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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来的路上,陈阳实在觉得很累,斜躺在钟小慧的怀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中,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在他的耳朵响起,那声音好像是钟小慧的,又好像是助手小新的……
陈阳好不容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没有躺在钟小慧的怀里,因为他正睡在一张冰凉的竹席?
这是怎么回事?陈阳的心里有些发寒,像发神经一样冲出自家的篱笆小院,一口气冲上对面的山岗,仰望着即将没落的星空,心绪如潮……
重生……
这个只有在网络小说才出现的情节,竟然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甚至……连一台黑白电视机都没有,鬼才愿意从头再来……
重生后的陈阳没有“看成败人生豪迈”的既视感,更没有策马奔腾统治世界的雄心。
相反……那个年代的贫穷与饥饿,在他的心里却是一道永远也迈不过去的坎,以致于自己后来所做的一切,或者说那个年代的人后来所做的一切。
都是……不要让自己跟家人挨饿。
没有经历过饥饿的人永远没法理解身为蓝星科技公司董事长、亿万富豪的他会将掉在地上的米粒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慢慢地吃进肚子里。
饥饿让他对米饭有了一种近乎变态的执着。
九十年代,是一个不缺米饭但是缺肉的年代,那时的陈阳有个远大的梦想,那就是要让自己的家人餐餐有肉吃……
站在杂草丛生的山岗上,这个梦想又开始在陈阳的内心翻腾,双手做扩音状,放在嘴边,对着东方刚起的太阳大声喊着,“我要餐餐有肉吃……”
“神经病……”早出干活的乡亲报之不霄,“餐餐有肉吃,你做梦去吧,你且看这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对乡亲们的不霄,陈阳报之以微笑。
贫穷限制他们的想象,未来的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们是不知道的,但陈阳知道,在他们人生夕阳的时候,吃肉会吃到他们吐!
山岗的下面,是块两亩地的水田,田里的秧苗已经及腰,开始抽穗。
这块田是陈阳家的,因此陈阳在路过这块田的时候,也没什么顾忌,起裤管,就下得田来。
小心翼翼地将秧苗拔到一边,在角落处用泥巴扎起一道坎,将田坎的缺口打开,放掉角落里面的水。
十来分钟过去,鱼儿便开始在水里扑腾,陈阳没有立即去抓鱼,而是用脚将水搅浑,没过多久,水面上便露出一张张一张一合的嘴巴。
陈阳没有贪心,只抓了十来条三指宽的鲫鱼,放在一个破旧的瓦罐里,瓦罐里装些清水,就这样捧着回到家里。
七月的天很火热,大人们干活一般都很早,母亲也不例外,一大早就出去干活还没有回来,厨房里只有姐姐在那儿煮着稀饭。
燃的是稻草,煮的是稀饭,陈阳揭开锅盖,里面连青菜叶子都没有,只有几颗米粒在那儿无力地翻滚着。
“何不食肉糜”,对那个年代的他来说,那就是遥远的梦想,在陈阳的印象中,除去春节,全年能吃上肉的,也就端午跟中秋了。
那时候的农村什么都缺,惟一不缺的就是青菜、萝卜、大白菜之类的,但这些东西,陈阳很少吃的,没有油炒出来的青菜远没有泡在坛子里的咸菜好吃。
那个年代,陈阳最幸福的一件事,便是跟姐姐守在灶台旁,分食那仅有的一点油渣,很香,真的很香,到现在陈阳想到都会流口水。
“姐……你看看,这是什么?”陈阳显得有些兴奋,将装着鱼的破瓦罐神神秘秘地递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姐姐只是淡淡地看一眼,有些不解地道:“抓这么多的鱼干什么?哪儿抓的?”
“七挑谷抓的!”陈阳难掩心中的兴奋,今天全家人要好好地打个牙祭,“姐,我先把鱼脏清理出来,待会儿咱们把它油炸了!”
“油炸?你想得美,趁妈妈还没回来,还不快把这些鱼送到伯伯家里,他们炸好之后,自然会送些下来!”姐姐自始至终都显得很淡然,眼里没有半丝的兴奋。
“我不!”
陈阳显得有些倔强,重生后的自己并不想重走自己曾经走过的路,他渴望改变,自己抓鱼,自己炸,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改变。
“咱们家里不是刚榨了两斤菜油吗?今天我要自己炸!”
“要炸,你炸,我可不敢!”
姐姐实在拗不过他,便不再理会他,将煮好的稀饭装在泥土烧制的陶罐里,随后又拿起土碗到坛子里抓起一把腌制好的咸菜。
这就是他们的下饭菜,伴随着陈阳整个学生时代。
在家族里,姐姐的地位应该是比较高的,因为整个家族,有五个男孩,却只有两个女孩,所以新衣服新书包,就只有姐姐跟堂妹有,其他的兄弟都没有。
换作以前,姐姐不敢做的事,陈阳是打死都不敢做的,但这次,陈阳没有理让,重生一次,再仰他人鼻息,说出去笑话……
姐姐不敢炸,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了,老爷子不是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将鱼的内脏清除,然后加些盐、放些酱醋,再放些红薯粉,原想打个鸡蛋的,但找来找去没找到,只好作罢。
将菜籽油倒进锅里,家里烧的是柴灶,火势很大,油很快便沸腾起来,冒起了青烟,陈阳用筷子将鱼夹起来,放进油锅中……
哧……
油星四溅,不管是前世还是后世,陈阳都很少下厨房,溅起的油星落在手背上,顿时隆出一个个水泡来,但陈阳没管这些,相对于重生后的震惊,这点伤痛算不得什么。
姐姐陈芳虽然一直在忙,但她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陈阳,看到这种情况,只好将手中的活放下,“不会炸就别逞强,你来烧火,还是我来炸吧,记得把火烧小点!”
一条……
两条……
……
总共十一条,放在一个大的盘子里,姐弟俩谁也没吃,就爬在桌上,骨碌碌地看着,嘴角不知不觉地流出了口水……
母亲干完活回来,看着那盘油炸鲫鱼也是深深地咽下口水,没有想象中的狂风暴雨,“阳子刚考完初中,这次就当是提前为他庆祝了,下次别再浪费这些油了!”
陈阳看看姐姐,偷偷地扮个鬼脸,“妈,你放心,我听老师说了,这次的题不深,就算我闭着眼睛也能考上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