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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华裳消了心中芥蒂,头一次以诚相待。
她笑一笑说,“待会儿我陪着你去园子里逛一逛,如何?”
穆言微微愣了一下。
薛华裳又轻笑着说道,“虽说天冷园子里没什么好玩的去处,不过昨晚上刮了一夜北风,倒是吹开了西园里的腊梅,咱们一起去赏花?”
薛华裳笑的明艳艳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不友好。
穆言心里头吃不准薛华裳的意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扬起笑容点点头,“好啊,我正好喜欢梅花。”
蔺云急忙挤过来抱住了薛华裳的胳膊,讨好道:“表姐,还有我呢!”
“自然少不了你。”薛华裳弯着嘴角笑着。
蔺氏紧紧皱了眉头。
她实在不知道薛华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吃不准薛华裳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和穆言的母女关系。
她弄不清楚薛华裳对穆言是敌是友?是善是恶?
“那咱们走吧!赏完花正好一起吃晌午饭。”
薛华裳拉了穆言的手要走。
略一迟疑,蔺氏扬手喊住薛华裳,“华裳,你先别走,我还有几件府里的事情要问你。”她目光从穆言和蔺云身上扫过,又说,“先让言儿和云儿先去收拾箱笼吧,收拾好了你们再去赏花也不迟。”
“好。“薛华裳倒是回答的很痛快,她心里清楚,一定是蔺氏忐忑才会叫住她。
自己的孩子生了又不养,这会子倒是担心起来了。
薛华裳同情穆言,却不会怜悯蔺氏,纵然蔺氏没有对她做过不好的事情,但是一个女人无端端生了孩子却又不要,却也叫人厌恶。
蔺氏也没料到薛华裳如此痛快,于是吩咐姚嬷嬷,“带了表小姐们先去安顿下来吧!”
蔺氏和薛华裳之间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穆言心里默默想着,又不能留下来听个究竟,只能跟着姚嬷嬷先去安顿。
“你跟我进来。”蔺氏拢了衣袖起身,施施然进了里屋。
屋里的几个一等丫鬟立刻很懂事的转身退了出去,守在廊下。
薛华裳迈步进了里屋。
蔺氏端端坐在榻上,伸出一根指头虚虚一指道,“你坐。”
薛华裳仍旧没有推辞,提了裙角坐在床榻另外一侧,二人中间正好隔了一个檀木卷角小炕几,炕几上摆着几样果碟,正中间放着一把青花缠枝莲纹青瓷茶壶。
蔺氏挽起衣袖拿了两个斗彩美人茶杯,亲自倒了温热茶水。
当茶碗放到薛华裳面前的时候,薛华裳扬着眉角一笑道,“你留下我不会就为了喝一杯茶吧?雨前龙井?”
蔺氏没说话,自顾自端着茶碗吹了吹碗里的浮沫,轻轻啜饮一口,侧眸看着薛华裳道,“华裳,你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
薛华裳闻言呵呵笑了笑,一撩眼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你为我做过什么?你又有什么好条件能打动我,让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外头忽地吹了一阵冷风,窗下一株合欢树上枝桠发出扑簌簌的声响,蔺氏脸色清冷,双眸却灼灼,如两团火焰一样,“我知道你从未将我当过亲人,但这些年你是怎么长大的?我对你来说,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吗?有些话未免太伤人。”
蔺氏扬了扬下巴,徐徐说道,“远的不说,就说你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是谁守了你一夜?怕你着凉,又是谁彻夜让人装了羊皮暖水袋子给你暖身?”
薛华裳嘴唇嗫嚅了一下。
仔细想一想,这些年蔺氏待她确实挺好的,这一点她不能否认,也无法否认。
可无论蔺氏做什么,在她眼里,这些都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继母始终是继母,怎能和亲娘比?
薛华裳咬住下唇,许久之后才冷淡开口道,“那是你自愿的,不是吗?更何况你做这些也是为了在我父亲面前表现一下你对我们兄妹的仁慈,让我父亲以为你贤德,更加离不开你,不是吗?”
蔺氏听着这些话很寒心。
她做那些事情根本不是为了在薛宇面前表现什么,只是觉得身为继母就该起到母亲的作用,教养孩子们长大,不要让孩子们受到委屈。
可到头来还是被人误会。
果然世人说的没错,继母难当,做什么都是错的……
蔺氏心寒,却不想再分辨,薛华裳是个固执的孩子,母亲死的早,内心还很敏感,和这样的孩子分辨,她只会理解为你是在狡辩。
蔺氏拢了衣袖,呼一口气道,“罢了罢了,随你怎么想吧,我终究不是你的亲娘,也无法给你亲娘能给的东西,我只说一句,这些年我待你们兄妹问心无愧。”
“哈哈哈……”薛华裳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格外刺耳,她用眼风打量蔺氏,冷冷反问道,“问心无愧,你当真问心无愧吗?”
蔺氏心头不悦,“自然是问心无愧。”
“那我问你,为何我大哥到现在还不能顺利被封为侯世子?他是嫡长子,世子之位难道不该是他的吗?”薛华裳眼眸冷冽,死死盯着蔺氏道,“这些年父亲南征北战的时候,他那次没跟着去?浴血沙场,到头来一无所有,不是你搞的鬼是谁搞的鬼?”
“你是想为自己的两个儿子筹谋对不对?”
“是想让他们将来承袭爵位对不对?”
薛华裳咄咄逼问。
蔺氏听到这里满面都是苦笑。
她问薛华裳,“你真以为你父亲对我言听计从?世子之位关系整个侯府,你真以为我能左右?若我能左右,我又何必让我自己的儿子们寒窗苦读?直接让他们承袭爵位不就行了,又何必让他们起早贪黑的读书?你三弟明年就要下场子了,你不知道?”
蔺氏没有回避薛华裳的眼神,而是直直迎上,继续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在私底下已经劝过你父亲好几次了,叫她把世子之位给你大哥,可你父亲总说时机不够成熟,总说你大哥还没历练够,我一个妇道人家,难道还能进宫向皇上谏言不成?还能让皇上下旨不成?”
蔺氏长长呼一口气,很诚恳地看着薛华裳道,“华裳啊,说句实话,我能为你们兄妹做的我都做过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当然,我知道我的人生很糟糕,但对你们兄妹,我真的问心无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