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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姨娘一扭一扭风姿摇曳地走了,晨雪啐了一口:“说得那么好听,她不过是怕那位生下个哥儿,分了三公子的宠。”
相爷只有两个儿子,嫡长子是拿来培养的,庶幼子就是拿来疼宠的,而且三公子还是老夫人的心头宝。
赵则柔若一举得男,四姨娘还能占着这独一份?
这便是杜婉找她做事的原因,赵则柔小产,小温氏受责难,二房还不是四姨娘独大?怎么看,四姨娘都比她更有动机,万一有个纰漏,小温氏那里兜不住,接下来被怀疑的也是四姨娘而不是她。
“小姐,看她那得意劲儿,真把夫人压下去,她得了便宜,身下还有个哥儿,会不会二公子不利?”
左相嫡长子,在府里行二,是杜婉一母同胞的哥哥。
杜婉微微一笑:“不过一个妾生子,能成什么气候?”能影响到哥哥的,只有嫡出的……
她伸出涂着丹蔻的手指,将一只含苞待放的梅掐了下来。
……
杜妍猝然惊醒过来。
左眼肿痛难忍,整个人昏沉沉的。
她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抬头一看,天色阴沉,大概已经很晚了。
她记得小温氏走后她就觉得很累,可躺在精美的梨花木大床上又睡不着。
任谁骤然穿越到一本小说里,都不可能粗神经到什么都不管不想,倒头就能睡的。
索性跑到小书房去。
原主虽然表面粗俗,但该女子该学的她都不算差,所住的这个潇潇院里,按照相府惯例,也设置了一个小书房,笔墨纸砚一概不缺。
杜妍还发现,她拿起毛笔就能写一手清秀的正楷,完全继承了原主的书法,这真是省了很多麻烦。
她就开始默写起小说里主要的人物和事件,趁现在赶紧记下来,免得什么时候脑子短路遗忘了。
谁知道写着写着就睡过去了。
她揉揉酸疼的脖子,捡起写满了大半张简体字的宣纸,上面正写到:女主幕后策划,四姨娘下药,弄死了赵则柔的胎儿,小温氏受责难,罚跪祠堂流产,几日后,赵则柔据说已死的哥哥赵则端却上门寻亲,因女主“出于自责”,对赵则柔殷勤备至,被赵氏兄妹当作救命恩人,由此得到诸多好处。
真是人至贱无敌,明明是杜婉一手害了两条人命,最后她却成了最大的赢家,名利双收。
赵氏兄妹更蠢,错把仇人当恩人,当牛做马乐此不疲。
这个崩塌的世界!
她想着自己初来乍到,做不了什么,就把事情大半都告诉了小温氏,相信小温氏会采取行动的。
她略感心安,这时门嘎吱一下推开了,鸳鸯快步从外面跑进来:“姑娘,郎中请回来了!”
“急急忙忙像什么样子!”她连忙将宣纸一掩,一抬头却发现这个大丫头正伸长脖子吊着眼睛在偷看。
她脸色沉了下去。
她早吩咐过,没有她的命令不准进书房,这个鸳鸯不但擅自进来还这副作派。
不过现在也不是算账的时候,她将手里的宣纸折起来收好:“是冠白楼郎中吗?”
“是、是。”鸳鸯被姑娘锐利的目光看得心虚,心想今天的姑娘真是奇怪,拒了婚不说,还摆弄起文墨来了,难不成想把自己弄成一个才女?可惜晚了,只剩下一只眼睛的人,就算文曲星下凡也没人愿意要吧。要不是要弄明白她到底怎么了,自己都不愿意留在这里。
“郎中人呢?”
“就进院子了。”
杜妍快步出去,就看到文妈妈领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走进院子。那男子一身皂蓝布衫,手里提着个木箱子,高瘦俊朗,步履矫健,乍一看完全不像一个郎中,反倒有点像哪个书院里出来的学子。
杜妍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冠白楼如此年轻。
长得也挺好看的。
比不得宋秉程尔雅如玉,却更显得干练矫健,干净齐整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杜七姑娘。”
温和平易的声音传来,杜妍才发觉自己盯着对方太久了,连忙还了一礼:“阁下就是冠白楼冠郎中吧?快请进。”
一面对文妈妈道:“妈妈回母亲那里吧,”这话说得极变扭,“母亲身边没你照看着我有些担心。”
文妈妈想了想也就回去了。
坐定上茶,她对冠白楼道:“今日我请冠郎中来,是想请你为我诊治一下眼睛。”
……
头发被夹起,眼罩揭开,纱布一圈一圈地解下,就露出了伤痕堆叠的左眼。
杜妍的左眼是被撞在石头上弄坏的,眼圈周围全是擦伤和淤肿,上眼睑破了好些口子,塌塌地贴在眼球上,浮肿且发白,又被浸了药汁,乍一看就好像烂掉了一样。
一旁的谢氏恶寒地后退一步,温和俊朗的郎中也皱了下眉,净过手道了句得罪,便轻轻托起杜妍的脸,对光检查起来。
“疼吗?”
“很疼,但时间长了就不怎么觉得了。”
杜妍拿右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冠白楼:“其实我右眼用久了也疼。”
“右眼只是进了沙子和鲜血,没什么大碍,要多注意休息。”冠白楼忽然脸色微变,修长的手指在她左边眼角蹭了下,然后细细闻过,神情就变得有些严峻:“杜小姐这眼睛,之前是谁上的药?”
杜妍心下一跳,难道这药有问题?
果然有人在她的药里做手脚?
果然书里原主被挖掉烂眼,还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是有人要害她?
她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谢氏脸色大变:“府上许太医上的药,你一个小小郎中是在质疑吗?小姐,这个郎中年纪轻轻来历不明,实在可疑,不如……”
“闭嘴!”杜妍冷道,“要么就出去,大夫看病有你说话的份?”
“小姐,奴婢是担心你年纪小,被骗了。”
杜妍觉得这人反应太激烈,很有问题,她盯着对方的眼睛:“闭嘴,或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