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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吃,后头还有菜呢。”
沈湛又爱怜又好笑地看着如同一只小猫儿一般吃得眯着眼的宋弥尔,心头倒是充满了一股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感。他只当是宋弥尔眼前这样子取悦了自己,倒是也不吝啬自己的感情,当着沈涔的面便亲自为宋弥尔挑起了鱼刺。
毕竟是自己的皇后,又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妹妹,便是自己不向往什么男女之间浓烈的情-爱,这也是自己一辈子都要敬着爱着怜惜着的人啊!
沈湛这般想着,面上的神情又更柔和了几分,又夹了几道方才新上的菜刀宋弥尔碗里,才转过头与沈涔低声交谈了起来。
夜又更深了,等到沈湛、宋弥尔与沈涔三人用完了饭,外头街上早已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沈湛护着宋弥尔,后头默默跟着人高马大的护卫,这下子,任谁都知道眼前这几人不好惹了,人群到沈湛等人面前,便自动分出了一道人流,待行到御街南口,沈涔弯了弯唇角,提出了告辞。
“怎能扰了哥哥嫂嫂‘人约黄昏后’的兴致?”沈涔笑着拱了拱手,转身便跟着人流进了南口附近的小巷子。穿过这条小巷,在往里头走一些便是沈涔的府邸了,是离皇宫较近的一处,外头便是繁华的市集,走进巷子便人声隔绝,遇见清幽,确是个昭显帝王恩宠的好地方。
这下便真只得沈湛与宋弥尔两个人了。
这还是沈湛与自己成亲以来,第一次以这种关系走在大街上呢。宋弥尔不禁回想起年幼时候自己与他、还有长公主沈瓖一起在这大街上或闲庭漫步或上蹿下跳的场景来,她又侧头看了看走在自己身旁,正挂了淡淡笑意的沈湛,不知为什么,心头就涌起了一阵莫名其妙地,柔软的喜悦,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已然将方才诸等不快忘得一干二净。更何况方才吃了那般难得的美味,那什么,本宫忙得很,要品尝享用的美食还无穷无尽呢,可没空去纠结一段小小的插曲。
沈湛见宋弥尔不知因着什么,突然便心情十分地舒畅,倒是有些诧异,立时心头又升起了淡淡愧意。明明是带着宋弥尔出来让她高兴高兴,却接二连三的败了性子。也就是宋弥尔还能没心没肺地这般高兴了,若是换作其他的女子,怕早就心头留一个疙瘩了。这般想着,沈湛便觉得自己将宋弥尔立为皇后的决定果真是高瞻远瞩的啊。
这般想着,沈湛便伸长了手搂住了宋弥尔的纤细的肩膀,咦,这么瘦啊。沈湛皱了皱眉,又微微用力捏了捏宋弥尔瘦削的肩头,凑到宋弥尔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弥儿这么瘦可不好,成日里那么爱吃,肉都只长一个地方么?”说罢,又用余光瞄了瞄宋弥尔脖子以下被遮住看不到的部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朕还是喜欢再肉嘟嘟一些的,可别太瘦~”
这是调戏!!!
宋弥尔“唰”地一下脸就红了,虽然二人早就不知道有了多少次最亲密地接触了,可是这在大街上还是头一遭!怎么就突然发起了神经!!这是光天化日,不,黑天化夜之下赤果果地调戏啊!咦,成语似乎用得哪里不对,哎呀不管了,宋弥尔红着脸瞪着沈湛,眼中全是“陛下你是不是精分”的神情,一会深沉一会活泼,一会儿严肃一会儿下-流,皇后娘娘表示,这节奏真是不好掌握啊!
沈湛在宋弥尔红着脸的“怒视”下,“哈哈”一笑,将宋弥尔搂得更紧,宋弥尔又僵了一下,便抿着笑软软地靠在了沈湛的身上,自己方才握得紧紧的拳头也松了开来,放佛迟疑了一下,又好似下了什么决心,张开了小手,悄悄地,捏住了沈湛的衣角,便再也没有松开。
后头跟着的陆训倒是十分地高兴,很是喜欢看到帝后二人有爱的小互动,他双手反扣在后脑勺,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江南水调。这调子,好似宋弥尔日常在宫里边高兴的时候哼的,不过前头宋弥尔正沉浸在自己无端的小喜悦之中,倒是没有注意离自己不远的陆训哼的是什么,而哼歌的人,一首曲子哼得翻来覆去断断续续,却也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哼的,是谁常哼的调子。
上元节是所有的节日中氛围最为浓厚的节日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日里千家万户都燃起了各式各样的灯盏,映衬地整个大历都溶溶漾漾,暖人心怀,也不仅是因为这一日是约定俗成的情人们相会的日子,无数的夫妻、情侣走上了街头,相约在亭台楼阁听风看雪,相约在月下柳梢赏灯望江,更是因为在这一日里,因着这节日的氛围,这新年的喜庆,街头巷尾会摆出各式各样的娱乐活动。赏灯会、猜灯谜、投壶、放烟花、看台子戏······都是情人们嬉戏游乐的节目,更有甚者,竟在那结冰的护城河面上,放上了美丽的河灯,放眼望去,各式各样的河灯粼粼荡漾,映衬着天上的星子与月亮,倒真如一条星河落在了人间。
不知不觉,沈湛与宋弥尔也漫步到聚集了无数漂亮彩灯,正赏灯猜谜的主干道上。沈湛有心让宋弥尔感受到自己对她的看重,拉了宋弥尔的手便挨个朝那些彩灯看去。
每一条街道每一户人家的屋檐下,都挂着了琳琅满目的彩灯,可仍旧没有这一条街道上的彩灯让人目眩神迷。因着是以灯会猜谜为主题,这一条街道上,已不是每一户一两顶彩灯的事了,只见整条大道上,挤满了挂着各式各样灯盏的摊位,有的灯盏用的或是水晶,或是玻璃,上面绘着的梅兰竹菊、柳杏梅桃,剔透的灯面上繁花灼叶,煞是好看。有的人干脆就将灯盏挂在了树干上。这冬日的树已然光秃秃地没有了枝叶,或者是附近住家的大户,或者是摆出这些灯盏的富贵商铺,竟是将那树干以长草、丝绸、绫罗、绢布甚至是彩纸给细细缠绕了,或做成相应花朵的形状,放眼望去,绢花绸花与各处悬挂的各式灯盏相映成趣,十分地动人。
“少爷,夫人,来猜个灯谜吧!”
“这位大人,为您家娘子猜一盏灯吧,您看我们家这些灯,那可都是最似咱们天子宫中的宫灯的了,您来看看这材质,这花样,可都是顶顶好的,您买回去挂在屋里呀,那可就跟宫里一个样了!”
“光灯好有什么用,这位官爷,可别听他胡吹,这灯会灯会,自然是要猜灯谜才有趣,咱们家的灯谜,那可是不必说,您看看这围着的人群可就知道,咱们家的灯谜可是既风雅有趣又老少咸宜,您看看,多少学子在咱们家猜灯谜呀,这谜语可是一个比一个难,但小的知道,绝对难不倒官爷您,可要试试?”
宋弥尔与沈湛刚刚走近这满是各式灯盏铺子的街道,便“呼啦”一下被一群招揽生意的人给围着了,一个夸耀自己的灯是全京城最漂亮的灯,一个吹嘘自己的灯谜是大历最厉害的,还有甚至直接变起戏法来吸引目光的,每一个灯盏铺子前头,也密密匝匝地围满了人,有小声争论哪一盏灯更好看的老大爷,有哭着闹着要买最大那一盏兔子灯的小姑娘,还有年轻的小伙子,含情脉脉地递给心上人一盏自己刚刚猜谜得到的花灯,姑娘羞怯地接了,脸上的红霞比花灯还要亮眼······
沈湛望着这热闹的市集,心中感慨万千,五年,不,三年之内,他一定要将政权统统收归到自己的手中,一定要让那些老狐狸将吃进去的东西给吐出来,一定要肃清朝中风气,要给这些百姓一个海晏河清的大历!沈湛眼中光芒莫测,心中充满了对自己江山未来的憧憬和期待,这是他的天下,他的江山,若是他不守护不爱护,谁会来替他爱惜呢?那些臣子,尤其是那些老臣们,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奔走?宗室勋贵、文官集团、武官集团······这些都要靠自己去各个击破,去施加压力,若自己退缩一步,便是退缩一辈子!沈湛眯了眯眼,好似有风波骤起。片刻,他回过了神,睇了睇自己身边一直望着据说是有最好的灯谜的那家铺子的宋弥尔,缓和了声线:“弥儿很想去?”
宋弥尔本很是踟蹰,想去猜灯谜吧,可是又怕人太多出什么问题,不去吧,这次不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出宫玩儿。一入宫门深似海啊!宋弥尔心中正叹道,却听见沈湛这般一问。
“能去吗?”宋弥尔眼睛一亮,又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太方便?”毕竟刚刚才遇着了沈瑶和许琛这种事情,万一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来破坏气氛,好好的一个上元节可不就完了?
“放心吧,没事,有我在,你怕什么呢?”沈湛对着宋弥尔宠溺一笑,拉了她的手便朝那人群走去。
宋弥尔被牵了手,眼珠儿一转,另一只空着的手捂住了悄悄翘起的樱唇。
今天,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