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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三娘道:“二位将军,切勿相疑,我梁山等早年落草为寇时,并无异心,只被当朝权奸、滥官污吏,逼得如此。去岁得蒙朝廷赦罪,但招安条件尚未谈妥,因此未曾更旗归顺。但闻田虎这贼子在三晋害民,我梁山但想着为朝廷出力,解救一方百姓,因此主动请缨出战。不想我这里尚在与田虎鏖战,朝廷却又听信奸臣谗言,统兵来打我梁山。我这里攻灭田虎,朝廷未曾封赏,反倒用兵来打,是何道理?”
韩存保道:“泊主高义,我等都是佩服的。攻灭田虎,的确是大功一件,便是不赏也便罢了,朝廷如今提兵来打,的确有违道义。只是听闻此前朝廷曾差官吏奉旨前来接收田虎州县,泊主拒之门外,因此方才有此一节。”
便在席间,三娘笑这对韩存保道:“那时候三晋之地皆在征战,各处州县都方才克服,尚要清剿田虎余党,如何能立时交割出去?再者朝廷未曾答允我梁山招安条件,我梁山上下皆不属朝廷臣下,如何奉旨?三来,我梁山出兵,消耗钱粮,兵卒用命,未得一丝一毫褒奖,朝廷便派人来接收城池,如何能教人心服?”韩存保道:“泊主所言甚是,只因朝中多是奸臣,误了国家大事。”
说到这里,三娘取出一份火漆封好的信函道:“两位大可放心,歇息数日后,两位便可自去。但原武城已经被围,那里不能再去,两位不若直回东京,替我将此间情状禀明朝廷,再将我这封信函转呈天子。原武城内十余万官军性命皆在于此,两位切切定要将信函送到。”
韩存保、党世雄闻言皆是心头一凛,韩存保接过信函妥帖收藏后道:“泊主放心,为两家数十万将士性命计,我两个定将信函送到。待我回去后,定将梁山不得已之处,如实禀明,定教朝廷回心转意,答允招安条件,早早招安息兵。”
三娘大喜,当下与卢俊义与两人欢宴,设筵管待已了,次日,具备鞍马,送出大营。这两个在路上都说三娘许多好处,只望东京而去。
不一日回到东京,先去枢密府拜见童贯。见得童贯,参拜已了,童贯奇道:“你两个不在太尉身边征战,何故回到京城?”韩存保、党世雄不敢隐瞒,当下便将高俅兵败被围原武,两人被擒后,又放回之事说了。
再说到三娘那里兴兵抵抗并非本意时,童贯大怒道:“这是那女贼诡计,慢我军心。你这二人,有何面目见吾!左右与我推出,斩讫报来!”
左右枢密院内等众官都跪下告道:“非干此二人之事,乃是那梁山女贼之计。若斩此二人,反被贼人耻笑。”童贯被众人苦告,饶了两个性命,削去本身职事,教暂且收监,解付泰乙宫听罪。
原来这韩存保是韩忠彦的侄儿。忠彦乃是国老太师,朝廷官员,多有出他门下。有个门馆教授,姓郑名居忠,原是韩忠彦举的人,见任御史大夫。闻得韩存保下狱,便来探问,在狱中,韩存保把上件事告诉他,并将贴身收藏的三娘书信交托;郑居忠闻言,知道事关重大,当即上轿,带了信函来见尚书余深,同议此事。
余深道:“此事须得与宿太尉商议,方可面奏。”二人来见宿太尉将高俅战败被围之事说了,宿太尉闻言大惊道:“那西军精锐十万,乃国中最后一枝可游调兵马,若然有失,如之奈何?再者三晋之地若不能早早回归朝廷,有当如何?如今梁山军马占据三晋之地,又围住十万军马,若攻破原武,南渡黄河,迟早兵临城下,再无转圜,朝廷当早做论断,不可拖延!”
当下三个都商议好,方才各自回府。约至次日早朝,道君天子升殿,宿元景第一个出班禀奏,将韩存保、党世雄言语都说了。举朝之臣皆是大惊,只有高俅那里被围后,梁山水军断绝南下黄河水道,尚未得人送消息前来,因此满朝文武皆不知官军兵败被围之事,此刻听闻皆是大惊失色。
随后宿元景又将三娘言语说了,再把三娘信函呈上,最后道:“如今梁山不但掌握三晋之地五州五十六县之地,更围住西军十万精锐,三晋之地,十万兵马,皆在招安之事上。若能招安成功,十万军马便可免去一劫,三晋之地亦可不费一兵一卒收回。臣请再议梁山招安之事。”
天子将三娘信函拆开御览,只见其上写道:“宋朝天子明鉴,梁山军马本替朝廷出力,征剿田虎,未得封赏,反遭官军攻打,乃是官军失和在先。如今我梁山握有三晋五州之地,现又围住官军十万,要想十万官军无恙,要我交出三晋之地,还请天子答允开镇山东一路之事,否则三晋之地,便是另一个华西,十万官军也旦夕覆灭。而我梁山军马将直临黄河岸边,窥视东京,何去何从,万望三思!”
只观这些言语,文理不通,白话通篇,天子心头又爱又恨,也不敢将此等无礼的书信交给群臣去看,当即收入袖中后,望着群臣说道:“这梁山泊主在信上声言祈求招安,如今该当如何?”
宿元景道:“自当答允招安,教其开镇山东,便可收回三晋,解救十万军马。”童贯出班奏道:“岂能与女贼示弱?当再调集京中禁军十万,并华西之处,抽调数万精兵,前去解围!”
此言一出,朝上群臣皆议论纷纷,谁都知道京中那些禁军是什么德行,久疏战阵,去了也是送死。当下宿元景怒道:“敢问枢密,禁军去了,京城谁人来保?华西那里相持的十万西军,还要再抽调数万前来,华西之地又该如何?调集军马前来,所费多时?原武十万军马又能守多久?再问你那里调集大军前来,可有舟师渡河?”童贯大怒道:“那边传檄天下,教天下尽起勤王兵马前来!”
朝堂之上,童贯、蔡绦一党与宿元景等人争执不下,最后都只望着道君皇帝。天子犹豫再三,也委实拿不定主意,数内宿元景道:“陛下不可犹豫,原武那十万西军精锐若然有失,即便梁山不让三晋之地,就怕她那里挥军南下,直逼东京城下,如之奈何?如今江南方腊未平,调集勤王大军,天下震动,此乃不智之举!”
童贯大怒道:“若然敢来东京,当调集天下兵马勤王,一举将此女贼剿灭!如何天下震动?教这女贼开了藩镇,恶例一开,方才是天下震动!”宿元景冷笑道:“调集天下兵马,江南方腊,华西朱武又该如何?招安梁山,可以息兵罢战,开镇山东,虽失却山东一路,但可保国之安稳,何乐不为?即便朝廷不答允招安,国中军马能收复山东之地么?若然逼迫下去,山东之地、华西、三晋便都是第二个夏国!”
童贯冷笑道:“开镇山东,如此先例一开,国将不国,晚唐藩镇割据,国家动荡,皆出于此!”宿元景亦冷笑道:“若非接连丧师败军,何必到这个地步?唯今之计,当先保住那十万兵马,为日后做些打算,如今已经是不能再战之局面,非要耗尽国力、军力不可么?”
宿元景最后恳奏道:“陛下,目下当先救出高太尉并十万兵马,即便梁山开镇山东,待日后天兵扫平方腊,朱武那里也将他驱赶入山东,各地皆平复后,方可集中大军,再做征剿,此刻已经事不可为,不可勉强。”
两厢争执不下,天子轻咳一声,一众大臣方才肃静下来,只听天子缓缓说道:“当先打探原武那里,高俅一军情状,再做定止!”当天商议未定,各自散去。
随后宋廷多派人手前去打探原武消息,十余日后,方得消息回来,直说原武那里被梁山十余万军马围定,城内太尉兵马屡次冲突,均被梁山营垒堑壕挡回,无法突围而出,梁山那里四面围城,联营十余里,围城堑壕数重,人走不进,鸟飞不出,城内情形不得而知。
得此消息,宋廷内一片愁云惨淡,但仍旧在是否答允梁山开镇一事上,争执不休,未得定论。童贯想要调集华西剩下的十万西军精锐赴援,奈何朱武那里几次兴兵出队与官军对峙,华西那里有十万军马,官军屡次攻打华州,皆不得胜,一旦退兵,朱武那里又兵马出动,威胁官军。
华州前据华山,后临泾渭,左控潼关,右阻蓝田关,不用想也知道,若华西十万官军一退,朱武必定分兵攻打潼关、蓝田关等地,一旦潼关失守,宋廷更加被动。更让宋廷忧心的事,夏国此时也蠢蠢欲动,前番宋廷虽占据横山,得了地利之便,但夏国一直在厉兵秣马,准备复夺横山,若华西西军精锐东去,只怕夏国也要毁盟复攻横山了。
如此僵持了旬月,这天东京城里有原武高太尉麾下校尉牛邦喜赶回,到了枢密院内见了童贯。童贯见得牛邦喜到来,只带了数名随从,皆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大惊之下忙问情由。牛邦喜磕头哭诉道:“枢密再上,恳请枢密救救原武十万兵马并我家太尉吧。”当下边哭边将原武城内情形说了。
原来高俅十万大军困守原武,原武本就是高俅此趟出兵的屯粮之所,城内原本集中囤积了不少粮草,便是十万军马也足够支用半年的。此前多次突围,虽屡次不克,但城内有粮,心中都不慌的。
却不想十余日前,梁山扈三娘派遣时迁、白胜等潜入城内,探明城内屯粮所在后,便在城外架起数十具飞楼来,其上安排了奔雷火箭,随后在重兵掩护下,抵近城边,以飞楼上火箭,急袭城内屯粮仓禀。
结果那些火箭引燃大火,那公孙胜与乔道清又召来大风,风阻火势,宋军抢救不得,宋军半年粮草被烧毁大半,虽多方抢救,也只抢出小半粮食,只够十万大军半月用度。
没了粮食,高俅顿时惶急不已,只能问计闻焕章,闻焕章道:“唯今之计,只能暂时隐忍,请朝廷允准梁山开镇山东,暂且先保住这十万兵马,待灭了方腊后,再做打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