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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妍一顿:“姨娘们?她们不是一年到头都不会给母亲请几次安的吗?”
或许是那些妾室实在轻视小温氏,或许是小温氏懒得应付姨娘和庶子女,旁人家的晨昏定省,在小温氏那里是没有的,除非一些大日子需要做做样子。平日里相府里的人只要给老夫人请安。
鸳鸯幸灾乐祸地说:“还不是昨晚,四姨娘不知怎么惹恼了相爷,被训斥没规矩,被禁足了不说,屋子里所有摆件都被没收入库,连三公子都抱给老夫人养了,其他姨娘听到风声,哪个还敢‘没规矩’?”
“还有二姑娘六姑娘,听说这会儿都跪着请罪了,谁让她们那日敢对姑娘不敬。”
鸳鸯虽然自己对七姑娘诸多不屑埋怨,但那些庶女也欺上来,她作为贴身丫鬟脸上也无光啊。
杜妍皱皱眉,看来自己昨天对杜纯义说的话到底是起作用了,四姨娘陷害的事被查出来,还被处置了。这是好事,可是小温氏怀孕了,哪有精力去应付那些人?
“走,我们这就过去。”她想了下,将那条柔韧的鞭子当作腰带束在腰间,在看看身边的人,“银叶和鸳鸯跟我来,喜鹊谢氏就留着看院子。”
鸳鸯欢欢喜喜地应了,没看到喜鹊哀怨嫉妒的目光。
……
相府占地大,从潇潇院到上房需要走七八分钟,中间还隔着一个小花园。
一路上的婆子下人看见杜妍都忍不住侧目相视,不知道是在好奇她的眼睛,还是想看什么热闹。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那日忠国公世子公子来提亲,咱们七姑娘拒婚了呢!”
“有这样的事?以前紧紧巴着,现在人上门了却还往外推?”
“谁知道呢?许是拿着乔呢。”
“说不定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我看也是,宋大公子什么人,听说他可能要娶七姑娘,京都多少女子以泪洗面……”
杜妍冷冷瞧过去,那些人立马闭了嘴,规规矩矩地行礼。
一进院子杜妍就感到气氛十分压抑。
屋里地上跪着两个人,座上的小温氏戴着抹额,拥着碧青色裘衣,一支衔着翡翠的赤金累丝步摇插在乌压压的发间,不比珍珠头面能映得她容色清妍,却比寻常时候都要清贵大气,加上她这会儿面沉如水,竟压得满屋子气氛沉抑。
她紧紧攥着椅子扶手:“口无遮拦,赔不是?谁家庶女给嫡母请罪是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要么别进我这个门,既然来了好歹把戏做足!跪一会儿就嚷痛,要你们去给妍儿赔情还顶上嘴了,还要我给你们好脸色,真当我是傻的不成?”
跪在地上的杜婧杜如都把头压低,她们的生母大姨娘和二姨娘再也忍不住,起身跪在后面,连道夫人恕罪,这时候却有一个悦耳如泉水般的声音响起:“母亲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母亲尝尝我亲手做的点心,我叫它奶香葡萄,蛋黄打成液,和羊奶、白糖、面粉拌匀,再加入葡萄干揉成面团,刚出锅,还是热的……”
这婉婉的话语让人听了就舒服,小温氏露出笑容来:“你这孩子,大冷天的折腾这些做什么,瞧瞧,指头都冻红了,还有那羊奶,那是老夫人给你补身子的,你倒费在这些地方。”
“看到书上说双身子喝羊奶有益,母亲若是爱吃,婉儿再给你换着花样做。”杜婉挨近了小温氏一些,温温柔柔地去看小温氏的肚子:“女儿想为弟弟做一身小衣小帽小鞋的,昨儿挑中了几个样式,母亲看看哪个好。”
话题被她三言两语绕开,压抑的氛围为之一缓,跪在下面的四人都悄悄松了口气,对杜婉投去感激的眼神。杜妍将这些尽收眼底,弯了弯唇直接走了进去。
“母亲才有了身子,不宜劳累,三姐姐既然有这份孝心爱心,何不每一种都做上一身,做成了样子,才更好挑拣不是?”
她杜婉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那碟子金黄酥脆的点心,上前给小温氏请了安。
她一身红装,极是张扬耀眼,一踏进来仿佛将清冷的室内都给照亮了。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清越,不比杜婉的柔美婉转,却是中气十足,听在耳里叫人精神一振,还没见着人就觉得欢喜。
小温氏眼前一亮,什么不好的脸色都没了,连忙伸出手来:“妍儿快来,手怎么这么冰?快来烤烤,眼睛好些了没?”
被晾在一旁的杜婉半垂下眼帘,又坐回去,将自己冻红的手指往袖子里缩了缩,唇边扬着怡然自若的笑,纤瘦的背脊挺得笔直,和一旁母慈女孝的画面比起来,既孤单可怜,又让人觉得坚强沉着。
坐在对面最下手的赵则柔暗暗瞧着杜婉这番作派,眼珠微微一转,用帕子压了压嘴角的讥嘲。
在楼子里呆过几年的人,对讨好男人的那些手段心里头门儿清,而世上有的东西是共通的,除了惹起男人怜惜,任何时候显得自己无辜、柔弱、需要怜惜保护,这也是女人的手段。
若非前日的事,她对夫人和七姑娘心存感激,又知道七姑娘和三姑娘不对头,悄悄打探了一些事情,知道这位三姑娘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会儿都要为她心疼起来了。
倒是已经跪得膝盖骨刺疼的杜如被这母慈女孝的画面刺红了眼,抬起肿印未消的脸,嚷嚷起来:“母亲真是不公平,作践我和二姐姐便罢了,三姐姐为你亲自下厨做点心,手冻红了眼睛也熬青了,你不说心疼,七妹妹一来就把她撇在一边。三姐姐是嫡长女都这样,二姐姐,我们这些庶女在母亲眼里恐怕连只蚂蚁都不是呢!反正怎么做也讨不到母亲欢心,她要如何我们便受着吧。罚跪便罚了,抄书便抄了,不给吃喝要活活饿死咱们,也就认了吧!”
说着就哭起来。
小温氏脸色立马沉下去,杜妍也冷冷看着她,牙尖嘴利如此顶撞,难怪小温氏生气,这哪里是来赔罪的,分明是一大早跑来气人的。
二姨娘忙拉了杜如:“六姑娘不懂事,夫人切莫怪罪她!”
杜妍笑起来,转头看杜婉:“三姐姐,六姐姐在为你抱不平呢,你可觉得为母亲做点心委屈了?”
杜婉连忙说:“怎会……”
“可我都为你委屈呢!”杜妍蹬蹬两步把自己的汤婆子塞进杜婉手里,“你院子里伺候的人是怎么回事?大冷的天,连个汤婆子都不给你准备,还是账上短了三姐姐的份例?哦,对了,府里中馈是三婶主持,三婶这两天都在娘家没回来,肯定是下面那起子小人没了管束就猖狂起来,你别怕,等三婶一回来我就替你告状!”
她拿着杜婉的手左看右看:“这双手可是做盆栽、做点心、刺绣、弹琴、作画、练字的手,贵逾千金,冻着哪里可都不能冻着这里,三姐姐你说是不是?”
她笑着把杜婉的手一丢,转头去看杜如,脸色变冷厉起来:“就你话多!三姐姐都没半句话,你非兴风作浪,若是惹得母亲和三姐姐起了隔阂,你拿什么赔?若是惹得母亲被人说苛待嫡女,你更是大罪!”
“还有要作死也别拉着二姐姐,母亲最是心软不过了,二姐姐乖乖跪这不吭声,没一会儿功夫母亲看在她乖巧温顺的份上也会原谅她,偏你说三说四,没事也给你嚷出点事来!”
她上前拉起来了杜婧和大姨娘:“二姐姐你别跟她跪在一起,她脑子不好,自己不想好还要拉你做垫背呢!那天在我那也是这样,二姐姐都没说话,都是她噼里啪啦一堆,害得我也跟着怪罪起二姐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