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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爹心里七上八下的向城门走去。他不时的偷偷向身后帮着赶车的那名官兵望去,心说这些人是真官兵还是假官兵?说他们是土匪吧又不象,土匪那里有那种干脆利索的气质和整齐的装束;说他们是官兵吧又感觉和以前那些官兵不一样,和颜悦色不说还给钱,难道世道变了?唉,管他呢。既然答应人家帮忙就帮到底,不就是带个人进城嘛,简单!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按照以往的时间王老爹早就第一个进城了。因为城中的人家都要做早饭,送水晚了可不行。没想到今天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他来到城门时已经有零散的百姓在出入城了。而他来晚了自然就引起了叛军的注意。
“老王头,今天怎么来晚了?你不怕人家不给你水钱吗?”一名把守城门的叛军士兵问道。
“军爷,小老儿今天身体不舒服,闹了半宿肚子。所以就起得晚了。”王老爹点头哈腰的向十几名把守城门的叛军施礼道。
“是嘛?”一名叛军哨官从城门旁的凉棚下站起身,然后来到王老爹的面前道:“老王头,爷不管你那不舒服,昨天说好的三钱银子准备好没有?”
王老爹见到这名叛军哨官问自己,心中不禁叫苦。眼前这个家伙叫黄书长,绰号“黄鼠狼”,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贪得无厌。因为负责把守城门,过往百姓行人没有一个不被他敲诈勒索的。象王老爹这样老实巴交的百姓更是他勒索的第一对象。
“黄大人,小老儿就是一个卖水的,几日也挣不上一钱银子。您老人家再宽限几天,到时候我一定把孝敬送来。”王老爹一边哀求一边心中暗骂,这帮龟儿子,自从占了县城以后就没让老百姓安生过。官府在的时候虽然也吃拿卡要,但还没这么明目张胆过。现在可好,这帮家伙来了以后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进城出城一律交钱。说是要为什么“罗甸大王”筹集军饷。昨天这个黄鼠狼要自己交三钱银子,说没有就不让进城卖水。不卖水我怎么活?三钱银子我要卖多少天的水才能攒出来。
“没钱?”黄书长闻言眼睛一厉脸色凶狠的道:“没钱就不准进城!告诉你,这钱是为罗甸大王筹集军饷用的,少一个子也不行!要不你把牛卖了,这样不仅能筹够钱,而且还有很多剩余。老王头,你好好想想吧!”
“大人,我不能卖牛啊,牛要是没了我就没法卖水了,也就等于断了小老儿的生路。大人,我求您了……”
王老爹是老实人,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牛车上就坐着化装成百姓的官兵,一个劲的哀求黄书长宽限几日。
米云坐在车上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前的情景让他想起了自己父母被村上财主逼死的往事,那一年他才十三岁。两年后,他杀了那个财主为父母报了仇。虽然痛快,但为了躲避官府缉拿只得隐入山林以打猎为生。若不是杨大人在募兵时发现并赏识自己,自己现在恐怕还要在大山中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看着黄书长现在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他真想上去一刀结果了他。
黄书长发现米云看自己一眼后又快速把头转向一边,便极为蛮横的向王老爹道:“车上那小子是谁?娘的,怎么用那种不服气的眼神看我?他是不是活腻味了?”
王老爹经黄书长一问才想起来车上还有个人呢。急忙道:“大人息怒,那是小老儿的侄儿,是个哑巴。”
“侄儿?哑巴?”黄书长转动了两圈眼珠道:“我怎么没听说你有个侄儿?他是哪的人?怎么哑巴的?”
“大人,他真是小老儿的侄儿,叫王青。是小老儿兄弟的儿子。前两天才从山东过来。他小时候得了一场病后就变成了哑巴,直到现在也不会说话。让他来是因为小老儿年纪大了,让他帮着赶车挑水。”王老爹长这么大也没撒过谎,说话的时候不禁有些底气不足。
黄书长一边听着王老爹的解释一边不住的仔细打量米云。他觉得这个小子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一时半会的还说不上来。听四川过来的奢崇辉的人讲,官府那边有一支精锐队伍,叫什么镇远营刀牌队,专门化装成各色人物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据说死在他们手里的人多的都数不过来,就连赫赫有名的大梁王奢崇明都栽在他们手里。娘的,眼前这个小子会不会是那个什么刀牌队的探子?万事还是小心为妙,我得好好问问老王头。
米云见黄书长在不断打量自己,知道这家伙怀疑自己了。看来自己的演技还是不行,方才自己一个眼神就引起他的注意,回去还得和孟姑娘继续学学。
“小子,你多大了?”黄书长望着米云道。这时旁边又上来几名叛军士兵围在车前,意思是感觉不对头就抓人。
“啊……啊……”,米云现在的身份是哑巴,只能用手不断比划着回答黄书长的话。
“大人,”王老爹急忙上前来道:“我这侄儿是哑巴,你问他也说不上来。为了不让您生气,我替他说吧。他今年二十五了,还没成亲。不过话说回来,有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个哑巴啊。”
“滚!老爷我问话用不着你来说!”黄书长使劲一推王老爹,差点把他推个跟头。
黄书长正要进一步仔细盘问米云,忽然听见道路上传来一阵悦耳的銮铃,伴随这种声音的是有节奏的马蹄声。他举目观瞧,只见三辆马车很快来到近前。看车上插的各色彩旗和拉的那些锣鼓琴瑟等物,就知道这是一个戏班子。
这个戏班子大概能有二三十人,男女老少都有。为首一名英俊的白衣青年,身边跟着几名伙计打扮的人。此时正急匆匆的向城门这边赶来。
“站住!哪来的?干什么的?”黄书长和几名叛军士兵趾高气昂的拦住几辆马车的去路。
“军爷,幸会幸会!”白衣青年笑眯眯的向黄书长等人作揖施礼道:“小的梅岩,山西人士。领着戏班子行走四方就为了讨口饭吃。各位军爷,初到宝地!等我们进城安顿下来,小的免费请各位军爷看戏。现在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城啊?”
“行啊,出门在外的谁不需要方便啊。”黄书长拉着长声道:“不过现在兵荒马乱的,弟兄们舍命在这把守城门保护着百姓们的安全,怎么着也得让我们弟兄喝口水吧。看你们这个戏班子又是车来又是马的,想必不在乎给弟兄们买壶茶吧?”
“军爷,行个方便吧。”白衣青年把黄书长拉到一边的角落里塞给他二两银子后轻声道:“不瞒您说,我们这只是外表光鲜,为的就是吸引别人的目光来看戏。其实我们包袱里根本就没多少钱。军爷,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等我们进了城赚了钱后再孝敬您和弟兄们。”
黄书长掂了掂手中银子的分量,然后揣入怀中道:“梅老板,不是老爷我不帮忙。现在前面战事吃紧,罗甸大王急需军饷。按规矩是每人一两银子的入城税,但看在你懂规矩的面子上,所以咱们一口价,每人五钱的进城银子。一毫都不能再少了!”
“军爷,您看……”,白衣青年闻言脸都急得变色了,哀求道:“您看能不能再少点?我们一共是二十八个人,这每人五钱就是十四两银子,剩下的钱也就能住个店,可住了店就没饭吃了,更别提搭台唱戏了。军爷,您看……”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黄书长三角眼一厉,口气重重的道:“梅老板,按我们守城将军大人的命令,所有外地口音的人进城必须审查三日,确定不是官军的探子和细作后才能在城中活动。我收你们每人五钱银子并没有关你们三天,已经是给你们天大的面子了,你可别不知好歹!”
白衣青年一听黄书长这么说立刻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只得垂头丧气的道:“军爷,既然这样,就让我回去和大伙商量商量。”
米云看着白衣青年回到戏班子中与众人商量缴纳入城税事宜,心中不免一阵发笑。大人的演技绝了,看他那副着急上火的样子,还真象一个进不了城的戏班子老板。嗯,再看侯值和张超两位老哥,装成妇人的模样还挺俊俏啊,看着还真象戏班子里的台柱子。唯有赵水生赵把总这家伙,长的本来就老,装成赶车的老头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他。大人说这是进入贵州的第一仗,必须要重视。所以象侯值张超这些老兵都亲自上阵了,要给从未与我们接触过的安邦彦一个惊喜,告诉他老子们来了!嘿嘿嘿,我可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米云想罢向王老爹使了个眼色,然后拍着车上水箱“吱哩哇啦”一顿大叫,意思是我们要进城。
其实王老爹不用米云提醒也知道必须尽快入城。他拿出三十几枚铜钱来到黄书长的面前道:“大人,小老儿现在只有这么多钱,余下的日后再补。麻烦您老通融一下,再不进城我们就没法卖水了。”
黄书长现在的注意力正集中在白衣青年和戏班子身上,他暗中庆幸这回逮到条大鱼,十几两银子马上就要到手了。所以接过钱看也不看的道:“赶紧滚进去!没看到老爷我要办正事嘛!记住下回把钱补上!”
王老爹闻言一顿千恩万谢,然后和米云赶车进城。他先前曾得到过官兵嘱咐,绝对不可以拿出给他的银子送给叛军,那样非被怀疑不可。
另一边,白衣青年和众人几经商讨,最后才极不情愿而又依依不忍的拿出十四两银子交给黄书长。
在得到黄书长允许之后,白衣青年与他的戏班子才缓缓向城中走去。与此同时,习水县城的四门都有外地口音的人陆续入城。他们中有算命先生、云游的道士、卖杂货的小贩、锔锅锔缸和磨剪子锵菜刀的匠人、更有一些不能进城的乞丐蹲在城门旁。他们全被叛军集中在城中的校场内,执行守城将军的三日审查之令。
米云随着王老爹在城中挨家挨户的送水,暗中将城中各处地形和有叛军驻扎的地方牢记在心。
而白衣青年的戏班子进城后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而后这些人或是练功吊嗓子或是上街买一些生活用品。他们也与米云一样,暗中观察着城中的一切。
当日午夜时分,守城将军住宅上方的夜空中突然腾起耀眼的红色烟花,随即城内四门的上空也腾起红色烟花。再看那些被集中起来有外地口音的各色人物,他们从算命用的竹幡内、杂货车的底部夹层、锔锅锔缸的工具箱内等隐秘之处拿出兵器,突然格杀看守他们的叛军士兵,而后分成数路扑向衙门、兵营和城门等处。街上的叛军巡逻队措手不及之下很快被他们击溃。城中顿时杀声震天,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火光,到处都是“镇远营刀牌队奉命平叛”的呼喊声。
与此同时,当烟花腾起的烟雾还没有消散,城外本是平静如常的树林和草丛里站起无数身披伪装的官兵。他们以鬼魅般的速度接近城墙,然后借助锚钩纷纷攀附而上。他们上到城墙后很快控制了城门,接着便加入到城内各处的混战当中。城中叛军被这种里应外合的袭击弄得顾此失彼,更重要的是至今也没看到守城将军出来发号施令。所以根本组织不起象样的反抗便被杀散。一些在混乱中趁机逃出城的叛军几乎全被埋伏在城外的弓弩手射杀。而那些拿起武器反抗的叛军也很快被分割包围在几个狭小的空间内。
王老爹白天卖完水之后并没有出城,而是在米云的安排下住进了一家客栈。米云千叮咛万嘱咐他呆在屋子里那也不要去,然后就离开了。此时外面喊杀声一片,街上不时的响起纷乱的脚步声。他担心有乱兵闯进来,所以便与一帮怀有同样心思的客人躲在客栈的床下,反复祈祷外边的战事赶紧结束,千万不要殃及自己。
等到天光放亮的时候,城中的喊杀声才慢慢平息下来。王老爹等人放心不下,让客栈伙计出去看看。客栈伙计壮着胆子出去了大半个时辰,然后忙不迭的跑回来前言不搭后语的大喊道:“兵,全是兵!变天了,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