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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点距离不远,一艘鲜红色龙舟速度最快,刺破重重波涛,为首的一人跃起身来,摘下木桩上的大红花,这就象征冠军诞生了。
红色龙舟到了岸边,周围的人群为赢家欢呼,俨然是英雄般的待遇,而输的人垂头丧气,但也有人递上毛巾瓜果。
魏瀚海问身边的一个老伯:“老人家,请问这些划船手都是些什么来历?”
老伯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魏瀚海赶紧解释:“是我妹子看上了刚刚那个摘绣球的小伙子,在下这才来问问。”说着指了指欢呼确认的刘子瞻的女儿。
老伯神色明显舒缓了许多,笑呵呵的说道:“划船的都是十里八乡的壮小伙子,家室都青白着呢,刚刚摘绣球的那个姓吕,为人老实本分,对母亲更是孝顺的没话说,老大不小的了,却也没成个家,你家女娃娃要真的有意,老汉倒也能去说道说道。”
魏瀚海又问:“敢问这人是做何营生啊?”
老伯一拍脑袋:“人老了,把最重要的忘了,都是本分的庄稼人,家里有五六亩良田呢,就是之前还当过兵,还去南边打过仗呢。”
这时旁边一个年轻的拽了拽老伯的衣服:“爹,你与他们说这些干什么。”
这时老伯也看出来了,魏瀚海与他“妹妹”长得根本不像,而且一个衣着华贵,一个土里土气,根本不是一路人,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往地上啐了口吐沫,瞪他一眼走远了。
魏瀚海不以为意,他通过刚刚的几句话,已经猜出了这些划船手的身份,就是六阿哥的那三百绿营兵,索额图将李庆斩首之后,手下兵丁也以不是军户出身为由,遣送回了原址。
六阿哥不得朝廷命令,不敢重新建制绿营,便用这种手段聚拢士兵。
“六阿哥倒是好手段啊。”魏瀚海脸上露出些许凝重。
当夜,魏瀚海在房间之中,点上油灯,将一路在齐齐哈尔的所见所闻写在纸上,末尾想了许久,写上一行字“六阿哥纵无问鼎皇位之志,亦有裂土封王之能,今其与索额图交恶,尚受索额图制衡,待索额图倒台之时,必是其冲天之日。如今太子势大,殿下当与六阿哥交好方是上策,奴魏瀚海顿首。”
写好了文书,魏瀚海小心的把纸放在竹筒里,在竹筒上封好火漆,打开门叫等候许久的死士进来。
将密信交给他,嘱咐了几句,便让死士离开了。
回到房间中,喝了口茶,觉得心中莫名的有些烦闷,走到窗边,打开窗子。
客栈的占地极好,正在景阳大街上,打开窗子,便能将齐齐哈尔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在京城,只有上元佳节才能见到的景象,在这里每晚都会上演。
远处银座银行的三层楼宇在无数灯笼的掩映下金碧辉煌,再远处开业不久的福满楼人生鼎沸,看样子,比京城福满楼还要再火爆几分。
论在朝堂上的权术,六阿哥单纯的简直不像爱新觉罗子孙,但论赚银子的本事,六阿哥倒算得上大清国头一号人物了。
尽管魏瀚海是专门负责刺探六阿哥消息的,但他也没能完全搞清楚六阿哥有多少产业。
直隶钱庄的两大巨头,常家和聂家是六阿哥的人,福满楼和全聚德也是六阿哥的人,除此以外京城还有六阿哥的马厂和镖局。
齐齐哈尔则更为夸张,百事行无孔不入,银行也是星罗密布,无论是自己现在住的客栈还是早上吃的冰饮,背后都有两行的身影。
齐齐哈尔全城恐怕都在六阿哥的掌控之下吧?魏瀚海想到这一点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是那位殿下的探子,既然是探子就必需躲在阴影里,而他现在惊恐的发现,自己现在就站在六阿哥投下的阴影之中。
刘家商队的硝石运到齐齐哈尔就算到了终点,在这里盘桓数日就要准备返程了,刘子瞻本想着煤炭运回山东,他早就听说齐齐哈尔挨着大煤矿,煤价低的令人发指。
但走进了市场,他才发现自己错了,无论是那厚实的棉布还是精巧的农具,亦或是便宜的不像话的稻子、小麦,都是比煤炭更有利可图的货物。
至于那香甜的玉米酒和上好的精铁,刘子瞻没敢想,他只有贩硝石的官印,擅自贩运其他的犯禁货物,被发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整整一个下午,刘子瞻终于选定了回去的货物,赶着商队回山东了,临走前还念叨着下次要多带几辆车过来云云。
至于他那做假小子装扮的女儿,一路上愁眉不展,因为那魏公子要在齐齐哈尔再待几日,只能分道扬镳了。有人伤心就有人高兴,贺勇已经哼了一路的歌了,都是些喜庆曲调。
受到了女儿抗议,贺勇反而唱的更大声了。
魏瀚海知道齐齐哈尔最大的秘密就在北面的大兴安岭山麓里,那里有座火器厂,里面的匠作很多都是京城神机营调拨出来的。
他此行的最大目的就是要探得这座火器厂的虚实,摸清六阿哥的手里的底牌,也好便于日后的应对。
只是让他头疼的是,火器厂的用料都是齐齐哈尔的兵丁亲自押送去的,根本不由外人经手,所以他想跟着刘子瞻他们进入火器厂的计划失败了。
事到如今,只能他自己硬着头皮自己去了,于是出了齐齐哈尔城。
在野外僻静处中换了装束,扮成了猎户模样,他手下的几个死士也都相应的进行了乔装,这才往北边走去。
在齐齐哈尔全境欢度端午的时候,大兴安岭余脉碾子山火器厂的甲字号匠作间中,却无什么节日气氛。
官府杂役们特意送来的包了红枣蜜饯的大粽子,草草的啃了几口,便被摆在一边,至于送完了粽子杂役,连句吉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轰了出来。
赏钱没讨到不说,还落一身埋怨,尽管早知道这甲字号匠作间的戴大人的脾气,还是不免有些愤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