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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王国栋就带着夏维维去上坟了。村子外面有一片坟地,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 都会将过世的人埋葬在这边, 坟墓太多, 有时候就容易忘记哪个是自家的,所以多会在坟墓前做个记号。
王国栋就很干脆了,坟前埋了两块青石砖, 砖头上写着名字,砖头尖露出来一点点儿, 只要找到砖头尖, 抽出来看看, 就能确定了。
他蹲下来将坟墓上的野草给拽了拽, 有些叹气:“我没办法回来,这坟墓, 多是村子里帮着打扫的,我爷爷以前,在村子里也是有名的热心人, 帮衬这家帮衬那家的,村里人都领情。”
上了年纪的, 都还记着王爷爷, 得空过来的时候, 就帮忙稍微的修理一下坟墓,免得下雨雨水将坟墓给冲小了,或者野草太繁盛, 将坟墓给盖住了。再或者不小心,落下个柳条什么的,坟墓旁边长了槐树或者柳树。
村子里有这种忌讳,坟墓旁边不能长这些阴树。
拽完了野草,王国栋才将带过来的祭品给摆上,然后拉着夏维维一起跪在坟墓旁边:“我爷爷奶奶是合葬的,咱们也不用找第二个了。”
夏维维点点头,听着王国栋絮絮叨叨的对着坟墓说话,他的工作,很大一部分是要保密的,不能说,所以他也就说的很简单了,两三年的事情,几乎是三五分钟就说完了,最后总结了一下:“孙子有出息了,不光是升官了,还娶媳妇儿了,这就是我媳妇儿,领过来给你们看看,我媳妇儿不光是长得好看,还很有本事,现在的职位比我还高呢,以后说出去你们就老有面子了。”
夏维维忍不住想笑,但又觉得上坟这事儿吧,挺严肃的,不好笑,于是赶紧憋住,王国栋注意到了,就伸手按着她嘴角,笑着说道:“想笑就笑,我爷爷奶奶的性情,也是那种十分开朗的,好多年了,他们刚走的时候,我也是不会笑的,后来就想明白了,他们就算是在下面,也应该是想看见我笑的,我每次要是绷着脸过来,他们看见了能高兴吗?”
“嗯,爷爷奶奶放心,我会照顾好王大哥的。”夏维维笑着说道,帮着翻了一下纸钱,有些东西吧,真不是能轻易忘记的,就像是这烧纸,之前十多年没人敢光明正大的烧,但现在,四人小分队也不过是才被抓了一年,外面的商店里面就开始光明正大的卖这些东西了。
纸钱烧完,剩下的东西收拾收拾就能带回去了。供果本来是不能吃的,但要是供给了自家祖宗,那还是能吃的。
刚到村口,就有小媳妇儿和夏维维打招呼:“国栋家的啊,你公公婆婆来了,在队长家呢,还带着你小叔子和小姑子。”
“好,我知道了,多谢了。”夏维维笑着说道,走出了多远,还能听见那小媳妇儿在和别人说话:“听说是知青呢,原先下乡到w县那边了,不过到底是城里人啊,你看这说话,还说谢谢呢。”
村子里都这样,外来的新媳妇儿,不到三天就能被人扒的连几岁上学都暴露出来了。
“不孝子,你还知道回来!”夏维维落后一步,刚到门口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前面王国栋的声音倒是平平稳稳:“我要是不回来,就没人祭拜我爷爷奶奶了。”
这话一说出来,王爸爸是立马有些心虚了。王后妈更是不敢大声出气了,王国栋的弟弟,现下倒是长大了些,会打圆场了,赶紧说道:“大哥,爸爸也是担心你,你这些年一直不会来,他总惦记你是不是受伤了,就是为了让爸妈不担心,你回来也应该先打个招呼的。”
夏维维觉得自己之前是说错了,这不是打圆场,这是火上浇油,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了,这一家子还是这么的不长进。
王妹妹要开口,王国栋摆摆手:“你们也不要和我说那么多废话,咱们之间什么关系,感情如何,我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我警告你们,我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折腾你们一家子,那是很容易的事情,爸,你们厂里,现在情况不怎么好吧?工资都快发不下来了吧?”
“王国鑫和王国梦没有考上大学,你准备让王国鑫去l市铝厂考试当工人的吧?你说我要是和他们厂长说一声,说王国鑫在家里对我这个大哥半点儿尊敬也没有,那厂长会怎么想?王国梦是要说亲了吧?对象是谁?说出来我帮你们参考参考?”
一说这个,王家夫妻立马就有些心虚了。王国鑫和王国梦的工作,都是王家夫妻借着王国栋的名义弄来的。人家铝厂也不是没有本地职工招聘,为什么要一个外地人参加考试呢?还不是因为这铝厂现在的厂长,也是个退伍的老兵,然后给王国栋一点儿面子的吗?
当然,人家也没徇私,就是考试,考过了就去,考不过,那对不起,谁的面子都没用。至于王国梦,那更是连亲事都是用了王国栋的名义的,家里有个在部队当大官儿的哥哥,那男方会不高看几分?
王国栋冷笑一声:“你们背着我干的事儿,我是一清二楚,之前我是懒得和你们计较,但以后,你们要是再在我和我媳妇儿面前摆什么长辈的谱子,我就能将他们两个的工作和婚事给搞砸了,你们信不信?”
那当然是信的,王国栋当年说不认他们了,这些年回去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了,并且,每次回去也不是为看探望他们的,而是为了搜刮家里的东西的。
“好好的吃完这酒席,然后咱们继续不相干,否则……”王国栋捏了捏拳头,看王国鑫:“你觉得你能抗住我几下揍?”
在绝对的武力值下,王国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再不敢挑拨离间火上浇油了。王国梦倒是想说什么来着,不过她亲妈更聪明,伸手就掐了她一把,将她的话给掐回去了。
大队长媳妇儿这会儿才从堂屋出来:“哟,国栋上坟回来了?赶紧来屋里坐,你叔刚带着人去给你买那些菜了,一会儿就能回来,你要不然一会儿领着你媳妇儿到处转转去?”
农村就是这样,大家族,哪怕是关系比较远了,但娶媳妇儿了,回来还是要先带着媳妇儿到各处去走走,拜访一下的。
王国栋正好是不想和王爸爸王妈妈呆在一起,就领着夏维维出门去了。当然,出门之前没忘记带上他们买的礼物,多是一些水果茶叶和烟草酒水点心之类的。
这家坐一下,那家说说话,一天的时间就打发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队长家就开始忙活开了。就算王国栋的爷爷奶奶家的老宅子没怎么收拾,这酒席也是要摆在那边的,队长家拉着平板车,将米菜之类的都送过去,队长媳妇儿请了村子里的手艺好的几个大婶,一群人就开始折腾了。
“你待在屋子里别出来,我让队长家的儿媳妇儿和他家闺女陪着你,我到外面去招待客人去。”王国栋随意打扫了个屋子,将夏维维给安置好,交代了几句,就赶紧的出去了。
队长家的闺女征求了夏维维的同意之后,就带了几个村子里的小姑娘们来陪着她。
“城里现在是什么样的?和县城一样吗?”
“我听说现在城里买东西不要票了,真的吗?”
“你去过大学吗?”
夏维维看着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们,心情特别好,也就特别有耐心:“和县城不太一样吧,越是大的城市,就越是繁华,大城市里的姑娘们能自己上班赚钱,工资发下来了可以给自己买衣服买头花。所以你们也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然后去过城里姑娘过的日子,城里的东西还是要票的,不过,听说再过个一两年就不要了,毕竟咱们国家富裕了,有钱了,东西多了,也就用不着限量买了。”
“城市里的房子最高的有十几层呢,大街上有公交车,你想去哪儿,做公交车就行了,有时候五分钱就能在城市里转一圈,城市里家家户户都有电灯,特别的明亮,一到晚上,整个城市都是会发光的……”
听的小姑娘们一惊一乍的,夏维维就趁机教育她们,读书才能走出这村子。
至于她自己,嗯,虽然没上大学,但是她也在读书啊,她已经拿了行医许可证了,能自己开医院给人看病赚钱了,所以说,人还是要学一样本事的。
到了中午,宾客就陆陆续续的过来了,有大娘大婶们带着自家孩子来看新娘子,夏维维就伸手抓了糖果分给他们。有的小孩子贪心,会来来回回要好几趟,夏维维也不阻止,就高兴这么一天,她又不是没糖果。
“国栋也娶媳妇儿了,我那老大哥,总算是可以放心了。”有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感叹道,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着从旁边跑过去,又有人拽了王国栋:“娶了媳妇儿可就有家了,早点儿生个孩子,也好让你爷爷奶奶更放心点儿。”
经典的催生,夏维维在屋子里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她可不打算现在要孩子,万一哪天,这身体又要还回去了呢?虽然她和王国栋说过这事儿,王国栋是愿意承受这风险的,但孩子,还是先别要了,她走的时候,会舍不得的。
院子里忙忙活活,这会儿也不是二十年后,结婚的时候新媳妇儿还能出来敬杯酒什么的。这会儿的新媳妇儿,就要坐在屋子里不动弹,还是队长家的闺女端来了一碗菜,还有两个胖馒头,夏维维这才不用饿肚子了。
队长家的闺女特别的机灵:“国栋哥让我端过来的,维维姐,你和国栋哥的感情可真好,国栋哥对你也好。”
夏维维忍不住笑,要是不好,她能和他结婚吗?
王爸爸和王妈妈倒是想说些什么呢,可惜他们在村子里的明生本来就是不怎么样的——谁家孝顺儿子会几年都不来给爸妈扫墓的?再加上王国栋偶尔会盯着他们看一会儿,所以从头到尾,这一家子都是安静如鸡。
这酒席摆到了下午两三点才算是结束,有几个人留下帮忙收拾,夏维维就赶紧出来帮忙。
对农村人来说,可不管你领证是什么时候,摆酒席才算是结婚了,所以这一晚上,就算是新婚夜了。帮忙洗刷碗筷的几个小媳妇对夏维维挤眉弄眼的,很是不害臊的给夏维维传授经验。说的夏维维脸色通红,耳朵都快要烧起来了。
送走这些人,她都觉得自己要虚脱了,实在是没想到这些人比小黄书都还要开放啊。
天色微微黑,王国栋也从外面回来了,他刚才是去将桌椅碗筷这些东西给人家送回去的。做酒席还剩下的东西,也全给队长家送过去了。算是感谢队长这两天的操持。
“媳妇儿,媳妇儿。”关了院门,王国栋就伸手抱住夏维维,他喊的时候还顺便啃两口夏维维的脖子,热烘烘的气息,湿哒哒的感觉,本来应该是挺讨厌的感觉的,可现在,夏维维一点儿都没觉得厌恶,倒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被这气息烘的有些发热了。
“媳妇儿,今天也算是洞房花烛夜啊。”王国栋笑着说道,村子里还没电,这会儿桌子上点着红蜡烛,屋子里铺着红被子,都是队长家给弄的,在他们看来,今晚上也确实是新婚夜。
红被子还是队长家给自家闺女准备的呢,不过她家还可以再做,反正王国栋给的钱,是足够再做四五个的了。
“厨房有热水,咱们等会儿可以洗澡。”知道夏维维心里在想什么,王国栋忙说道:“我早上将澡盆给洗刷干净了,是我自己的澡盆,没别人用过的。”
夏维维已经感受到顶在自己肚子上的的那个东西的威力了,又被王国栋委委屈屈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软。这人,自从领证就开始憋着,憋到现在,也是不容易啊。
“我一会儿再帮你烧一大锅水!热水保证够用。”王国栋又说道,夏维维从来不是个狠心的人,尤其是抱着自己的,又是她的爱人,难免就有些犹豫了。
男人这种东西,对这种事情,那都是打蛇随棍上的,一看夏维维有些迟疑了,立马不耽误,弯腰就将人给抱起来了。飞快的冲到屋子里,顺脚将房门给踢上。
然后,就是猛虎下山了。
夏维维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升起来老高了。她身上有些酸,所以懒得动,就听见外面有说话声。细细的听了一会儿,是王国栋在和王爸爸王妈妈说话。
那夫妻俩是老调重弹,想要工作想要养老费,王国栋是半分也不想给。但王爸爸今儿新学了一招——要是不给就上部队去闹,说他不孝顺,不给父母养老。军人是最注重名声的,真要是让人闹过去了,虽说不会有处分,但以后有升职的机会的时候,王国栋就要比其他人多一些劣势了。
夏维维扒着窗户喊道:“国栋哥!”
王国栋立马丢下还在威胁他的王爸爸和王妈妈,进了房间帮夏维维拿衣服:“我帮你穿吧?你自己能动吗?”
夏维维嘴角抽了抽:“我又不是残废了,怎么就不能动了?”伸手拽了自己的衣服,夏维维压低了声音:“不能退步,这种人吧,你退一步,他就能进三步,所以咱们不能轻易答应下来。”
王国栋笑眯眯的,昨天晚上总算是得偿所愿,哪怕是一早出现的王家夫妻影响了他心情,但这会儿一看见夏维维就又忍不住笑:“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就要走了,到部队那边,还要再收拾一下咱们的新房子呢。”
以前王国栋分的是单人宿舍,现在呢,换成了家属房了,两室一厅,还带卫生间,和城里的小楼房差不多的,王国栋早就想带着夏维维住进去了。
夏维维点点头,起身帮忙收拾行李。她倒是有办法教训王家爸妈,但里面到底有王国栋的亲爹,所以这事儿,最好还是王国栋自己拿主意。
“要钱是不可能的,我没钱,这些年的工资用来买房子了,我在你们家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我自己能不买房子吗?”外面又传来王国栋的声音:“要工作也不可能,我又不是厂长,我就算是厂长我也不能徇私,所以你们就死心吧。你们要真是想鱼死网破,那也行,大不了我就不当兵了,我媳妇儿能干,家业比我还大,我以后就让我媳妇儿养着算了,至于你们,你们可要想好了,真要鱼死网破了,我那人脉也还是在的,想教训你们一家还是十分容易的。”
冷笑了一声,王国栋斩钉截铁:“以后咱们就不要来往不要有联系了,你当没我这个儿子,我也没你这个爹,至于他们俩,那更是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妈早死了,可没有给我生弟弟妹妹。”
“等你七老八十了,不能动了,你的这一双儿女要是不愿意养活你,那我到时候会帮你想办法,让他们给你出钱,我去请人来养活你的。所以,现在,还是不要联系了。”
王爸爸一张脸上像是开了颜料普,王后妈更是想咬人的样子。王国栋忽然不在意,伸手招呼夏维维:“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咱们就去队长家说一声,这就走了。”
夏维维忙拎着包裹出来,除掉之前买来送人的礼品,这包裹里面就只剩下几身衣服了,拎着一点儿都不重。但王国栋还是伸手拿了过来自己拎着,走出去两步又回头:“我爷奶留下的房子,你最好也别打主意,我爷奶可不希望自己的房子被杀害他们的凶手给住着。所以,你们,现在,出来!”
王爸爸冷笑:“我还是我爹的儿子呢,我就不……”
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在院子外面了,是被王国栋给拎出来的。王国栋这一手,不光是将王爸爸给吓了个半死,剩下的几个,更是被震慑住了,赶紧的小跑着出来了,再不敢耽误。
王国栋伸手拽了门锁,咔擦一声给锁上,然后就带着夏维维头也不回的走人了。
和大队长告别之后,两个人就重回县城,买了当天的汽车票出发往省城。j市距离省城是很近的,他们早上出发,下午两三点钟就到了,在外面吃了午饭,这才往部队去。
“媳妇儿,你看,那边就是新盖的家属楼了。”王国栋笑着转头看夏维维:“咱们的家,在六楼,媳妇儿你说过住下面会被上面影响到,所以我特意挑的最高一层,好处就是没人在上面踢踢踏踏,坏处就是冬冷夏热,不过,咱们也算是修士了,这点儿困难是不怕的,对吧?”
夏维维嘴角抽了抽:“你是不是将底下的换给别人了?”
王国栋傻笑:“还是我媳妇儿聪明,一猜就猜到了,他家里老娘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所以我将三楼的还给他了,媳妇儿你生气了?”
夏维维摇头:“我不生气,顶楼挺好的,我还挺喜欢的。对了,有能上顶楼的梯子吗?”
“有啊,咱们可以在顶楼搭个木头的小房子,冬天你想晒太阳了,就能到上面来,春秋天也能上来吹吹风。”王国栋赶紧说道,他不是那种有浪漫细胞的人,但为了让媳妇儿高兴,这种想法,就忽然的出现在了脑子里、
夏维维笑眯眯的点头:“好,我再买几个花盆,咱们在顶楼打造个小花园。”
看着越来越近的宿舍楼,夏维维停住身体,转头看了一眼王国栋,然后伸手:“那么,王先生,以后就要开始咱们的新生活了,祝我们的新生活越来越美好。”
王国栋立马抬手握住夏维维的手,使劲点头:“我发誓,咱们的新生活,一定会越来越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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