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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坐。”陆子初松开手,引翟建坐在会客沙发上。
这边刚坐下,向秘书已经端着茶具走了进来。
一粒小小的茶球,放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在开水冲泡下,茶芽舒展,美轮美奂的花朵缓缓开放摇曳多姿,非常赏心悦目。
翟建也算是喝过不少好茶的人,工艺花茶没少喝,但这种花茶却是之前见都没见过,打量了一眼,含笑看着陆子初:“这茶倒是挺别致,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陆子初只专注看着花茶,不看翟建,嘴角还挂着笑:“新配的花茶,名字还没取,不过我之前倒是取了两个名字,说出来,翟总怕是要见笑了。”
翟建应道:“陆先生谦虚了,高雅之人,取的名字自然不会落入俗套。”
向露在一旁说道:“翟总给陆先生戴这么高的帽子,如果等一会儿陆先生茶名说出来难登大雅之堂,你让我们陆先生到时候怎么下台啊?”
翟建看了一眼向露,失笑道:“陆先生,您这秘书嘴巴可真厉害,泰康如果有向秘书这样的人才,我也不至于每天焦头烂额,不知道能少操多少心。”
“翟总,您就别取笑我了,我就是一秘书,哪有您说的那么厉害。”
向露说着,从茶盘下端抽出一份文件递给陆子初:“陆先生,这份文件急需您签字,我稍后进来取。”
起身时对陆子初和翟建弯了一下腰,端着茶盘离开了。
翟建看着向露的背影,眸光闪闪,向露是陆子初心腹,他听出来了,这茶有门道,陆子初分明是在暗喻什么。
毕竟在商界混迹多年,翟建有着为商者的精明,选择不动声色,笑着问道:“陆先生,您说您取了两个茶名,不知道茶名叫什么?”
陆子初笑笑,翟建总算是开窍了。
“一个叫隔岸观火,一个叫远交近攻;我拿不定主意,听说翟总是爱茶之人,想必能帮我把茶名定下来。”清淡的嗓音,委婉之余,但又太显开门见山。
翟建脸色微变,眸色微眯,看着翻看文件的陆子初,无意识皱了眉。
这一看,翟建眼皮下意识跳了跳。他明显看到,陆子初翻看的文件里,清楚写着“兴源”两个字。
他终于明白陆子初是什么意思了。这个老狐狸……
隔岸观火:泰康基金和同行兴源基金最近僵持不下,闹得不可开交,双方急于争夺陆氏这个大客户,陆子初口中的隔岸观火,无疑打算坐观龙虎斗,难保不会在适当的时机里趁虚而入。
远交近攻:泰康和陆氏业务不同,达成同盟,届时双方互利,削减同业实力,对谁都有好处。
但凡聪明人,都会选择“远交近攻”,翟总也不例外,但却没有轻易答应,陆子初心思不定,在商言商,凡事小心一点总没错。
翟建盯着陆子初,凝声道:“其实我个人比较喜欢远交近攻,但这个名字怕是跟这朵花茶不符。”
“那就只能换个名字了。”陆子初向后一靠,抖了抖手中的文件,竟然还能淡定的继续看下去,沉默一瞬,头也未抬,只静静说道:“翟总觉得‘树上开花’这个名字怎么样?”
翟建心里开始有些焦躁了,难道陆子初打算和兴源联手?
翟建说:“泰康能力有限,还不到开花季节,就是不知道陆先生是否能帮泰康树上添花?”
陆子初这时抬眸看了一眼翟建,眸色淡淡的,但在翟建看来,那双眸子却尽显傲气,尤为深沉。
“翟总觉得我这双手怎么样?”陆子初说着,右手伸出。
手指修长干净,很漂亮。
翟建善于察言观色,心忽然落定了,语气也轻松了不少,搁置在杯子上的手指蠢蠢欲动,道出最后一丝迟疑:“陆先生这双手很好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
陆子初这次彻底放下兴源基金合作文件书,俊雅的容颜上有笑容缓缓漾开:“不防告诉翟总,我这双手生来灵巧,擅长做花。”
言罢,陆子初右手手心朝上,那是邀请姿势,意欲合作。怎么看都有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
这一次,翟建毫不迟疑的伸手回握,“合作愉快。”
“自然。”陆子初笑得撩人,假花有时候也是花。
那份兴源合作文件,倘若翟建留心的话,一定会发现,除了第一页有字之外,其他页面均是一片空白。
翟建离开后,向露走进来,拾起那份合作文件,走到办公桌前:“据我所知,泰康除了和我们达成了同盟,暗中也和鑫耀达成了利益关系,要不然鑫耀在资金不到位的前提下,不可能这么快就追平下跌股票。”
“所以说,谁都不要相信,越是看起来关系交好的人,越是容易背叛算计你。”陆子初嗓音低沉,慢条斯理,但眸子里的光却一分分阖了光线,晦暗不明。
向露微愣:“先生……”
陆子初丢下手中的笔,转过身,背对着向露,声音仍然是如常的声音,淡漠中覆盖了所有的情绪外泄。
他说:“泰康以为陆氏和鑫耀关系交好,出资帮助鑫耀,无非是在间接亲近陆氏,所以说人千万不能贪小失大。暂时不要理会鑫耀,由着鑫耀坐大,一个人爬的不高,怎么能体会到什么叫粉身碎骨?”
“您和韩总……”向露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昔日兄弟,怎会如此仇恨彼此?
“不熟。”语气颇淡。
2005年,中国T市,韩愈说曾经的韩愈死了。
2011年年末,有一位美国华裔商人被陆子初逼得家破人亡,有谁知为了这个人,他找了整整五年。
如果可以成为天使,有谁愿意变成恶魔?
2012年年初,同样是中国T市,陆子初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着万家灯火,心思成灰。他对自己说,韩愈是真的死了,死在了他的心里。
所以,他和他不是仇人,还能是什么呢?
向露转移话题,对陆子初说道:“方总刚才打电话过来,约您中午一起吃饭。”
“回绝,另外帮我准备一份礼物送给方太太。”陆子初转身,拿起了座机电话。
拒外攘内,在商界尤为通吃,向露深谙此道,陆子初的意思,她都明白,转身离开,身后有声音传进向露耳中。
“阿笙在做什么?”
关上门,向露想,那位阿笙魔力不浅啊!
唐汐找罗嘉的时候,手机响了,秀场太吵,只得走出去接听。
陆子初的电话,唐汐站在秀场外面,依稀可以看到远处陆氏高楼大厦。
其实陆氏和秀场离得很近。
唐汐把地址告诉给陆子初,刚结束通话,远远看到有人从车里走下来,身边跟着一位衣着光鲜的经纪人,助理两个。
唐汐眯了眯眼睛,那女人她是认识的,秦芸。家境殷实,有一段时间里石涛他们唯恐陆子初会和秦芸走到一起,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秦芸和阿笙长得有些像,尤其是眉眼。
唐汐忽然有些后悔了,她不知道今天秦芸也会来,若是阿笙看到,毕竟不太好。
匆匆入内,倒不急着找罗嘉了,先找阿笙要紧。
T台附近光线比较暗,有一位衣着时尚的人走了过来,看到唐汐,拍了拍她的肩,见唐汐吓了一跳,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你想吓死我。”唐汐看清那人面容,回击过去,伸手拍向男子的头,看得出来彼此关系熟稔。
罗嘉止不住笑道:“不是说有朋友跟你一起来吗?人呢?”
唐汐朝秀场扫视一圈,不见阿笙,是真的急了,步伐也急躁起来:“我刚让她坐在这里等我,才一会儿功夫,人跑哪儿去了?”
“急什么,都是成年人,给她打个电话不就行了。”罗嘉觉得唐汐有些大惊小怪。
经罗嘉提醒,唐汐摸出手机,翻查电话薄时方才想起阿笙没电话,急的脸都白了:“这下惨了,子初等一会儿就来了,如果看不到阿笙,我死定了。”
罗嘉一怔:“陆先生一会儿要过来吗?”没听说啊!
“如果不是为了找你,阿笙也不会丢。”唐汐走了几步,回头见罗嘉站着不动,气急败坏道:“你还站着干嘛?倒是帮我找找啊!”
“你总要告诉我,她长什么样,要不然我怎么帮你找?”罗嘉见唐汐这么着急,也跟着紧张起来,莫非这位叫阿笙的女人跟陆子初关系匪浅?
“头发很长很黑,穿着素色长裙,帆布鞋……”
罗嘉脸色凝重,打断唐汐的话,指了指看台观众席,迟疑道:“坐在那里?”
“对。”唐汐皱眉问:“你怎么知道?”
“……我让人把她带到了后台。”罗嘉额头都快流汗了:“她不是模特吗?”
“模特?她是你上司的女朋友,你闯祸了。”唐汐说着,快步朝后台跑去。
女朋友?罗嘉表情太过震惊,幻听吧?
这边,唐汐赶到后台,就见模特聚集在一起,秦芸经纪人声音拔尖:“把罗嘉叫过来,我倒想问问,压轴主秀婚纱,究竟谁才有资格穿?”
唐汐心一咯噔,扒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顾笙,她站在人体模型婚纱前,白皙的脸上有着清晰的巴掌印,神情漠然,似乎灵魂早已远离她的身体……
唐汐抿紧唇,脸色发寒,冲上前,伸手握住阿笙的手,竟是凉的很。
“阿笙。”唐汐轻轻唤阿笙的名字,阿笙睫毛微颤,抽出了手。
阿笙可是在怪她?
唐汐心里一阵难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不走开……
“这一巴掌,是谁打的?”虽是在问众人,但唐汐目光却精准的凝定在了经纪人身上。
“我打的怎么了?初来乍到不知轻重,我家秦芸的主秀场也敢抢,反了她。”经纪人话里藏话,拿小模特阿笙开刀,分明是在指桑骂槐,瞪向罗嘉,愤怨难消。
罗嘉脸色不太好,尤其得知顾笙身份,脸色更难看了,他好像真的闯祸了。
“你敢打她。”
唐汐上前,挥手就要朝经纪人脸上打去,这时候一直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化妆的秦芸,狠狠把椅子踢到一边,眼眸顾盼生辉,看了一眼那名跟她长相神似的“模特”,冷嘲着移开眸子,“唐汐,不看僧面看佛面,经纪人是陆氏帮我配的,要打也轮不到你。想要教训我经纪人,你还不够资格。”
“我有资格吗?”
清冽声音响起,众人均是面上一惊,回头望去,就见久未露面的陆子初,脸色阴沉的站在人群外围,眸色间尽是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