的容貌,谁愿意天天顶着别人的面孔生活着。
只是沈清莲有些嫌弃的看了看自己干瘪的小身子,都十三岁的小姑娘看着就像十一
岁的小豆丁,想想也难怪,天天饭都吃不饱,不面黄肌瘦才怪。
唉!想想前世自己玉一般的肌肤,墨云般的长发,还有一副纤侬有度的好身材。让
宫里的多少女人嫉恨。做为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如果能拥有一张美丽的容貌,相信
谁也不会拒绝。
不过,这个身子肤色、头发、身材,应该都不是大问题,以后都能慢慢调养过来
的,沈清莲只是心里疑惑,这个身子的相貌与李芸娘可是一点都不像,难道像爹,要
是这样,那沈秀才肯定也长相出色之极。
沈清莲正独自琢磨着,就听到院子里李芸娘催着让她出去用饭的声音。娘俩简单
的用过早饭,就裹着绣好的帕子往街上走,帽儿胡同偏僻,住着都是一些穷困人家,
离主街道有一段路,两人走了一柱香功夫,才能看到街上的店铺。
沈清莲边走边好奇的东张西望着,因为来往的几个府城都要通过这里。因此,街上
来往客商,车马行人倒是挺多的,街道边也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瑕接。
沈清莲头一次这样逛街,看什么都新鲜。李芸娘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一脸笑
容的由着她。待走到沿街的一个铺子前,沈清莲抬头看见写着云锦绣铺,走进铺子,
就有小二迎上来,看到是李芸娘就笑着招呼:“沈娘子又来送绣帕了。”李芸娘也颔
首含笑。
小二说着就把她俩领到掌柜跟前,掌柜的姓张,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容长脸,柳
眉秀目,身材丰满,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说起话来笑容满面,但眼中透着一股精
明。
看到李芸娘就笑吟吟的招呼道:“沈娘子来了,帕子这么快就又绣好了?”说完,
又望着沈清莲啧啧称赞道:“莲娘真是越长越标致了,以后可是了不得的美人,怕是
将来沈娘子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踩平了。”
李芸娘听得心花怒放的,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只嘴里谦虚道:“哪里,哪
里,您太抬举了,就是个小毛丫头。”沈清莲只得在边上抿唇低笑,做害羞状。
两人说笑着,李芸娘就把绣好的帕子拿出来,又专门拿出沈清莲绣了一枝红梅的帕
子,递给张掌柜,张掌柜有些疑惑的接过一看,神情立马凝重起来,而且看着帕子的
眼睛也越来越亮,好半晌,才看她爱不释手的放下帕子,急切的问道:“这是谁绣
的,这种针法,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李芸娘看了沈清莲一眼,按她们在家时商量好的说辞:“是我的一个亲戚绣的,拿
来是想问一下你们,这样的绣活怎么收?如果价钱合适,还可以给绣一些大的东西。
”说完,李芸娘有些紧张的望着张掌柜。
张掌柜是生意人,最会察言观色,看李芸娘的神情,就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也
不再多问。很是爽快的道:“行,那这样绣帕我收三十文,荷包五十文,如果是大件
的插屏、屏风,就按卖出的价钱的三成,你看怎么样?”李芸娘不知这样的价钱是否
合适,有些犹豫,不由望了一眼沈清莲。
张掌柜看李芸娘望了一眼沈清莲也没多想,只是看李芸娘不说话,以为她嫌少,
语气就有些急切的说道:“沈娘子,我们也打过多年的交道了,你也知道,整个清河
县就我们家铺子的价钱最公道了。”
李芸娘听了这话倒是赞同,知道张掌柜说得确实是实话,全县城绣铺确实算张掌柜
家的做生意厚道,也就对着张掌柜点点头同意了。
沈清莲也不了解这里的生意行情,前世她绣的这些,那可是很值钱的,可这小地
方,估计也不大能卖上价。看她娘同意,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李芸娘之前绣的帕子才八文钱一块,也得不了几个钱。娘俩又
在绣坊拿了好些东西好回家绣。
出了门,李芸娘看着手里的一百多文钱,眉头微微皱着,神情有些犹豫,就听身边
沈清莲糯糯的声音说道:“娘,今天鸡蛋就别买了,我们去买点粮食吧!”
李芸娘心里正为难呢!家里的粮食都吃完了,手里的这点钱,不顶什么用,买不了
几天的粮食,接的绣活也不能马上就绣好,所以家里还得顶几天。
可看着女儿腊黄的小脸,心里就酸痛酸痛的,女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需要营
养,可手里就这点钱,实在是不够用,唉!跟着自己这个没用的娘亲,女儿受委屈
了。
沈清莲看李芸娘低着头,眼圈泛红,就知道李芸娘心里肯定又想多了,相处这几
天她也发现了,李芸娘这人有些多愁善感,动不动就掉眼泪。
忙岔开话题道:“娘,你看那边卖小鸡的,毛绒绒的多可爱,等我们有钱了,就抓
几只放在院子里养着,到时大了就能生蛋了,我们就天天都有鸡蛋吃了。”
李芸娘听着就笑了道:“你倒是挺会打算的,这账也算得精,比娘强.李芸娘与沈
清莲说笑着,就忘了刚才的伤感。两人去买了一些糙米就往家走,李芸娘虽身体瘦
弱,但日常粗活做惯了,也有一把子力气,拎一点粮食还不太吃力。
进了猫儿胡同,远远就看见一个妇人笑吟吟的,对着李芸娘娘俩招手,高声招呼
着:“李妹子,莲娘,你们出门了,难怪,我刚上你家,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正
纳闷呢。”
只见妇人三四十岁的年纪,着一身青布衣裳,圆圆的脸蛋,皮肤白净,身材丰腴,
举手投足落落大方,有着小户人家没有的端庄大方。
李芸娘忙快步迎上去,高兴的道:“林家嫂子,您怎的有空来了,我带着莲娘上绣
铺了,差点让您空跑一趟。”
沈清莲凭着原主的记忆了解到,她就是林婶,连忙笑着向她行礼问好,只是神情
略有些拘谨。
林婶一脸亲热,拉着沈清莲的手关心的问长问短道:“莲娘的身子,可好了?怎
不多歇两天.”说着,又举着手里拎着的一只鸡,笑着说道:“这是你林大叔才打的
野鸡,带来给你补补身。”
李芸娘赶紧推让道:“林家嫂子,这个您拎回去,你们家里也过得不易。我们已经
得你们帮衬许多,莲娘上次也多亏林家大哥救了她,那可是救命之恩,我们现在也无
以为报,但这个情我们始终记着。”说完,带着一脸感激的望着林婶。
林婶嗔怪的瞪了李芸娘一眼,又抢着去接过李芸娘身上的粮食,拉着沈清莲的手往
家走,边走边说道:“说这些就见外了,大家都一个胡同里住着,几十年的老街坊
了,那家有困难都伸手拉一把,这也是常理,说不上报答不报答的。更何况,我们家
春生还是沈先生的学生呢!我们两家也一直走得近,只是我们家也不宽裕,帮助也有
限。”说完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