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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弥尔没想着要封锁消息。
宣德宫中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破晓,整个后宫便知道了。
且不说那些宫人听到了整个消息,有了什么反应,心头有了什么反应,私底下又做了什么动作。
只说一大早,淑妃携着秦舒涯、江月息三人,早膳都还没吃就赶了过来。
来的时候,宋弥尔整好在梳妆。
经过昨日的事情,也不知清和做了怎么样的思想挣扎,今日见着她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了变化。
昨天夜里,值夜的是朱律与醉竹,今天早上清和前来换班,两个人感受最深,以往清和见了她们,下巴不自觉都会略略抬高,然后再温婉地给出一个笑容来,接着便要细细询问主子晚上是否起夜,周围有什么动静,厢房里的茶有没有几个时辰便重新上一壶温的在暖橱里暖上,碧纱橱的易存放的糖酪蜜饯数量还够不够,主子晚上可曾睡得是否踏实······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询问细枝末节,初空私底下都悄悄对浴兰朱律埋怨过好几次了,说清和姐姐哪里都好,就是太在意细节,主子都是大人了,却还像照顾小孩子一样。
初空年纪小,心思单纯,虽然聪慧,但那股机灵劲儿是冲着外人的,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这几个,初空都懒得动心思。可初空瞧不出来,不代表朱律她们瞧不出来。醉竹乏雪不说,以前与清和接触不深,朱律与浴兰可是从入宫前便与清和打交道的。那个时候清和也是主子身边的一等丫鬟,自己几个也是二等,可清和待人要真诚多了。入宫以后慢慢就变了,可要说清和变坏了,也不尽然,朱律一双眼会看得很,清和仍旧是善良的,只不过这善良上,加多了些寻求主子关注的东西进来。
大概是入了宫,见得多了,生怕主子身边的奴才仆从多了,便不再重视自己了吧。
朱律与浴兰私底下讨论过,见清和本质还是那样,反正也是为主子好,只不过与自己闷不如往常亲近了,倒也没什么别的。
朱律浴兰本来就曾行走江湖,对于这些小儿女的心思不屑得很,总之只要没存着害主子的心,她清和想怎么折腾都可以。
初空年纪小,不存在与清和争宠的竞争关系,清和待初空表面上倒还一如既往,最多是嫌清和越来越啰嗦了,倒也没往心里去。
醉竹和乏雪两个,一个原先在太后面前伺候着,一个是沈湛前头的排得上名号的大宫女,就是安晋见了也是和和气气的,她们相对于清和朱律而言,本来就是外来户,见朱律浴兰都不在乎清和的种种情状,她们也不会自发树敌自讨没趣,伺候好了自己如今的主子才是正题。再说,自己原先在太后、在陛下面前这等事还见得少了?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两个人也不是那狭隘的性子,也由得清和去了,反正她也是堂堂正正的一等大宫女不是?
而今日,清和前来换班,上来便含了一个笑来,询问朱律与醉竹昨晚睡得是否安稳,又感谢她们近日辛苦。值夜一整晚,早上还要和自己一起照顾主子洗漱。朱律与醉竹互相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谢过,同清和一起端着宋弥尔洗漱的工具往寝殿里去了。
待宋弥尔洗漱完毕,清和又才正式地接过朱律与醉竹的班,又温和诚恳地让她们回自己厢房里去休息。虽然没什么多的表示,但态度十分地温和,醉竹眨了眨眼睛,望向身边的朱律,见她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与清和轻言细语地寒暄了几句,又主动交待起了主子昨夜的情况,待说到碧纱橱里的奶油杏仁和蜜瓜条该补充时,醉竹见清和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但转眼又十分亲切地摆手,说是以后这些自己都不用知道了,以往问,不过是担心主子,如今见大家对主子的事都十分地上心,便不必再一一赘述。
但说完了话却没有移步的意思,醉竹立刻便明白了过来,于是便将自己分内的事也一一给说了,这才见清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而又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我也是心头太紧着主子,昨天······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也没脸,又怕主子还在怪罪,我······”
“莫说这些,”还不等醉竹开口,朱律快人快语便接了话,“哪个不知道主子心中最重视的便是你,你若是怕主子怪罪,才真是伤了主子的心。”
朱律也不顺着清和的话去安慰,不过清和也知道朱律一向耿直没心机,甚至还带了点粗莽的习性,她这样说,便表示她对自己没什么别的想法,昨晚她陪着主子,也表示主子并没有对她多说什么。清和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真心露出一个笑容来,嘴角的梨涡忽隐忽现,又听见醉竹轻声细语道,“清和姐姐跟着主子的时间比我们都长,情分不是我们能比的,也只有清和姐姐更了解主子的需要,我们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清和听了,并不接话,却拍了拍醉竹的手背,醉竹也含怯地抿了抿唇,三人又细细地说了些花园子里的花都要开了,今天的早膳是些什么的闲话,不过两三句,初空在里头也帮宋弥尔挑好了今日的首饰衣裳,清和便点了点头,挑起海蓝宝串的帘子,进了内堂。朱律勾了一抹淡淡的笑,与低着头的醉竹各怀心思地走了。
清和进了内堂,只见初空正磨着要给宋弥尔梳一个两心髻,这是她新研究的发式,宫里边还不曾有过,私底下悄悄在浴兰头上实验了好多次,终于能梳得精巧了,才迫不及待地到宋弥尔面前献宝。
两心髻从背后看去,就像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心,正是情意绵绵,宋弥尔不想告诉初空她昨日与沈湛吵了架,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和好,沈湛可是看不到她今日梳这两心髻,可又不想直接拒绝打击了初空的性子,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好不肯梳这发式。
初空长着年纪小,宋弥尔也宠她,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言行举止便有些肆意,反正宋弥尔也不在乎那么些规矩,反倒将她当妹妹看,于是她也就撒娇卖痴,“主子,我的好主子,您就梳了这两心髻可好,奴婢首饰都选好了,这串珠还是奴婢为了配这两心髻亲手给串的呢,您瞧多好看!还有这衣裳,蜜色褙子配秋水湘妃马面裙,正正与这两心髻相呼应,您要是去外边,就再罩一个孔雀羽尾的斗篷,耳朵上挂这个海棠春,项链咱们就用不着了,手上戴朵海棠珐琅戒指。您这样打扮呀,保证谁见了都欢喜!”
初空没不敢说明,宋弥尔哪能不知道她说的谁主要还是指的沈湛,不由得又回想起昨日见面的场景,真是···不痛快!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宋弥尔自问自己已经做得够好的了,他还不满意,明明就是没事找事!还以为让自己去他的竹林阁楼是为了和自己···却没想到,男人的天比女人的心还善变,说翻就翻,说变就变!自己还在照顾他的小老婆呢!
清和听见初空最后一句话,心头一跳,抬头见宋弥尔脸色似是已经有些不好,昨天发生了什么她大概是知道了,主子好像与陛下闹脾气了,清和心中有些忐忑,一会想到上一次主子犯了错,被禁足了陛下都还天天都来主子这里哄她,甚至还教他怎么在宫中行事,当真是将主子放在心尖尖上在疼;又想到这宫里边这么多娘娘,这么多温柔乡解语花,若是主子回回都按着自己的性子来,哪怕有青梅竹马的感情,也有磨光的一天,不由得十分地担心。但目下见宋弥尔有些不快,又想到昨日发生的那些事,清和强忍着咽下劝阻的话,笑着轻轻喝止了初空,“主子今日哪儿也不去,何必要穿得这么场面?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惯常爱在自己宫里穿些松快的衣裳,快快将这些拿走,换些一穿上就能躺下,一躺下就十分舒坦的衣裳来!”
初空这才发现,宋弥尔面色已经有些沉了,知道是自己一时得意忘形有些逾矩了,连忙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宋弥尔,手上动作不停,三下两三便梳了个燕字头出来。说是燕字头,其实都算不上一个发式,只在头顶将头旋周围的头发梳拢,松松地拿三指大小的黑金圈子套了,将头发绕圈一周,再沿着两侧的头发虚虚地勾一个辫子,每往下梳一格,就搭一缕最上层的头发进去,只梳到肩部便不再继续,两侧各梳一个,剩下脑后那个也是如此,最后三股辫子在脑后汇聚一起,又拿小指头大的两颗南海黑珍珠套好,余下的头发都披散着,远远看去,就好似一只燕子正伏在头顶,倒是一个有趣且闲适的发型。
宋弥尔这才满意地浮了一个笑出来,看清和的眼神里又多了些温情。清和顿时眼睛有些湿,倒也没多说什么,笑着配合初空,从衣橱里拿了一件石榴红的细棉长衫,配一条简单的浅蜜色苏缎长裙,另配了一套月光石的耳串手饰,头上倒是简单,除了那珍珠便没有别的东西,只在额头上描了个花钿,本来也没打算出宫,也不打算见客,便也没有上妆,只浅浅描了眉。随着时日见长,宋弥尔容貌张开,也就越发地惊艳灵透,即使不上妆,不打扮,整个人都美得惊人。却又不糜艳媚俗,美得如高山之花,灵艳之上还带了些清华高贵,又有皇后的雍容在里头,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初空清和这种看了宋弥尔十几年已经习惯了的还好,两边守着的小宫女,简直都要醉了,哪里见过一个皇后娘娘能美成这样?从皇后娘娘入宫她们就跟着开始伺候起来,真是眼见着皇后娘娘就越来越美。好似每一天见娘娘都比前一日的更美,以往她们还觉得皇后娘娘面容太嫩,长大了有雍容高贵就够了,美艳那是宠妃的事,觉得这世上已经没人能比柳贵妃美了,却不想转眼之间,自己就亲眼见着了一位绝代风华的美人一点点的成长。
见几个小宫女突然激动,宋弥尔想想便也明白了,她这容貌,不过是汲取了爹娘的精华,屋里的哥哥姐姐们,哪一个不美呢,饶是未长开的弟弟妹妹,也是美人坯子。宋家人百年世家,最出名的,除了才学、势力,能耐抱负,还得算上宋家的美人。也幸而这些美人们,都生在了宋家,若是换做别的小家族,恐怕早就香消玉殒了。也只有家族,才能真正地为自己考虑,真正地保全自己。
宋弥尔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对家族的使命感又重了些,不管父亲与宋家需不需要自己帮忙,自己既然已经进了这后宫,那就不能白白浪费了手上握到的权利,更不能将这权利,交到他人的手上!
宋弥尔眼神一定,笑着站起了身,初空连忙上前为她整理衣裙佩带,外头有小宫女匆匆而来,向清和禀:淑妃娘娘与江妙华、秦妙华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