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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弥尔散发着冷意。沈湛头一个就感觉到了。
却是心中一涩,都这个时候了,宋弥尔却竟没有想到可以求助自己。
刚想到这里,沈湛又是一愣,求助自己,自己能帮她什么?
一边是自己青梅竹马的皇后。
一边是自己主动寻找的盟友。
哪怕针对皇后的这个法子,早在柳疏星入宫前提出时,自己便已经默许了。
哪个时候哪里会想到她们入宫后有这般多的、麻烦复杂的变数?
柳疏星一直按着自己的指示来,分化这些世家,别小看女人之间的战争。
她又有什么错?
不过是一个一心爱慕着自己的,没有什么头脑的笨女人。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哪里能做到面对这样一个美艳的、又依靠着自己才能张扬跋扈的女人无动于衷?
而更为了大局,那些叫柳疏星不要再针对皇后的话,根本始终说不出口。
能怎么样,还不是心怀愧疚,对宋弥尔再好一点。
可太偏心了,柳疏星再笨,也是不蠢的,否则自己又怎么会找她合作?她有野心,自己也有,刚好。可是,如今她的野心,自己好像不能满足了。柳疏星能不明白么?
说起来,柳疏星还算是自己的表妹。
比起宋弥尔而言,柳疏星跟自己的关系应该更加亲密。
比起宋弥尔最近的喜气盈天,柳疏星过得也太凄凉了点。更何况方才,自己的娘,柳疏星的姑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了好大一个没脸。
自己这话,怎么也开不了口。
沈湛也沉默了。
大殿上的气氛分外诡异。
那柳疏星最近爱用的大宫女参光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大殿上,饶是所有人的目光堵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也岿然不动,只默默地捧着那一匣子珠宝那样站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突兀不适。
而柳疏星似乎早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她舒然一笑,倒是露出了今晚以来第一个笑容。
不同于宋弥尔的清媚,柳贵妃这一笑,更艳,更张扬,比只有十六岁的宋皇后更具有风情。
宋皇后美则美矣,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也迅速地向众人展现了她无可匹及的美貌,但终究年纪还是太小,柳贵妃的那种成熟美艳,宋皇后还是没有的。
若说宋弥尔的清媚华美是那种让男人心痒痒,生出占有欲,想要将她攀折在手里,却因为那清贵而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话,那么柳贵妃的美艳则是一道直接勾住男人魂魄移不开眼的玉手。
前者掺杂了精神上的劲头,而后者的美,则直接是饱满的肉·欲。
这个美艳的女人,舒然一笑,便觉得满室生光。她一点不觉得自己的心腹宫女捧着自己的礼物站在大殿中间有多尴尬,只是敲了敲桌子,好似刚刚才想起来一般:“瞧妾身这脑子。各位姐妹都是表演完了才献上的礼物,可妾偏偏得了这般好的宝石暗自欢喜,生怕不能早一点呈于娘娘面前,还未表演节目呢,便急急地将这礼物先献了上来。”
“却不知姐姐准备了什么节目?”
一个寻常的妃嫔为了讨好柳贵妃急急忙问道。众人抬眼朝她看去,她又赶紧缩回了脖子低着头。
柳贵妃却也不怪,只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再由额角向下,用一种极其舒展,十分魅惑动人的姿势,在自己鬓边挽起了一缕碎发到耳后,这才抬起头看向沈湛与宋弥尔,“本来妾为娘娘准备了一曲舞蹈,可如今妾这膝盖头···怕是不能再跳舞了。妾惶恐,但妾身边的大宫女弄月,却是自小习得好舞技,妾这支舞,都还是弄月教的,也算妾的半个老师,妾斗胆,让弄月替了妾,完成这一舞,以全了妾的心意。”
座上的沈湛微微向前倾了身子:“你的意思是说,让你的宫女来替你跳着一支舞?”
“陛下“,柳疏星语中含媚,“方才妾可说了,弄月可不止是妾的宫女,妾这一支舞,都是弄月教妾的。可以说,妾的舞姿,恐怕还不止弄月的一半,妾若没受伤,妾哪怕是丢了脸,咬紧牙关也会献舞一曲,可妾如今这膝盖痛彻入骨,着实是没法行动,妾思来想去,还不若让弄月替妾舞这一曲,既全了妾的心意,也能让皇后娘娘赏得舒心。”
柳疏星这话说完,沈湛的脸色却也已经沉了下来。
“你当真要这么做?”
宋弥尔也挑起了眉,看上去好像,是一笔交易?
沈湛与柳疏星之间的交易···吗?
有意思。
宋弥尔美目流转,当真不说话,就看着沈湛与柳疏星之间的互动。
底下的妃嫔好似也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什么不对劲。
江月息下头拉了拉秦舒涯的袖子,示意自己有话要对她说。
虽说秦舒涯如今已经被封了贵嫔,可这位置是一早便安排好了的,一时间也不好做什么变动,也不是在哪个位分前头加一个座位的事情,秦舒涯要加在了前面,后头的妃嫔都要挨个儿移座。德修也来问过是否要移位,秦舒涯向来不讲究这些,当即便摆了摆手,便回到江月息身边,自己一早的位置上坐了。秦舒涯又与皇后娘娘亲近,是以德修见秦舒涯不在意,也就没有再坚持。
秦舒涯微微侧了身子,将自己离得江月息更近些,“秦姐姐,那姓柳的让一个宫女为皇后献舞,这不是在贬低皇后娘娘吗?可是,这样一来,不是连她自己也贬低了?连个宫女都不如?这···柳疏星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舒涯抬起手,做了个“嘘”的手势,“不要命了?这么大声音直呼娘娘名讳,当心待会被找麻烦!”
江月息被说得肩头一耸,吐了吐舌头,离得秦舒涯更近了些。
秦舒涯这才开口,“这事没那么简单,你瞧陛下与娘娘都未有什么反应呢,特别是娘娘,半点怒气都没有,可跟看见那匣子礼物的表情不一样,更好像是,兴味?”
“兴味?”
江月息更是不解。
“咱们那,还是看着就好,若是娘娘需要咱们,当然义不容辞,但可别心急坏了娘娘的事。”
江月息也是个灵透的,只点了点头,当即也不说话,只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观察着场上的局势。
“你当真要这么做?”
待沈湛将这句话问出来以后,宋弥尔便更笃定,沈湛与柳疏星之间,定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甚至,他们俩早就有了情谊。
这也难怪,一个表哥,一个是表妹,不正好是一对?
怪不得柳疏星常常在面对着自己时有恃无恐,自己以前还认为她靠的不过是柳家再背后替她撑着,而陛下对她张扬跋扈的忍耐不过是因为忌惮柳家。
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可是,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宋弥尔想不明白,所幸也不去深究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归都是沈湛与别人的事。
后宫这么多女人,不是柳贵妃,也会是别人。
入宫的时候,宋弥尔便想通了这一点。
一个帝王,难道要求他如同寻常男子一样,可以不纳妾室不收通房,安安分分地守着一个人?
寻常男子都做不到,更何况三千美人唾手可得的帝王?
入宫的时候自己便想,嫁谁不是嫁?嫁给一个陌生人,倘若他看着自己爹的面上对自己好,最后终是仍旧纳妾收房,自己会不会有心灰意冷的那一天?还不若找一个知根知底的,至少相处起来不会尴尬,更至少,从一开始便知道他会有一大堆妻妾,自己接受得更快,才不会有更多的伤害。
谁都有一生一双人的想法,可这么多人里头,有几个实现得了呢?自己的大姐快嫁了,准姐夫倒是将自己的通房都遣散了,可是,遣散了不代表曾经没有啊,二姐更绝,直接不嫁,连带着三姐也说,不如直接招赘,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还没听过家里头有男丁的还要招赘呢!
宋弥尔想到这里,眼光不由得柔和了些,倒是更生出几分兴味来。却没有半点沈湛与柳贵妃之间恐有情谊的不安害怕,有什么好怕的,最该不安的,恐怕是月淑仪吧?前头受了自己的委屈,如今又看贵妃与陛下眉目传情,定然是不好受的。不若······拿这一匣子珠宝,赏给月淑仪几袋?
宋弥尔这般愉快地想到了那一匣子珠宝,仍旧是因为柳贵妃那些话。与其说是说给沈湛听的,不如说还有一小半是针对着自己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宋弥尔却知道,若是自己也同意那弄月宫女出场,那么这一匣子珠宝,就会仅仅只是一匣子珠宝了。这样想来,宋弥尔当真是愉快了不少。
宋弥尔还未察觉,自己已经在黑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沈湛与柳疏星那边却已经决出个胜负。
只看见沈湛慢慢向后仰倒了身子,以一个及其舒服的姿势靠在了宝座上,“既然爱妃执意,那边让朕与皇后看看到底是何等舞姿,才让爱妃如此推崇吧。”
柳疏星是什么意思,沈湛能不知道?
这个弄月,这个弄月,沈湛自嘲一笑,转头灼灼地盯着宋弥尔,“皇后以为如何?”
这个时候,沈湛倒真是想知道,宋弥尔会怎么说。
“既然陛下都答应了,妾当然是夫唱妇随啰。更何况贵妃有伤在身,更不必为难。”
沈湛听着这话,心头一松,却又有些失落,继而又有几分对自己的嘲弄:怎么,难道又想如同柔贵姬那件事一般争吵吗?皇后宽和大度自己难道不该高兴?还是这后宫太平日子太久了,自己反而不习惯?
是啊,这后宫太平的日子,是太久,太久了。
沈湛转过头眯着眼,就看像殿外,倒是要看看,这弄月,到底要跳出个什么幺蛾子、
而宋弥尔,不久也便知道了,这柳疏星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