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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如同洪流一般，疯狂地向着前方奔腾。
整个乐团没有任何一丝丝的停滞。
明明只是第一次开始排练，乐团里的人就好像已经排练过不知道多少次一般，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陈秋，跟着陈秋的指引来进行他们的第一次排练。
娴熟的让人感觉到害怕。
大一的那群人在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放弃跟上陈秋以及海音和声交响乐团的节奏，转而抱着手中的乐器，偶尔吹几颗音附和。
跟不上。
根本跟不上！
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点跟上陈秋的可能性。
大一的那群人抱着手中的乐器此时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之中。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这一首作品是陈秋他们之前已经排练过的作品，而不是一首才刚刚拿到没有几天的作品。
如果真的是一首才刚刚拿到没多久的作品，那么为什么陈秋以及海音和声交响乐团的众人，能那么轻松的演奏？
这可是第一次排练！
第一次排练就开始使用原速？
究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大一的那群人，他们甚至连自嘲的情绪都没有了。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他们身边的其他学长学姐翻乐谱。
除此之外，他们再也找不到什么自己能在这个乐团里干的活。
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在乐团里那群大佬没有出来前说的话，居然真的成真了
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和其他大一新生说，说自己没有怎么练，只练了一点点，这一次肯定跟不上乐团，乐团贼牛逼贼牛逼。
他们当时是真的抱着扮猪吃老虎的心态去说这句话的。
你以为我没练，其实我练的比你好，想不到吧！
然而，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现实却是……
你以为你练的好？
其实你还练的不够，想不到吧？
是的，想不到……
他们再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到乐团在开始排练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使用原速。
陈秋就已经开始带着乐团里的人处理细节。
而乐团内所有人，他们甚至就好像已经背上乐谱一般。
他们的视线完全放在陈秋的身上。
如果不是他们偶尔发呆忘记翻乐谱，会被那群学长学姐翻白眼，然后自己手动翻乐谱的话。
那群大一新生会真的忘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
这也太离谱了。
他们的大脑逐渐变得空白。
除了……
张宇。
张宇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乐谱，牙齿不由得咬紧。
他在努力跟。
努力跟上乐团的步伐。
他用自己的全部力气，去跟上乐团的表达。
他现在能跟上，几乎全都靠着一口气。
【我是全国冠军，我是全国冠军……我特么是全国冠军啊！我一个全国冠军，怎么能在这个地方倒下？】
张宇的目光变得愈发凶横。
这个凶横并不是对着陈秋或者对着秦弦的。
而是对着他自己的。
他虽然刚刚到乐团的时候可能还有一点点紧张。
毕竟自己没有入选，也没有找到陈秋说一句，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贸然地冲到乐团里面，甚至还坐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上。
他只是全国冠军，他又不是什么社交恐怖份子，他感觉紧张其实很正常。
但是……
当他进入乐团后，发现陈秋看到了他，却并没有在意。
发现首席也同样没有理会他。
之前坐在他位置的人，看到他坐在这边便直接坐到了后面。
还有在开始排练后，所有人都沉浸在音乐，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至此，他的心突然变得平静。
果然，一切全部都是虚妄的。
只有音乐才是真实的。
他要努力跟上乐团的步伐，向着陈秋证明他的眼光是错误的。
虽然他的小提琴可能不如陈秋这个业余选手，但是他也是一个能够拿到全国冠军的天才！
他，不比其他任何人差！
只是……
当音乐开始加速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练的内容还不够多，这第一次排练居然有点跟不上乐团的节奏。
如果自己不如陈秋指挥，那么还有可能陈秋指挥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小提琴高手，自己不如他其实也正常。
如果自己不如乐团首席，毕竟人家能担任首席，人家肯定有两把刷子，自己不如他，其实倒也还好。
但是……
如果自己不如乐团里所有人。
张宇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自己是全国冠军啊！
虽然含金量可能比金钟稍微低了那么一点点，但是绝对也是能够被所有学校认可的全国冠军啊！
自己可是一路碾压着其他人，碾压到海音，甚至还拿到了年级第一的位置的。
自己怎么可能不如在场的所有人？
先是被陈秋超越，再到见识到自己舍友的实力被小小地打击了一波，最后到第一次跟团就有些跟不上乐团的步伐。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张宇此时此刻的心，就如同已经被激活的火药桶一般，根本没有办法克制。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自己面前的乐谱，同时让自己视角的余光，放在自己面前的陈秋身上。
他不服。
他不觉得自己是没有天赋的蠢材。
所以。
他要证明自己！
用自己的一切！
在乐团的音乐之下，张宇将自己的精神完全集中，大脑尽可能地活跃起来。
演奏乐谱的速度不如乐团里的其他人？
那么就视奏+背谱，全部直接加在一起。
他此时此刻的视线已经完全不在当前乐团所演奏的小节上，而是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演奏前的第四小节的位置。
他给自己预留了四个小节的思考时间。
他提前看着前面四个小节的内容，将这些内容记录到自己的大脑中。
然后将这些内容跟着自己之前练习的记忆，在自己的大脑中进行处理，随后不用任何思考地将其传入自己的手中。
明明他也练习过了，甚至也把第一乐章给啃下来了。
但是很明显，对于他而言，仅仅只是啃下来还不够，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没有做了。
他这才认识到，那群学长学姐，他们在演出之前做的准备，究竟有多么的充分。
因此，他没有任何选择。
除非他和其他的大一新生一样，直接放弃这样的演奏，坐在一边看着其他高年级的大佬发挥。
否则马力全开便是他唯一的选择。
陈秋的视线也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略微有些拼命的张宇，目光之中不由得露出一丝丝的惊讶。
此时此刻，乐团里几乎所有的大一新生已经几乎全部都瘫痪在地上，根本没有能力跟着乐团继续演奏下去了。
只有张宇一个人在这边坚持。
虽然他的坚持略微有些一言难尽，几乎全部都是自己做自己的音乐，根本没有和乐团合在一起。
不过看他那个恨不得将小提琴捏碎一般的用力，陈秋能很明显看的出来，他已经在拼命了。
在其他大一新生已经完全放弃的状态下，他还能有这样的演出效果看，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
因此，陈秋只是默默点头，在心中给张宇记了一笔后，便将视线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今年的大一新生水平实力其实都还蛮不错的，最起码，比去年强。
去年陈秋带着二团里那些人的时候，第一次所有人直接自动驾驶。
第二次则是陈秋主动将速度减缓，给众人更多的空间去处理。
整体的难度比现在他们正在排练的难度要下降一半再说。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那群二团的人能演奏好，现在大一新生却连跟团都跟不上的主要原因。
毕竟说到底，加入一个一切都在磨合的新团，和加入一个已经有点成熟的老团，这两者肯定不一样。
这也同样是大一新生仅仅只是演奏了一点点就趴窝，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演奏下去，只能偶尔拨几个和弦表示自己还在乐团里工作，而陈秋却没有对他们生气的主要原因。
当然！
不生气归不生气，回头该喷该加练的还是得要加练的。
陈秋的视线也同样看向正坐在乐团后面奋笔疾书的赵梓潼，不由得默默点头。
刚好大一新生回头留下来加练的时候，也让赵梓潼上场，带着他们进行细节的讲解，自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毕竟……这个就是助理指挥最大的用处嘛。
想到这边，陈秋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乐团里很多乐手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他们总感觉某些人可能要倒霉了。
而坐在后面的赵梓潼也同样如此。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陈秋，见到陈秋对着她递出一个微笑，她也不由得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憨憨地笑着回应了一下，丝毫不知道她接下来繁重的工作。
两人的视线很快移开。
陈秋的视线重新看向自己乐团里正在排练的众人，继续高声道。
“小提琴后面那边的力量弱了一点，那边大一新生多，后排的那些人稍微填补一下音乐的空档！”
“管乐的线条稍微柔和一点，我需要更多的音乐色彩，这个地方的情绪产生了变化，你们现在整体的音色有些偏白。”
“艾鼓，你那边打击乐注意一点，刚刚进错了拍子，如果找不准入口，就看我，我会提前给伱们提示。”
“还有张宇……”
陈秋突然说到了张宇的名字。
张宇听到后大脑中的弦不由得断开，他的视线一时间不知道看向哪边，只能茫然地看向陈秋，眨了眨眼睛，傻傻地“啊？”了一声。
不过很快，他发现了自己停止了演奏，脸不由得一红。
在演出过程中，听到指挥说的问题居然会停下来等待。
这简直太不职业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重新开始找乐团现在演奏的地方，准备重新跟上乐团的节奏。
只是因为刚刚大脑的混沌，加上对于乐谱没有那么的熟悉，他并没有找到自己刚刚失误的地方究竟在哪。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乐谱，伴随着思维的混沌，彻底陷入了茫然的情绪之中。
耳边的音乐没有任何犹豫地继续前进，就如同奔驰的火车一般，将他彻底抛弃。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陈秋，目光中露出一抹尴尬以及紧张。
还好这个是排练，如果这个是正式演出，他感觉自己给陈秋谢罪多少次都不为过。
而陈秋却并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对着张宇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
“你演奏的太强了，很多音乐的留白都被你抢了，等下演出的时候注意看我，不要一直盯着面前的乐谱，在乐团里，我才是音乐的主要诠释者，而不是你。”
“哦，哦哦……”张宇听着陈秋的声音，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小声道，“好的。”
他的声音太过于细微，被周围的音乐声给彻底淹没，并没有传入陈秋的耳朵中。
不过看着张宇这个模样，陈秋也大概知道他的意思，并没有继续针对他，而是看向身边不远处的芮佳，大声道。
“芮佳，低音沉下去，沉下去！你的低音太浮了！”
“……”
陈秋的声音在音乐之中时不时地穿插进去。
明明每一次都是批评和要求，但是乐团所演奏出来的内容却并没有因为陈秋的声音而变得破碎或者乱七八糟。
正相反，伴随着陈秋的声音，乐团所演奏出来的音乐以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状态，在逐渐变得圆润，声部与声部之间的关系也同样如此。
整个乐团就如同逐渐苏醒一般，彼此之间融为一个整体。
他们就如同太阳一般，对外散发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光芒。
音乐之中的能量以一股难以理解的状态向着音乐厅内的各个角落散去。
看似音乐在四处逃逸，但是这一切却并没有超过陈秋的控制。
这一切，让人难以理解陈秋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究竟是怎么控制，才能让乐团以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第一乐章的第一次排练。
甚至以原速去进行排练，而并那种带着乐团认谱一般的降速排练。
大一新生对于陈秋，根本没有办法理解。
就如同他们没有办法理解乐团里学长学姐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强一般。
低音区的中提琴，大提琴，以及低音提琴，以一个强而有力的五度乐句，不断重复着音乐跃动的主题。
在这低音的主题之下，乐团以一个格外宏伟的状态，迎来了第一乐章最为盛大的高潮。
音乐声终结。
音乐厅内变得一片平静。
只有众人的喘息声。
虽然对于大一新生而言，只是感觉陈秋他们演奏的牛逼，感觉彼此之间并不在同一个世界。
但是对于他们那群大二，大三，乃至于部分大四的学生。
他们差不多可以算的上是达成了他们的一个小阶段。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能有一天，居然可以在第一次排练，就按照原速去进行排练。
他们很多人甚至不由得伸手摸向自己胸前，陈秋所给予他们的乐团勋章。
或许，这个并不是好像。
而是他们真的拥有了和职业乐团一样的能力。
他们很多人脸上的笑容根本没有办法隐藏。
这种第一次排练就是原速的成就感，简直让他们从头爽到脚趾。
就好像正常人应该是先学会爬，然后学会走，然后是跑，最后是跳，等能跑会跳后，才会去试着做一些体育锻炼。
而他们现在直接跳过了前面的一切准备工作，直接开始体育锻炼一般。
比他们之前的工作量要少上最起码将近5次的排练。
换句话说，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还有和其他团员之间的配合。
硬生生地抢了好几周的时间出来。
而这几周的时间，要么足够他们练出一首新的作品，要么……足以让他们的作品再上一层楼。
因此，他们看着陈秋，目光中充斥着期待，等待着陈秋的评价。
面对众人高兴的眼神，陈秋也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
他微笑着看向众人，点头道。
“做的不错，第一次排练能做成这个样子，你们超过了我的预期。”
“芜湖！陈秋指挥牛逼！和声交响乐团牛逼！”
不远处的艾鼓立刻高声欢呼了起来。
其他人刚准备跟着艾鼓一起欢呼，但是看着陈秋的表情，他们便不由得将身体重新坐正，等待着陈秋后面的话。
果然，在艾鼓欢呼完后，陈秋紧接着直接道。
“不过正是因为你们这样的演奏，也让我看到了很多的问题，而今天接下来的工作，便是解决问题，尽可能地将第一乐章给完美诠释！”
“没问题！陈秋指挥！”
陈秋的话音刚刚落下，乐团众人便立刻高呼了起来，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
陈秋将音乐进行细分，将他们之前的错误给拆开，分成小节，声部，一点一点地分析为什么需要那样去演奏，他所想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乐团众人也跟着陈秋的步伐，不停地在他们的乐谱上记录着什么，同时还跟着陈秋的指引，一同去寻找最为适合的音效。
如此一切，让大一新生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他们难以想象地看着彼此，目光中满是震撼。
刚刚的演出居然还有那么多的瑕疵？
为什么……他们完全没有听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