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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阴霾血腥的眼神,是这么告诉阿笙的。
常静见到儿子,宛如溺海的人,终于在茫茫无助中寻觅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发丝凌乱,优雅尽毁的女人,紧紧抱着韩愈,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那天,韩家被哭声给淹没,顾清欢好好一场生日宴就这么被毁了。
韩永信被顾清欢扶起来,看韩愈的眼神,像是从未认识过他,韩永信说:“带你母亲离开韩家,这里不欢迎她。”
韩永信话语很低,讲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喉咙里还隐有哽咽。
阿笙这才发现,韩永信老了,商场只会让他意气风发,但生活却让他身心交瘁。
一句话,宛如对常静下了禁令。
常静彻底惊呆了,从韩愈怀里抬起头,极其缓慢又陌生的看向韩永信,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讲出来一般。
无力感笼罩常静周身,泪水失去了控制,刹那间有哭声从常静紧咬的唇齿间迸发而出,宛如受伤的幼崽,哭得悲痛欲绝。
韩愈脊背挺的很直,近乎悲悯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常静的哭声里,抿紧唇线,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看起来竟是毫无血色。
在韩愈的记忆里,母亲还不曾这么绝望的失声痛苦过,美国多年,她染上了嗜酒恶习,白天优雅高贵,一旦到了晚上却跟酒鬼没两样。
他欲夺她手中的酒瓶,她就抬眸,醉眼迷蒙的看着他微笑:“儿子,妈妈失眠,不喝酒,妈妈睡不着。”
她也曾无数次醉酒后,在他面前痛哭过,但从不曾哭得像现在这般凄厉,餐厅余音绕梁,满屋子都是她的哭声。
这一刻,她是真得感受到了绝望,体验到了受伤。
韩愈看着韩永信,又看了一眼常静,这个孤寂,长时间生活在家庭压抑氛围下的男人突然笑出声来。
那样的笑声,仿佛从喉咙最深处宣泄而出,毫无欢愉,反而因为太过冰冷,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那天生日宴,留在阿笙脑海中的最后一个镜头略显沉窒,那段只有几秒钟的记忆,是留给韩愈的。
他对上她的视线,深邃的眸子犹如被定格了一般,英俊的五官轮廓因为极度紧绷,所以略显阴沉。
阿笙忽然明白了,韩愈眸子之所以被定格,是因为他在强忍泪水。偏偏他在微笑,那笑极尽讥嘲,极尽讽刺。
讥嘲谁,讽刺谁?也许只有韩愈自己最清楚了,阿笙尽可能维持着自己的面无表情,她在韩家,有什么立场说话,又有什么立场去表达自己的喜悲。
这一天,过得真是糟糕透了。
韩愈拉着常静离开了,他和韩永信之间的父子关系似乎已经到了决裂的边缘。
韩永信摔的不轻,顾清欢不放心,送他去医院之前,让阿笙留在韩家,等他们回来。
阿笙帮冯妈一起收拾餐厅的时候,想起顾清欢嘴角那丝释然的微笑,忽然间觉得很冷,释然背后隐藏着什么,她不敢深想,怕想的太深,会心存胆怯。
这天晚上,韩家客厅里,手机在阿笙口袋里轻轻震动着,是陆子初打来的。
阿笙没接,她怕自己的坏情绪会一不小心就传染给陆子初。
陆子初在韩家老宅,常静离开韩家之后,直接去了老太太那里,韩愈拦都拦不住。老太太今天身体不太好,没什么胃口,在陆子初的劝说下,刚吃了几口饭,就被哭啼啼的常静扰了用餐兴致。
客厅里,任凭常静哭得有多撕心裂肺,老太太自始至终都没有表露过态度,拿着干面包片,一条条慢条斯理的撕下来,放在脚旁的小碟子里,学着猫叫,召唤小猫过来吃食。
韩愈坐在院子前的石阶上,整个人笼罩在阴暗的光线里,听着母亲的哭声,只觉得心烦意乱,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
这里的人,不管是淡定,还是不淡定,全都内有乾坤。
今夜,陆子初原本不想发火的,在茶水室给阿笙打电话,意料之内,她没接。就那么拿着手机出神了好一会儿,端了两杯茶朝客厅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常静咒骂完顾清欢,又开始骂起了出手帮助顾清欢的顾笙,那声“顾家小蹄子”太过粗俗,不仅让韩老太太皱了眉,也让陆子初凉了眸。
“舅妈,您和我舅舅已经离婚了。”陆子初突然出声,声音冷淡。
“你说什么?”常静有些茫然的望着陆子初。
陆子初没有马上接话,只是看着常静,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唇角微扬,“离了婚,各自珍重,如今他已经有了新生活,您又何必抱着过去念念不忘?”
常静倒抽一口凉气,眯起哭红的眸子:“子初,你这是在替你舅舅说话,还是在替顾清欢说话呢!”
灯光下,陆子初一双眸子更显深邃,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高深莫测了:“我谁都不帮,只讲事实,您这么闹下去毫无意义,舅舅原本对您情份很深,只可惜再深的夫妻之情也经不起您这般来回折腾,恭喜您成功把它挥霍殆尽。”
刹那间,室内寂静,只有此起彼伏的猫叫声,大概又到了叫春的季节,吃东西也没闲着猫嘴,叫的格外欢畅。
常静惊呆了,不相信这话是从陆子初嘴里说出来的,清隽的面容,冷漠的眉眼,是陆子初,又跟往日的他大不同。
韩家老太太没吭声,继续逗弄着腿边来回嬉戏奔走的小猫,仿佛事不关己的陌生人。
一截烟蒂从韩愈手指间掉落,烟灰溅开。
不知何时早已站在客厅门口,远远的看着陆子初。
这样的四目相对,其实更像是一幅画,一幅太显压抑沉窒的画。
韩愈穿着铁灰色衬衫,领口三颗扣子未系,灯光照在他的眉眼间,越发衬得一双眸子漆黑如墨。
陆子初呢?陆子初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没打领带,袖子挽起,优雅冷峻,他就那么站在客厅里,身形修长而高挑。
韩愈眼眸桀骜冰冷,陆子初眼神疏淡漠然。
前者没有温度,后者眼神太过无波,情绪难测。
吴奈曾经是这么戏称陆子初的,说他看似温情,其实完全是个冷血动物。
今天之前,韩愈一直以为陆子初是和他很像的人,待人清清淡淡,因为两人家世,成长经历类似,所以不管陆子初表现出哪一面,他都能在陆子初的眼睛里找到那个小小的自己,但此刻,他却觉得陆子初有点陌生。
陆子初从不曾这样对待过常静,敬她是舅妈,言语向来是客客气气的,但今天说的话却太显无情,即便他说的都是事实。
但事实,并不见得人人都喜欢听,想听,愿意听……
韩愈只觉得胸腔里都是苦涩,就连刚才吸的烟也是苦的,对于韩老太太来说,韩愈此刻的眼神太显深邃莫测,这样的眼神仿佛随时都能过渡到一场硝烟战争里。
一直未曾说话的韩老太太,担心内孙和外孙届时因为言语冲突打起来,转眸看向陆子初:“子初,你不是还有事吗?回去忙你的正事,不用记挂我。”
夜色已深,道路光影斑驳,五颜六色的彩光交叉辉映,数不尽的车辆在夜色中来往奔波着。
深夜T市,老街、行人、车辆、路边各种小摊位,宛如一曲缓缓流动的沧桑老歌,诉不尽的曲意缠绵,百年风雨。
这些东西,看得见,摸得着,让人觉得心里很安稳。
已经7月了,从车窗里溜进来的风带着夏季空气里专属的燥热,一缕缕扑打在陆子初的脸上,这么热,怕是不日将有一场大雨不期而至。
阿笙并未等顾清欢回来就离开了,因为陆子初来了。
陆子初靠着车身,远远看着向他走来的顾笙,突然想起那一日,T大校门外,她坐在车里跟他讲顾清欢,眼眸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执拗和忧伤,仿佛有耀目的花瞬间从盛夏衰败到了冬末。
她今日挽着松松的发髻,穿着一袭长裙,一直垂到脚面,素白颜色,领口和裙摆绣着一朵朵玉兰花,他说过她穿长裙是很漂亮的,此刻就那么安静的走出韩家雕花大门,双眸在路灯下仿佛浸润了山水。
阿笙走向他的时候,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他是一个对情感有洁癖的人,动心便是一生,在上流生活圈出没久了,按理说应该疲于感情,但多年来,见过太多逢场作戏,所以不愿有一天和一个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填补寂寞,遇到阿笙之后,他忽然明白寻寻觅觅这么久,之所以会越发淡漠无情,不是因为现实所逼,而是还没遇到那个可以温暖他的人而已。
对于陆子初来说,感受过温暖,所以才会倍感珍惜。
阿笙没问他为什么会来,他既然出现在韩家,就足以说明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他都知道。
站在他面前,阿笙睫毛低垂着,陆子初看不见她眸子里隐藏的小情绪。
“不开心?”说这话时,陆子初是带着笑意的,语气平和,表情柔软。
阿笙也笑了笑,轻轻摇头,下一秒,身体被他搂在怀里。简单的小动作,无关安慰,也可能陆子初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中体会到了无能为力,而拥抱是最能表达情感的方式。
阿笙靠在他怀里,像是韩家老太太宅院里养的那些猫,安静,乖顺。
“吃晚餐了吗?”跟她说话的时候,陆子初垂眸看着她,眼眸像是最清澈的泉水。
她说:“吃了一点。”
轻拍她的背:“饿吗?”
“有点。”
陆子初笑了,松开她,抬起手指理好她脸旁散落的发丝,“要不要共进晚餐?”
回望江苑的途中,两人话语不多,没有提及韩家任何人,阿笙望着窗外万家灯火,嘴角笑容清浅,她说:“毕业后我要参加司法考试,考研,考驾照,这么看来,我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有意逗她开心:“这些未来计划里似乎没有一个陆子初。”
阿笙轻轻的笑,没接话,但却伸出手,还没触碰到他的手指,就被他紧紧的握在了手里。
有些话是不用说的,她有时寡言,对情事略显被动,但她在想什么,他都懂。
回到望江苑,陆子初倒了一杯水给阿笙,这才转身去厨房忙活起来。
一个男人,时刻挂念她的一日三餐,愿意为了她,这么晚泡在厨房里,阿笙心怀动容。
他不让她进厨房,但阿笙实在是没兴致看电视,沿着满屋子书架,一本本的找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