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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裴俭是个优秀到耀眼的人

作者:强嫁的权臣捂不热,重生后我不追了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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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辞带着一身伤回去。

    他唇角破了皮,颧骨也青了老大一块,若是回府,母亲定然会担心。

    北城兵马司有他的值房,当值时他偶尔会在此处过夜。

    顾辞一个人回到此处,将自己扔到床上,头朝下,闷在褥榻上。

    与裴俭打架时,胸腔被愤怒这一种情绪填满,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将那个觊觎念兮的卑鄙小人揍死。

    他不配与自己为友。

    如今一个人躺在简陋的住所,愤怒之外,更有一种沮丧和难过的情绪。

    再有两个多月,他便要及冠,裴俭与他同岁,连生辰也相隔不远。

    他们曾是最好的伙伴。

    从小到大,顾辞在裴俭面前,都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因为他有对他关爱备至的亲人。母亲和姐姐们自不必说,父兄虽常年不在京中,但四季通信不断,遇到什么好物件,时时都会给他寄回来。每年冬日,他身上御寒的皮衣大氅,皆是父兄亲手所猎。

    一到生辰,他能收到一屋子的礼物。

    可裴俭没有。

    他父母过世得早,祖父母也不偏护他,二房更是极尽所能打压他,外祖一家也无人可靠。

    他几乎无人疼爱。

    他们的境遇由来便有天然的对比。

    所以他从来对裴俭最是大度。

    不论是什么,只要裴俭露出一点喜欢的意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予。

    所有人都夸赞他友爱。

    只有顾辞知道,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好朋友。还有那些隐蔽的,他难以对任何人诉诸于口的,甚至于连他自己也不肯承认的,自卑感。

    裴俭是个优秀到耀眼的人。

    读书是一等一的好,习武也从不落下,日日苦练不辍。他书读不过裴俭,练武也只勉强打个平手。直到后来裴俭专攻于文,而他日日泡在校武场,这才在不同的领域各自熠熠。

    若是裴俭的父母健在,若他的幼年不是那般孤苦,裴俭也不可能是现在这样孤傲的性子,他将是京城儿郎中碾压一般的存在。

    顾辞不得不承认,在他展现友爱大度的同时,同样表露出了优越感。

    裴俭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在他十岁过后,再没有收过自己任何东西,哪怕是母亲善意的馈赠。

    裴俭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

    反倒是他,更喜欢依靠裴俭。而幼时的那些小心思,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变成真正的友谊。

    顾辞想不明白,世上的女子那样多,裴俭为何单单爱上他的念兮。

    这世上任何事情他都可以让给他,唯独念兮不行。

    一想起念兮,顾辞冰冷的心慢慢被一股温暖的情绪浸泡,抚慰。

    念兮爱他,独独爱他。

    这就够了。

    他翻身坐起,寻到药箱给伤口上药。明日他与念兮有约,不能顶着一头一脸的伤去见她。今天晚上的事,他半点也不想她知道。

    今后他会时刻护着念兮,绝不会叫裴俭再去纠缠她。

    等上完伤药,顾辞拨亮烛台,拿出被摔断的磨喝乐。

    他答应过念兮要修好它。

    顾辞细细看过断处,要修复好其实有些难。断裂处满是裂纹,彩绘斑驳,断臂更是掉落了好些泥塑,他一点点拼凑,一直忙活了大半夜。

    这样更好,心无旁骛地去修补“顾小六”,反倒能叫人静心,也没那么难过。

    ……

    裴俭回到他与念兮的家,神情冷得吓人,然而比他神情更可怖的,是他脸上的伤。

    管事拿来伤药,裴俭铁青着脸接过。

    管事犹豫问道,“郎君,您脸上的伤……用不用找侍女帮您上药。”

    裴俭转身,头也不回道,“不必。”

    念兮曾说过,“你的身子是我的,我不许其他女子碰你。”

    那时他们情爱甚浓,欢好过后,念兮乖顺地依偎在他怀中,手指沿着他胸腹的肌肉线条打转,他被搅得呼吸粗重,捉住那只作乱的手。

    念兮翻身,身体悬在他上方,杏眼妩媚,点一点他的胸口,她说,“你的身体只有我能看,我能触摸。”

    帐内烛火昏昏,她撑不住娇羞,脸红殷殷的煞是好看。

    裴俭餍足的逗弄她,“侍女也不行?”

    念兮有些急,顾不上松散滑落的衣襟,露出大片滑腻乳白的肌肤,“自然不行。夫妻一心,我是你一个人的,你也该是我一个人的!”

    那时他们新婚,裴俭听明白她话中含义,她不喜他纳妾。

    裴俭听了觉得好笑。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寻常。等到彼此年长,浓情蜜意归于平静,那时儿女成群,承欢膝下,或许她还会主动给他纳两房妾室,照料他的起居。

    他将这话说了,念兮听后气恼至极,“我才不会这样,我只爱你。”

    裴俭终于听到这句蜜语,心满意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番搅弄纠缠,终叫她杏眼迷离,在娇娇切切的喘息声中忘了先前的恼怒。

    但裴俭一直记得。

    后来他位高权重,有女子投怀送抱,他总记得那一时,念兮期盼的眉眼与拳拳爱意。

    即便那时,他们愈行愈远。

    他不肯叫她伤心。

    比起男女情事,男子能在许多事上获得满足。

    他克制住了自己。

    裴俭对着铜镜擦眼角的伤,嘲讽一笑,牵动唇角,疼痛一路蔓延到心底。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除非,你也正经历着。

    他仍旧守着自己的承诺,可是口口声声说着只爱他的女人,已经忘记誓言,先有了其他男人。

    擦过药,他独卧床上,闭目,久久难以入眠。

    恍惚中他做了个梦,很混沌的梦,在熟悉又陌生的内室,榻上躺着一个女子。

    女子孤零零的一个,蜷缩着身子。

    他慢慢走近……

    痛苦使她面目狰狞,苍白而又无助,杏眼惨戚戚的,有黑血从她唇角溢出。

    他猛然从梦中惊醒,依然闭着眼眸,心却一下一下,犹如鼙鼓,跳得急促。

    静静地又卧了片刻,回想着梦中的情景。

    那日黄昏,雨丝如线,她独坐在戏楼上,同自己说要和离。

    他狠心至极,连半句宽慰的话也没有,将她独自扔下,转身走了。

    那时的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她眼底的伤心失望,他半点也看不到,不在意吗?

    她受尽苦痛而死的时候该有多恨他?

    裴俭心里一阵发堵,堵得厉害。

    他忽然很想见她,立刻见到她,去问一问她。

    裴俭眼皮微微跳动,倏然睁开眼睛,从床上一跃而起,下地匆匆套上衣裳,转身便朝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