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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球”黄林忍不住叫道:“姐,没想到你的羽毛球打得这么好。”今天是星期天,五金厂安排了休息,李忠厚到宿舍楼与工友们打了一天金花未回来,刚吃罢晚饭后,小梅、黄林、李菊花三人在宿舍楼下过道打起了球,此时的黄昏,阳光把一层镀金披在楼顶之上,整栋宿舍楼半明半暗。
“我的球不算太差,在学校里老是和几位老师打呢,中间结了婚快两年没有摸它了。”小梅笑着,球忽东忽西忽上忽下,穿着运动衫的她,身轻如燕,横拍、翻转、直板、扣球、劈杀、左右手转换打得令人眼花缭乱;工业区也有不少闲人停下来观望,“看美女打球是一种享受”人群中有人如是说。
人越围越多,此时黄林杀过来的一个球飞得又高又远,小梅仰着头节节后退,人群也跟着向后退去,就在这时,只听得“哗啦”一声,一辆停靠在绿花带边沿的自行车让后退的小梅挥起的右手带倒在地,手柄上吊着的一只白色的塑胶桶也滚落一旁,小梅赶紧扶起车子,拾起白桶一看,白桶底角撞瘪了一块。“哎呀,谁的桶我撞坏了,要赔别人的呀!”小梅叫了起来。
正在这时,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走了过来,他驼着背,长着一张核桃脸,双眼凹陷,满脸皱褶,他见小梅拧着他的桶在看,便用本地白话夹着拗口的普通话叫嚷道:“呀?哎呀,你撞了我的车和桶,你要赔,你要赔。”他手舞足蹈,似乎想捉住小梅,生怕她跑掉一样,口里大声叫唤。
“大爷,真对不起,撞坏了你的油桶,我这就去买一只新的赔给你。”小梅汗浸浸的一张脸白里透红,运动衫后背湿了一大片,她焦急地对黄林说“妹,你身上带有钱没有?如果没有,你到楼上去找表姐夫要钱,就说我撞破了别人的桶要赔偿。”
黄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个核桃老头就用白话又叽叽喳喳使劲叫喊几声,立刻小梅和黄林的身边围笼一群本地烂仔,其中一个红毛说道:“小姐,动动你的脑子,你以为赔一只新桶就完事了?要这个数。”他伸出五个指头比划了一下:“我们不要你的新桶,我们要钱呢!”
小梅和黄林一下子惊呆了,小梅说:“一只桶要五十呀?小店跟这样桶最多十五元呢!我去买一只新的赔你们行吗?”
“美的你,八婆,你以为就五十元,我们要五百元。”其中一个烂仔挥手给了小梅一巴掌,小梅的半张脸立刻更红了,她眼泪一下子呛了出来,黄林和李菊花吓得扯着小梅的衣角,小声地用家乡话说:“姐,别再哼声了,他们是本地人,要不然会挨打的。”小梅说:“你上楼去找你姐夫去。”外围的人越围越多,大凡哪里有热闹哪里人就最多,派出所的巡逻车也在后面把小车叭喇按得“嘟嘀,嘎嘎”直响,有一声没一声像快要断了气。
四楼上,同厂值班的门卫小戴发现小梅姐们仨被一群人围住,他赶紧跑到423房间冲着正在打牌的李忠厚喊:“李主管,你老婆在楼下打球被本地人围上了……”
李忠厚一下子跳了起来,把牌胡乱地往床上一丢,三步并着两步“咚咚”地冲下了楼,拔开人群站在小梅身边,大声地问“什么事?什么事?”捂着脸的小梅说:“我打球把这老人家的桶撞坏了,我说买一只新的赔给他,他们非要五百元。”
一听说要五百元,一惯勤俭节约的李忠厚当众指着小梅骂道:“你没事打什么球呢?你这回惹祸了吧?这些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的,你打什么球呢,五百元,顶我们一个月的工资……”
“先别说这些,得赶紧想办法解决。”小梅含着泪小声地哀求道:“五百元太多了,你找找厂长去,厂长是本地人,这些人也许会给面子的,打他的传呼,快……”李忠厚一听老婆这么说,想到这是唯一的希望,也就转身向后侧的小店跑去。
“赔钱呀,八婆,快点。”一群本地烂仔围着小梅姐妹几人,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巡逻队的小武在这时也挤进人群,他一见又是一群说白话的本地哥们,便拍拍其中一个的肩膀,笑笑转身又开车离去。
“我老公去借钱了,我们都没有钱。”姐妹几人吓得瑟缩发抖,她们无助的眼神在人群中扫视,可是围观的人里,熟悉的不熟悉的,没有一个敢怒敢言,本地人,这是谁也不敢惹的地头蛇,得罪了一个人,他就可以带一群人打得你离开楼村不可,这些故事并非道听途说,之前因为一个打工的男孩在楼下过道和一个本地人擦肩而过,本地人要求给“说法”,而这个血气方刚外地人偏是不给,结果很多人都目睹过本地人围攻厂门口的大战,哪怕是多年之后这事还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仍不能忘记当时的混战热闹场面,村派出所出面调停,本地烂仔也不给面子还砸碎了派出所的窗玻璃,到最后这场“战争”以派出所请求防暴部队出场才算是平息了风波,然而却不能平息人们心底的风波,以至于外来工还以此言传身教同伴们“千万离本地人远点。”
等待的过程是焦急的,然而时间终归煎熬了十几分钟,赵厂长骑着摩托车一路狂飙而来,他站在本地人群中,用白话叽哩呱啦指手画脚了许久,终于回头对李忠厚与小梅说道:“他们说看在我的面子,赔三百元就行了,这是我最大的努力,还想减少是不可能的,我也没有办法了。”他摊开双手,表示再也爱莫能助。
李忠厚见事已至此,只好出口对厂长千恩万谢,掏出三百元钱来递给那个本地老头,本地老头喜笑颜开地接过去装进腰包,推着车子挤出人群,人群慢慢地散去,小梅也低着头向工厂方向回去,余怒未消的李忠厚跟在小梅后面,一路自是喋喋不休地教训:“你原来不是爱看书吗?怎么跑出来打球?这一打就是三百元不见了,看你以后还打不?你以后见到本地人要弯着路走,离得八丈远才好。”
“厂长还不是本地人?”
“一样也要弯着走,他以前一样是烂仔,经理说的……不过,今天欠他的一个人情。”他的话没错,厂长以前的确是混混,打从楼村开发后,他靠了老婆的娘亲,混得有头有脸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