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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漠北,一直被并州百姓称为死亡之地。不仅因为它戈壁千里,荒无人烟,更是因为其中潜伏着无数的恐怖。最为百姓惧怕的,就是魔鬼的化身,突厥人。关于突厥,当地盛行着一个传说,突厥先民曾经世居西海,后来渐渐繁盛。由于和邻国夺占资源,他们的部落陷入了战争,在一次事关生死存亡的战役中,部落出现了叛徒,他打开大门放进了敌军。敌人蜂拥而入,大肆屠城,男女老少尽杀之,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孩子。
敌军为了庆祝胜利,举行了一场残忍的祭祀活动。他们把这个小孩子手臂和双腿都砍掉,敷上药品进行包扎,为的是不让他过早死去。然后小孩被放在祭台上,野蛮的军队伴着孩子的哀嚎声载歌载舞,最后敌军就把这小孩扔弃在野地,让他自生自灭。可他们没想到的是,有一匹母狼发现了小孩,没有拿他充饥不说,还天天衔肉取水来喂养他,小孩就靠着母狼的照顾得以不死。积年累月,日久生情,人狼媾和在了一起,甚至母狼还怀了孕。邻国的人偶然发现这个小孩子竟长大成人!举国惊恐!他们夜里密商遣兵将其杀掉,谁知被母狼窃知。趁着他们熟睡,母狼潜入军营和王庭,悄无声息地把军头和国王的喉咙咬断,然后驮着小孩逃走了。
他们跋山涉水,来到高昌国的西北方,找到了一个洞穴,结果洞穴里面草肥水美。母狼在这里生下了十个男婴,最身强力壮的就是突厥领袖阿史那氏。阿史那氏感念母狼恩情,以狼首为突厥大旗,延续至今。因此,真正的突厥贵族天生可以与狼交流,强大的还可以命令群狼。这样的异禀之人被称为“狼语者”,极为罕见,六十年前一个“狼语者”死去,整个漠北瘆人的狼嚎声响彻并州边境,让人不寒而栗。
杨广和八子照着阿史那给的地图一路疾驰,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否则沙暴一起,那就是凶多吉少。所以他们并没有骑骆驼,而是骑马,平常的马蹄子小,在沙漠上一跑就会陷进去。而杨广一行人的马是产自卡拉库姆沙漠的汗血宝马,汉朝的张骞出西域,归来说:“西域多善马,马汗血。”赞誉的就是它,它蹄子大,身纤细,可以日行千里,在沙漠也是如履平地。如此,也就一天一夜的功夫,九人便已来到了阿史那的漠北大营。
阿史那不知什么时候等在了大营门口,也许是在自己地盘上的缘故,没了在晋王府的那一副奴才相,装腔作势的倒硬气得很。杨广心细,按说这军营禁地,当有重兵把守,就算阿史那为了方便迎自己故意把人调开了些,也不至于戒备这样松懈。难道他有什么不轨之图?待杨广等人近了,阿史那油滑地给为首的杨广牵着马,领着他们进了大营。他又点头哈腰地把九人请进了牙帐,那帐中摆满了牛羊肉和烈酒,香气扑鼻,九套碗筷也是妥帖地放着。睚眦奔波了一天,老早就饥肠辘辘了,看见这许多好酒好菜,馋的直流口水。其余人不像他这样没出息,仍然强打着精神保持警觉。阿史那像个仆人般绕在杨广周围,为他脱衣递水,接风洗尘。
“阿史那,交给你的差事,办的怎么样?”杨广语气并没有因为阿史那的热情而缓和,依旧冰冰冷。
“殿下神机妙算,我花大钱买通了沙钵略身边的谋臣,让他说阿波、贪汗两人的坏话,现在他们之间嫌隙已深。”阿史那应对到。
杨广赞许地用拳头在阿史那胸膛上锤了两下,“你办的好,我看得到,帮我也是帮你自己。沙钵略一倒,你就是突厥无可争议的新可汗!”阿史那揉着胸,嘿嘿地傻笑着。
“多谢殿下抬举,这烤羊肉是最鲜嫩的后腿,请殿下享用。”
杨广轻蔑地笑笑,随意坐进了筵席。正要动筷,螭吻贴近杨广耳边悄声道:“殿下莫动!此菜有毒!”
要是别人,此刻定然勃然变色,翻了脸。杨广并未止住手上夹菜的动作,他把羊肉放进碗里,阿史那正期待着杨广吃下,可杨广却把碗递给了自己。
“阿史那,此事顺利,你有功,你先用!”杨广狡黠地看着他。
“殿……殿下,小的效劳是应该的,还是殿下先请吧。”
杨广看着阿史那尴尬的表情心里十分快意,他就喜欢像猫捉老鼠一样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他还想逗逗阿史那,故意说:“这菜不好!我不吃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杨广刚把酒杯举到半途,阿史那神情凝固了,语带威胁地说道:“今天这菜,你吃得吃,不吃也得吃!”
话音刚落,牙帐外冲进了三十多个突厥兵,将十人团团围住。
“阿史那,你小子吃熊心豹子胆?这点儿喽啰想困住我们?”杨广嬉笑着摇摇头。
阿史那猛一仰头,发出了一声威严的狼嗥,牙帐外顿时火光冲天,漫山遍野全是突厥兵的嚎叫。
杨广明白了,原来阿史那是把兵拿来布下埋伏。他一直以为阿史那不过是他身边俯首帖耳的一条狗,一条给根骨头汪三汪的狗。想不到他是一条披着狗皮的毒蛇,现在盘算着反咬他了!
“哈哈哈哈!杨广啊杨广,你想不到自己有今日吧!”阿史那看他思考的样子,得意地猖狂大笑。
“实话告诉你,本王子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了!你不是整天牛气哄哄,颐指气使,不把我当人看吗?今天咱也换换。”阿史那小人得志的语气和茅坑的味道一样让人恶心。
“好啊,你且说来听听。”杨广还是不怒,聊天喝茶般说到。
阿史那最讨厌杨广那种老子天下第一,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他非要好好羞辱一下这个压制自己多年的“殿下”。
“很简单,你就跪下给本王子磕头,或许我开恩饶你一条贱命!”
其他八人见阿史那这样侮辱杨广,个个蠢蠢欲动。杨广若无其事地摆摆手,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否则呢?”
“否则?”阿史那狂笑一声,“否则我就带兵打进大兴宫,那独孤皇后沉鱼落雁之貌本王子现在还念念不忘,不如收了她做小。待本王子当上汗王,封赏她一个公主之名,也不是不行啊!”
阿史那的话惹得突厥兵捧腹不已,这是把杨广当孙子了呀!
“况且她在宴会上那样的口齿伶俐,我就想瞧瞧她在本王子的胡床上是不是口齿一样的伶俐!”阿史那越来越轻薄放肆,“广儿你觉得爷爷的打算可妥?哈哈哈哈哈哈!”
杨广两根手指一夹,酒杯一下子就瘪了,他锐利的目光射向囚牛,一使眼色。只见他转轴拨弦,王昭君的塞上曲凄婉优美,囚牛弹来,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阿史那笑言:“好!还有琵琶助……”
还没来得及说完,阿史那完完全全被惊呆了!琵琶声瞬间化作催命符,一道道利刃破风而舞,三十多个喽啰兵正沉醉在乐曲中,一时血肉横飞。他们的惨叫声刚刚走到喉咙,顷刻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具干净的骨架,七零八落地掉在血泊中。琵琶还在弹奏,帐外只听到这飘丝如雪的雅音,却不知牙帐内已经地覆天翻,乾坤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