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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哥,你的病好了?没想到你这次的病虽然来的凶险,竟无大碍,比往日好的更快。”
李善转过头来,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模糊的记忆中李善得知这个少年叫张彦昭,是李善的好友,父亲是村中里正,家里条件比较殷实,比李善小两岁。
“嗯,彦昭。你怎么来了?不该在上学吗?”
“上学?”张彦昭似乎并不能理解李善这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词汇,不过好在他也不傻,随即领会过来,“你说上私塾啊,先生今天生病了,放一天假。咦?善哥,我觉得你变了。”
“哦?我哪里变了?”李善心里一惊,不过脸上并没有露出声色,胡侃道:“莫不是又变帅了。”张彦昭上下打量着李善,似乎想找出哪里不对劲。半响,说道:“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有些不一样了。善哥,帅是什么意思啊?”
“帅就是英俊的意思,像你善哥我这样的,就能称之为帅哥。”李善骚骚的说。张彦昭显然不能适应往日有点痴呆的李善突然变成这副样子,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善哥。赵家两位哥哥今日要去城里贩鱼,不如你我二人也一块去凑个热闹。”说着就拉着李善往赵家去。
张彦昭口中的赵家两位哥哥是赵龙赵虎两个双胞胎兄弟,与李善同年。赵家世代打鱼为生,两兄弟也子承父业,操持起家中事务,隔几日便将打来的鱼送向城中酒楼。李善与彦昭自小与赵家两兄弟相熟,是以经常同去。
正走着,就看见远处两人驾着牛车缓缓而来,不是赵家兄弟是谁。“赵家哥哥,正巧,正要找你们呢。你们就来了。”张彦昭挥手打着招呼道。“是彦昭啊。李善的病好了?走,一块去城里玩玩吧。”说话的是赵龙,赵虎也对二人笑了笑,算是回应。两兄弟是双胞胎,长相极为相似,性格却十分不同。赵龙喜欢说话,而赵虎沉默寡言。
四人坐着满载鱼虾的牛车出村,一路说笑着往荆州城去了。
此时正值清明时节,郊外绿草如茵,新枝吐绿。远远的看着县城外,河堤之上不少前来踏青的公子小姐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莺莺燕燕,追逐嬉戏,好不热闹。彦昭明显是个喜欢热闹的,提议道:“善哥,看那边多热闹,不如我们也去瞧瞧。”李善刚刚穿越过来,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正想见识一下古代的文人墨客、公子小姐呢,故而欣然同意:“好啊,去瞧瞧。”
赵龙为难的说:“俺爹说了,让我俩务必先把鱼送到悦来酒楼才能干别的,要不你俩先去玩,反正也不远。等我们送了鱼再回来找你们。”李善也知道正事儿为重,也不阻拦“那好,我与彦昭就在这附近玩一会儿,等你们会来咱们再结伴回去。”说着便与彦昭一同跳下车,向河堤走去。
河堤旁,几个小贩叫卖着风筝、面人等物,引得一群小孩子你争我抢的。“善哥,咱也买俩风筝耍耍。”因为前世毕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李善有时就是会忘了自己现在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幸而旁边还有个不老实的彦昭。
李善本也是个好动的人,只是前生大城市里忙碌的生活压抑了天性。现在倒好,没了以前的束缚倒也可以痛痛快快的纵意而为了。两人一人一个风筝放起来,跑的不亦乐乎。没一会就把风筝放的老高,引得行人一阵侧目。
“哎哎哎,你们两个,没看见本公子正在这里作诗吗?还不快快闪到一边去,如此乡野村夫真是败兴。”李善正玩的起兴,突然被一个不和谐的音调打断。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壮汉,走了过来。这男子看上大概十八九岁,身上所穿也是上等的丝绸所制的青色长衫,头上带着幞头,想来是城里官宦人家的公子。
张彦昭自然能够看出此人并非寻常人家,抓住李善的手低声说:“善哥,此人咱惹不起,还是避开他们,去别的地方。”说罢,刚要对那男子道一声失礼却被李善拦住了。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人,李善没有太多的阶级观念,对于这种对别人呼来喝去的人很厌恶。“没听见吗?赶紧走开。”说话间男子已经来到眼前。
李善眉毛一扬,却不畏惧,扬声道:“这江堤之上哪一块土地是你家所有,你又凭什么让我们离开。再说,凭你们作诗可以,我们放个风筝又怎么就败了你的兴致,怕是你自己学识不佳,倒把锅甩到我们身上了。”那壮汉显然没有想到竟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又正是一语中的,登时满脸涨红,:“你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言罢伸手就要抓李善的肩膀,眼看就要抓住李善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横空而来拦住那壮汉,“赫连兄怎能在柳姑娘面前如此失礼呢。好歹咱也是书香世家,怎能做这好勇斗狠之事。”
李善再看那人,一身白色的丝绸长衫,头戴纶巾,言语间嘴角似乎浮现着微微的笑意,俨然一个美男子,估计拉到前世,演个偶像剧都没问题。似乎是这柳姑娘起了作用,那壮汉收起怒容“哼”了一声,不在言语。李善也报以微笑道:“这位公子此言不差,好歹咱是文明人,动不动撸袖子才是乡野村夫的行径,我辈岂能效之。”
说话间,眼看这不远处又有两男四女走来,四个女子,身量最为高挑的那个身着粉色长裙,一绺靓丽的秀发随着微风飞舞,细长的柳眉,一双桃花眼中竟自然的流露出一丝妩媚,瑶鼻秀挺,玉腮微微泛红,十足的美女。另一个穿着黄色的碎花裙,肌肤微丰,合中身材,鸭蛋圆脸,虽说不是极美,倒也有些娇憨的味道。另外两个跟在身后的,应该是这两人的丫鬟。跟在后面的两个男子小厮打扮,手中拿着笔墨纸砚等器物,多半是这两个公子的书童。
再看壮汉听了李善的话,又要发作,却听那黄衣女子说道:“哥哥,你是不是做不出来啊,早说你比不过沈公子的,你偏要逞强。怎的,现在要耍赖了,不知羞。”壮汉闻言一慌,看了一眼粉衣女子道:“怎么会,这就做出来,容我片刻。”说罢,也不管李善,挠着头苦思去了。
李善闻言,也知道了个大概,有这烟视媚行的粉衣女子刺激的荷尔蒙,心里骚骚的,因此也想显摆一下,作诗,我就笑了,谁怕谁啊,于是对着白衣男子拱手道:“在下李善,原来几位在此作诗啊,真是好兴致,风雅的很。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鉴赏一番。”白衣男子回道:“原来是李公子啊,在下沈迎字临风,这位是孙赫连。这是柳如烟姑娘,这位是赫连兄的妹妹孙萍。”
唐朝男子凡到十五至二十岁,都要行加冠之礼,德高望重的长辈赐字。从此同辈之间以字相称,名则是长辈叫的。女子十五岁及笄,如待嫁者行及笄之礼,未嫁者,二十岁再行。李善虽年已十八,但祖父两辈皆无人,因此并未行加冠之礼,也就没有字。
随着沈临风的介绍,两位女子也微微服了一礼,李善一一还礼,瞧瞧瞄了一眼柳如烟的胸前,哇,人间凶器啊!不知道老衲这如来神掌能不能收的住,李善心里骚骚的想着,脸上却一副正派道:“不知几位做了几首诗啊?让在下一饱耳福可好。”
沈临风道:“我们几个也是兴致所致,胡乱做了个题目,到让李公子耻笑了。”这是孙萍插嘴道:“我们是以这早春为题,沈公子才思敏捷,想必已有了佳句,只是不知道哥哥能否做的出来了。”刚说完,就见孙赫连跳过来说:“谁说我做不出来的,有了,孙安,拿笔来。”他身后的一个小厮立马递上纸笔撑起板子立在身旁。见孙赫连提笔写道:“微寒难阻露新芽,荆州儿女游江垭。伶燕最知春意暖,早报清明入万家。”
虽然诗写的一般,但是还是让李善吃了一惊。主要是孙赫连大老粗般的长相,很难把他和诗人联系再一起。倒是沈临风也悄然的写下了自己的作品:“久负寒霜忍不发,身披枯壤志不斜。只待今朝春风度,江边碧草如烟霞。”两诗一比,高下立判。孙萍毫不理会哥哥的窘态,大肆的赞扬着沈公子的诗意境深远云云。
沈临风倒是不以为意,转头看向李善道:“不如李兄也来作一首,我们一同鉴赏如何。”话音刚落就听到孙赫连嘲讽道:“看他那样子能做的出诗?”沈临风也无奈一笑:“孙兄何必以穿着取人,我看李公子谈吐举止都不似农家子弟,想必祖上也是书香门第。”
李善心中早已经想到一首诗,所以胸有成竹,也不理会孙赫连的嘲讽,对着沈临风道:“哪里哪里,沈兄抬举了。在下也是略通诗文,献丑了。”双手背在身后凝神远望着江堤,范儿一定要足,心里默数十秒,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震惊,绝对的震惊,最震惊的要数张彦昭了。张彦昭从小和李善一起长大,李善是个什么尿性他最清楚了,别说念诗,就是字都认不全。今天居然张口成诗,要不是悄悄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疼,他都以为这是在做梦。
其他几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尤其是孙赫连,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懊恼的说:“草长莺飞,拂堤杨柳,真乃佳作。古有三国曹植七步成诗,今日李兄才思不逊子建,真是失礼。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李善没想到孙赫连居然可以放下架子道歉,对他的看法也有些改观,回礼道:“哪里哪里,赫连兄太抬举在下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我交个朋友,只是怕赫连兄嫌弃我这个乡野村夫啊。”孙赫连听罢连连摆手道:“李兄莫再取笑了,走,咱们去悦来酒楼喝一杯,如此佳句当浮一大白。”又转身对其他几人道:“临风兄,如烟姑娘,我做东,不如我们一起去悦来酒楼喝酒如何?我听说最近宋掌柜可是花大价钱请来了京城的大厨,更有这新到的好酒不可不尝。”
柳如烟悄然的瞧了李善一眼,道:“也好,那就让孙公子破费了。”见柳如烟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孙赫连喜笑颜开:“哪里哪里,如烟姑娘肯赏脸,已是孙某的荣幸。”其他人自然也没有意见。于是,李善,彦昭连同孙赫连等人一同向城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