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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素哭声凄厉。
宋弥尔心中一叹,王家王若素与王夫人,本是好意,自己也受了他们的恩情,可眼下这么一闹,好好的场面却变得有些恩将仇报了起来。本来该是和和气气的,如今下来,不知道该有多尴尬!
“朱律,放开王大人。”
宋弥尔语气听着淡淡,却似乎蕴着千万钧雷霆怒气,朱律脸上还残留着对王解颐的不忿,手上却渐渐松了,将王解颐往前头轻轻一松,束手束脚站在宋弥尔身边,随时准备聆训。
王解颐朝前踉跄两步,咬牙揉着肩膀,张口又想训斥朱律,抬眼瞧见静静立在对面的宋弥尔,气息一滞,竟是呐呐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只觉得一切太不可思议,远在深宫重病的皇后娘娘,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边陲小城?又为何身形狼狈,半点没有皇后娘娘的威仪。
可明明京中风平浪静,宋国公前一月还与国公夫人一同入宫探望了皇后娘娘,陛下因着皇后娘娘病重,已经斋戒一年有余,不曾入过其他宫妃的宫室。陛下近年来积威甚重,前有宋国公留下来的忠心子弟,后有新晋升迁的天子门生,朝中上下,竟无一人敢在皇后娘娘与后宫平衡一事上有所言语。都只敢盼着皇后娘娘要么早些好起来,要么就快些国丧,好叫等待的人有所机会。
可眼下,皇后娘娘却突兀地出现在明玉州,除了看着清瘦些,气色容貌都好得很,半点没有病重的痕迹。
后宫波澜诡谲,王解颐想出一身冷汗,莫不是又牵涉到什么皇家辛秘中去?
他神色惊疑不定,宋弥尔只似怨似叹地一笑:“王大人,个中缘由,必定不会牵涉到王家。如今,王大人可愿告知本宫,前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解颐被戳中心事,脸上讪讪。经宋弥尔一提醒,才想起如今可是有正经要事,眼下一来一去已经耽误不少时间。
他慌着就要往回跑,才跑出两步又刹住脚步,带着几分严肃,“娘娘,外间十分凶险,娘娘还是快与内子一道往山上更深处走,娘娘身边这位······朱女官,颇有几分拳脚功夫,定然能护住娘娘。臣多有不便,得罪娘娘之处,不求娘娘能原谅,只求娘娘能保重自己!”
说罢,竟是掀了衣袍就地行了叩首大礼。
王解颐此人,自是与大历大多数男子一样,身为家主,难免觉得女子便该是依傍男人的菟丝花,也不觉得宋弥尔真能帮助得了自己,便是有什么才能,最终也该是留在屋中相夫教子,何必牵扯进男人的世界。作为臣子,他又十分忠心,眼下知道了宋弥尔的身份,定是要牺牲自己妻女,也要保全宋弥尔。而身为父母官,他又勤勉非常,为一方百姓,甚至可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说将天下间的兴亡作为己任,也是默默在任上无怨无悔。
他昨日还与宋弥尔你来我往玩起了攻心之计,也曾感叹此女聪慧非常定非常人,今朝得知此女竟是皇后娘娘,那长辈对晚辈、知县对一个不明不白的孤女又惜才又试探的感情早已化作青烟消散,如今显得又官方又生疏,还带着点生怕失礼的小心翼翼的不安。
王夫人被王若素扶起来,瞧着自己突然板了脸的夫君,也不知道为何心中一塞,强了笑看向宋弥尔,“皇后娘娘,不若随臣妇前往山上,此间危险万分,皇后娘娘凤体要紧。”她嘴上说着,却看似欲言又止,眼中透露出一丝丝茫然不知向谁托付的哀求,嘴上话是如此,实际上却仍旧期盼宋弥尔能生出一二计谋,解了自己夫君的困局。可是如今宋弥尔身份大白,自家夫君她也知道性情,根本不可寄托皇后娘娘能留在此处,便是皇后娘娘同意,自家的夫君,也万万不会答应。
“王大人,”宋弥尔看了眼王夫人,“王大人,望你速速将大月之事禀于我,不得有瞒。”她顿了顿,“这是诏令,王大人是想抗旨不成?”
“下官······”王解颐直起身子,拖着后退半步,又再度伏下去,“不敢。”
昨日温馨又轻松的氛围,王家急切又关怀的情绪,终是消弭,无影无踪。
如今天地间立着的,再无宋姑娘,只有大历的宣德皇后。
······
王解颐带着宋弥尔与朱律往府兵以及民兵所在之处走去,王夫人与王若素也以要照顾皇后娘娘为由跟在身后,说来说去,她们不放心宋弥尔一个女子去那么多男子的地方,更不放心王大人身上的伤。
王解颐一路行来,低声向宋弥尔说起详情。
原来这大月国最近异动,皆是因为大月国的国王突患重疾,他的几个儿子纷纷按捺不住,想要趁此机会动些手脚。
此番袭击明玉州的,本是大月国的三皇子,最是粗鲁无礼莽撞蠢笨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受了何人挑唆,竟是选在此时向明玉州下手,只为等大月国国王醒来表扬自己一番。
这三皇子派出的士兵,都是些有勇无谋的散兵,根本不足为惧,若都是这样的士兵,明玉州撑到援兵到来轻而易举,可不知为何,大月国的七皇子突然要求加入进来,散兵被七皇子整饬一顿,今日攻上山来,竟是轻松破了第一道坎,如今在西侧的山崖之间僵持不下,可明玉州这方已经损伤过半,七皇子率领的士兵,不过轻伤了数十人,孰高孰低一眼分明,明玉州差点连斗志都没了,王解颐这才想到叫自己的夫人女儿快些逃命,七皇子若攻下明玉州,定然要将其作为据点像其他州府进发,不一定有时间去查探山中情况,搜寻落网的一二人,王夫人她们可能还会逃过一劫。
“王大人!”
“大人!您总算回来了,这位是——”
“大人,箭伤如何,我们找着了些许小蓟和侧柏叶,大人您先用点?”
“大人,这些伤员怎么办?还是抬到后边休息么?可那边那个,肠子都快出来了,若是没有缝合的东西,恐怕今晚都过不了······”
王解颐也不答话,一一颔首,问领头的那个面色蜡黄的士兵:“如今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