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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妍思维活跃,能力突出,勇于开拓,不断进取,城南中学成了只扶摇直上的大鹏,在野川教育界的上空扑棱棱扇出脆响。薛青公私兼顾,常常安排下属扛着摄像机,到城南中学报道采风,为洪妍贴金镀银。有了她的鼎力相助,洪妍屡屡在电视中抛头露面,名声大震。加上洪妍青春靓丽,在老气横秋的校长队伍中鹤立鸡群,引起分管教育的征副市长注目。
征副市长是外地人,三十大几,精明强干,年轻有为。他是全省政坛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在野川举足轻重,前途不可限量。他对城南中学日益关注,在杜局长帮助下,洪妍有幸与征副市长相会,并当面汇报工作。她阳光的笑脸,独特的见解,犀利的语言,给征副市长留下深刻的印象,两人交往渐多。
城南中学校庆,应洪妍之邀,征副市长亲率教育局一干局长大驾光临,洪妍深刻理解了蓬荜生辉的内涵。蓝天辽阔,白云悠悠,操场上,彩旗飘扬,红幅高悬,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全校师生,笼罩着学校每个角落,人人脸上洋溢着欢乐。在雄壮的乐曲中,庆典活动开始,洪妍主持。她回顾了城南中学漫漫数十年来的曲折和进步,感谢各级领导持之以恒的关心,感谢社会各界真心实意的支持,感谢历任校长及前辈老师们鞠躬尽瘁的奉献……她激励学生珍惜时间,把握机遇,树立“今天我以学校为荣,明天学校以我为荣”的决心和信心。各类代表依次登台发言,杜局长热情饱满作了动员报告。最后,征副市长亮相,台下鸦雀无声。他高度赞扬了城南中学数十年来翻天覆地的发展,赞扬了全体教师爱岗敬业的事业心和孺牛俯首的工作作风,特别赞扬了洪校长上任两年来高瞻远瞩的教育理念及敢作敢为付诸实践的务实精神,使学校发生了巨大变化。征副市长激情饱满,声如洪钟,流利的普通话磁性十足,通过麦克风在操场上空回荡,更增添了一层立体效果。师生们自编自演了丰富多彩的节目,自娱自乐,台上台下融为一体。洪妍还邀请了部分城南中学毕业生,都是学业有成的社会名流。在薛青等文化界朋友协助下,庆祝活动规格高,影响大,一举成功,辐射力超过洪妍的预想。校庆活动的成功,某种程度上就是洪妍的成功,她的综合能力得到一次充分展示和证明。校庆结束,洪卫和洪妍喝得踉踉跄跄,各自回家,简单洗漱,关了手机蒙头大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洪卫工作更加繁忙,每天劳累下来,全身成了一块僵硬的石块。他对星期天最为畏惧,难得有个休息日,各种应酬应接不暇,让他疲于奔命,苦不堪言。他有心推辞,却常常黄不过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应付。为了保护自己,每每提早离席,即便是接待上级领导也是如此,弄得洪妍牢骚满腹。上次在朋友家度过热闹的周末,下了一楼他才发现手机丢在六楼朋友家。因为疲倦,他对六层楼梯特别恐惧,便张开双手,仰头吆喝朋友把手机从窗户对准草地丢下来。朋友眯着朦胧醉眼,把手机抛下去,却错过他的手掌,在水泥地上砸得粉碎。为了对付柳星可能的盘问,洪卫只好又买了一个相同的手机。
洪卫对应酬更加深恶痛绝。他觉得教师确实是蜡烛,照亮了学生,却照不到儿子,对儿子有了分独特的内疚,不论多忙,每天都要陪陪他。溜溜的乖巧伶俐深得大家喜爱,但柳星对他漠不关心,常常一下班就钻进卧室上网聊天。洪卫对网络一窍不通,也毫无兴趣,偶尔在柳星上网时,匆匆一瞥那些花花绿绿的QQ头像,看到千奇百怪的QQ网名就晕头转向。他惊叹于她对网络废寝忘食的痴迷,终于明白为何“慎对网络,拒绝网吧”的活动搞得如火如荼,学生进网吧却屡禁不止,网络确实魔力无穷。洪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学会上网,但至多看看新闻,对聊天和游戏这些高深莫测的技术不敢染指。倒是儿子像模像样起了个网名:“雨中的猪”,没事就把QQ头像挂在网上,说是为了升级。洪卫不知道儿子这个网名有何内涵,也不懂什么是升级,觉得自己倒成了一头雨中的猪,被淋得脑袋进水,一头云雾。他不想探究网络对学生,甚至对柳星和儿子为何如此吸引,但懂得了网络既是精神食粮,可以充实知识,陶冶情操,丰富业余生活,同时又是精神鸦片,“黄色”泛滥,“黑色”涂鸦。面对网络这种新生事物,青少年明辨是非能力低下,去精取粗,去真存伪,对低级腐俗的东西兴趣盎然,因而他们如同品尝精神毒品,迷恋成疾。洪卫并不反对柳星上网,他尊重她的兴趣爱好,相信她的自控力,即使看到她在视频聊天也只淡淡一笑:“当心网络骗子。”
洪卫知道自己职务跃上了一个新台阶,目前不会发展,所以一方面努力辅助洪妍,一方面把主要精力放在儿子身上,因为儿子成绩稳居全班前三名,但却是倒数。洪卫知道儿子上幼儿园时大家放松了对他学习的管理,当初估计凭自己和柳星的智商,儿子的学习成绩不会有太大问题,现实却让他焦急不堪。他发现儿子最大的缺陷是没有形成良好的学习习惯,便紧锣密鼓培养儿子学习兴趣,购买了大量书籍和试卷,一有空闲,就把儿子带到办公室恶补。二年级下学期,当儿子试卷上终于出现第一个满分时,洪卫带他到肯德基,让他美美吃了个够。儿子身体稍嫌单薄,洪卫陪他打乒乓球,还故意减少他身上的衣服,倒结实了许多。想想儿子小时候,张姨给他穿上左一层右一层的衣服,他被裹得密不透风却常常感冒。洪卫悟出一些门道,对孩子,千万不能溺爱,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
令洪卫欣慰的是,溜溜确实聪明。有一次,父子同看一部电视剧,里面讲述一个大款父亲因为工作繁忙,常常让朋友带钱给儿子,却没时间陪伴他。儿子终于逮住机会,拽住父亲的衣襟苦苦哀求:“爸,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陪我!”溜溜闪着明亮的大眼扭头对洪卫说:“唉,我的想法与这个小朋友正好相反。”
还有一次是星期天一大早,溜溜和邻居小强哥哥、小玉姐姐在楼下玩,小强和小玉突然发现远处地上躺着一张百元钞票。三人跑过去,溜溜捡起钱,带小强哥哥、小玉姐姐到小卖部,买了三元钱虾条和
薯片分了吃,让他们不要吱声。他把剩余的九十七元揣进裤兜带回家,居然守口如瓶,没告诉爷爷、奶奶和妈妈,一直等到洪卫晚上开会结束,神秘兮兮把他拖进卫生间。洪卫听完经过,为儿子的信任而感动,为儿子的机智而自豪,这种镇定自若的素质不是一般孩子具有的。当然,洪卫没有得意忘形,而是循循善诱,因势利导,既表扬了儿子的聪明,又教育他应该拾金不昧。虽然天色已晚,洪卫还是带着溜溜出去寻找失主,一问即知,原来是后楼王奶奶到小卖部打酱油丢失的。洪卫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送到王奶奶家,说明真相,王奶奶连声感谢。“不用谢,不用谢!”溜溜连连摇头摆手,跳跳蹦蹦下楼去。
洪卫便带溜溜到家门口的仙洋浴室洗澡。他已经习以为常,每天不论多忙,睡觉前喜欢泡一把。仙洋浴室属于高档普浴,没有小姐,可以悠闲躺在休闲大厅里喝茶看录像,浴资五元,价廉物美。因为是老主顾,擦背师傅对洪卫的服务热情周到,捶揉搓擦,把他拿捏得无比舒适。父子下了池,溜溜拍打水花自己玩乐。洪卫只浸泡五分钟便高喊擦背,身上其实不脏,不过借助擦背解除疲劳。
过来一位栾师傅,四十左右,体格健壮,洪卫喜欢他的力道。栾师傅手不停,嘴不闲:“做教师好啊,收入不但很高而且稳定。”
洪卫闭眼苦笑:“哪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别谦虚啦,从学费变化就可看出你们教师收入的飞速增长。”栾师傅亮着嗓门,声音在浓浓的雾气中震荡,“当年我们上学那会儿学费是什么标准?小学每学期只一两元,遇到家境贫寒的,老师分文不收,塞两本书到手上直接领你进教室。那时上大学才几个毛钱,微不足道。现在火箭上天了,学费也火箭般上扬,我儿子才小学四年级,每学期就三四百,高中生每学期更是上千元。乖乖,上个普通大学,四年学费就三四万,还没算生活费呢。择校费更是满天飞,连中学都论分收费,上个普通中学都上万,抽家长的筋剥家长的皮了,教师收入不涨才怪。”
洪卫连忙辩解:“教师的工资是财政拨款,学校收费并没分给我们……”
“发奖金呗。”栾师傅不相信,紧了紧缠在右手上的毛巾,在洪卫光滑的身上有力地搓,“我说的是教育,不是说你,别见怪。科教兴国,教育强国,我懂。国家重视教育,家长重视教育,我也理解。教育投资我不反对,只是有些教育投资分摊到学生头上,我不服气!去年,市区野川镇中心小学筹建教学大楼,镇属各小学学生每人分摊六十元——其实是我们家长分担啊,真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不服气,四处告状,先写人民来信给儿子学校的校长。我找校长,他说是教育局的规定。我又到教育局找杜局长,他说是市政府宏观调控。我更不服气,你调控归调控,怎么不减轻学生负担,偏要增加家长压力呢?老婆身子骨脆弱,整天泡在药汤里,我是整天泡在浴池里,想方设法多擦几个背,每背三元呢。每天,我下班回家已是深夜,浑身散了架一般,却不能休息,还要替老婆按摩推拿。老婆常常泪流满面——她心疼我呀,更心疼钱,真的是吝钱如命,儿子这莫名其妙的六十元让她大动肝火。老婆那天叫上我,非要找市委书记论理不可,他是野川最大的官,不找他找谁,我血液沸腾……她拿了镰刀,我拿了铁锤,我们用报纸包好,借了辆三轮车,蹬到市政府。我和老婆相互搀扶着爬上楼,走进市委书记办公室。老婆撕了报纸,露了刀锤,秘书吓得一个趔趄,跌倒在沙发上,脸色煞白。书记还算镇定,挺胸端坐,一手握拳,一手举杯,双目灼灼,厉声怒喝:‘什么人?想干什么!’老婆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右手高举镰刀大吼:‘我是农民!’我立即双手把铁锤托进镰刀框里,双目怒瞪:‘我是工人,我们是——工农联盟!’锤子加镰刀,这是党旗的图案啊,我们夫妻两人豪情万丈!书记松开拳,放下杯,客气地招呼我们坐。秘书从惊慌失措中醒悟过来,起身招呼,我们不动。书记笑容满面站起来,径直走到我们面前,诚恳地请我们坐下说。我和老婆收起刀锤,坐下细说原委,家长里短,娓娓道来。老婆流着泪发泄内心的愤闷:‘对有钱人来说六十元不算什么,对我们穷人来说,六十元就是一周的生活费呢。别怪我们穷人斤斤计较,兴风作浪,一分钱就是缸里的米桌上的菜啊。’书记沉默良久,大倒苦水,叙述教育资金投入的不足,说明集资纯属无奈之举,请我们无论如何要理解他的苦衷。最后,他还从口袋掏出二百元硬塞给我,恳请我们不要再四处写信告状。唉,想想书记的日子也不容易。再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穷人其实是最好对付的了……”
“难为书记了,教育这碗饭掺了沙子,咯牙咯舌啊。”洪卫闭目养神却听得全神贯注,“市场经济的大潮把教育抛向风口浪尖,学校成为市场竞争的主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浪淘沙,优胜劣汰。生源成为学校的生命,学校要努力提高教育品位,提高教学质量,强化硬件设施建设,强化安全管理……教育是一项系统工程,千丝万缕,千头万绪,事无巨细,全是大事,教师这碗饭不好吃。”
“哪碗饭好吃?你我对换,你来搓背,我站讲台!”栾师傅不依不饶,铜牙铁齿,“沧海桑田,日新月异,教育形势不同了。以前上大学多难?一分压千人万人,半分差距决定一生前程,残酷却公正。现在倒好,市场经济把所有中学生都变成了大学生,不论考分多低,鲜艳的大学校徽照样在胸前光灿闪耀。以前大学生分配还能按质论价,一个个梁山排座次,比武服众,论功行赏。现在倒好,分配成了社会关系的比拼,名牌名校未必比得了名门望族,学识文化退居二线。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们的孩子将来想出人头地,怕是难于登天。”
洪卫觉得他的话有些偏激,但不想过分刺激他:“教育形势错综复杂,我们无能为力完全驾驭。但我们可以顺应时代潮流,把握机遇,努力培养子女成才。金钱如佳肴,至多使我们的胃口有了些享受;地位如金缕,至
多使我们外观有了些绚丽。只有子女才是贴身内衣,不论多么粗制滥造,总能使我们感到温暖,好好培养儿子吧。”
“不愧是老师,你的话我爱听。你是文人,我是粗人,文人有文人的轨道,粗人有粗人的活法。我不会舞文弄墨,吟诗作画,也唱不出什么高调,只有每天埋头多擦几个背,多赚几个钱,尽力供儿子上学。至于到底有没有出息,全靠他自己的造化,将来养老送终全指望他呢。”栾师傅突然咂咂嘴,“话又说回来,人要知足常乐。小时候,我家只有一台小收音机,算是电子产品了。现在放眼四望,我家虽穷,但高档消费品早就进入寻常百姓家:彩电、冰箱、洗衣机、电话、空调、摩托车、音响、电脑……哎呀呀,好几万哩。家用小轿车都不稀奇,当年想都不敢想啊,小康啦!”
“小康的过程,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二十年前,根据我国社会生产状况,国家制定了切实有效的‘三步走’战略:第一步,到一九九〇年解决人民温饱问题;第二步,到二〇〇〇年人民生活水平达到小康;第三步,到二〇五〇年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现在,中国人的温饱早就解决,大多数中国人奔上小康之路,国家昌盛,人民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一起奔向富裕呢。”
“定什么‘三步走’,真是画蛇添足。银行机器一转,崭新的钞票哗啦啦一出,中国人不就家家买上小汽车!”
“人民币印多印少是由市场货币需求量决定的,不能随心所欲。印多了就会引起通货膨胀,纸币贬值,物价上涨,口袋里的钱不值钱,怕是一堆废纸了。”
“哦,我不异想天开了,还是老老实实擦背吧。”
洪卫伏在案板上,栾师傅十只手指灵活地在他后背拿捏,又把手掌变成铁锤,猛力敲打。洪卫喜欢这暴风骤雨般的锤击,在猛烈敲击下,他感到透心透骨的舒畅。
暑假,范日升带女朋友回野川。范日升高了,壮了,站立在大家面前的分明是一个魁伟的男人。张姨像一只急速飞旋的陀螺,处处是她旋转不停的胖胖身体。
洪卫暗暗埋怨,天气越来越热。随着世界经济的迅猛发展,地球成了一只炕山芋,大气表层热浪翻滚。为了让范日升和女朋友体会宾至如归的感觉,洪卫与柳星商量,立即到商场买了台空调,一点五匹,傍晚就请人装进卧室。晚上,洪卫开了空调,在地砖上铺好凉席,一大家人喝得面红耳赤,收拾完备,全挤进房间,谈兴甚浓。夜深人静,范日升女朋友哈欠连天,倦意尽显。张姨招手喊范日升出去,压低语调问:“今晚你女朋友跟谁睡?”
“跟我啊。”范日升若无其事,“最好开间旅馆给我们。”
张姨吃惊地瞪大眼,眼如铜板,光如闪电:“小升,你上大学怎么变坏啦?”
“妈,你别大惊小怪,都什么年代了,现在可不是封建社会。”范日升不满地瞟了她一眼,“我可是大学校园里的优秀学子,每学期都拿奖学金,要不她也看不上我,她眼光高呢。虽然学校管理制度严格,但不少男同学常带女朋友回宿舍过夜,我们宿舍也是如此,大家见怪不怪,相安无事。为了省却麻烦,还有男同学干脆与女朋友在校外租房同居,我可从来没有过。”
“你别骗我,我才不信!女大学生哪有这么不要脸的?”张姨愤愤不平,声音有些高。
“嘘——”范日升对房间努努嘴,“妈,你快成古董了,话说得太难听,要与时俱进啊。你年轻的时候,女人讲究三寸金莲,款款碎步,笑不露齿,闺秀风范。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女性讲究地位、尊严、权利和自由,有女同学换男朋友像甩抹布似的。夏天好多女生嫌热,宿舍门都不关,全露着紧身内衣呢。”
“哎哟,丢死人了。时代再变,基本的道德规范不能不遵守啊!”张姨据理力争。
“妈,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这世界变化快,社会的道德标准潜移默化发生了变化。我们学校旁就是附属小学,小学生都在蠢蠢欲动,情书漫天飞舞呢。你就别瞎操心,我们是真情实感,不是逢场作戏,一毕业就结婚,孝敬您!”
张姨哑口无言,眼睛骨碌碌盯着他,想想不放心,喊出洪卫商量。
洪卫看他满脸幸福地谈论女朋友,不禁心生醋意。洪卫想起雪儿,想起刻骨铭心的初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阵痛从内心如涟漪泛波,迅速漫遍全身。他认真看着弟弟,动情地说:“小升,要慎重啊。哥大学时也有过初恋,但由于分配的原因没有成功,初恋失败的感觉如同五马分尸。你要好自为之,毕竟人家是女孩,要对得起人家。”
“哥,谢谢你的关心。时代不同了,你的悲剧不会在我身上重演。现在是市场经济,分配更有自主权。我们商量好了,毕业一定会分到一起。”
洪卫送范日升和女朋友到街上,找了家旅馆,为他们安排好住宿,心思重重回家。他踩着零碎的节奏,街道发出清脆的声音。突然,他听到路旁女厕所传出男女的窃窃私语,心生好奇,犹豫一会,闪进男厕所。洪卫浑身毛孔直竖。
“裙子都掀起来了,把短裤扒下一点,给我望一下,就一下!”一个稚嫩的男声在哀求。
“日子长呢,下次吧。”一个同样稚嫩的女声在拒绝。
“机会难得,不要小气噻……”
“机会多呢,以后一定满足你……”
声音清清楚楚穿进洪卫耳膜,他热血上涌,大声咳嗽。隔壁一下安静,但安静至多只保持了两秒,相同的对话又清晰地传过来。洪卫听到了拉扯声,终于忍无可忍,“咚咚”跑过去,站在女厕所门口,双手背后。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年纠缠在一起,昏暗的灯光照耀着他们愕然的表情和清秀的脸庞。
“这么晚了,回家去!”洪卫怒喝。
“关你什么事?神经病!”女孩从容地走出去,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么晚了,你也回家去!”
男孩飞快追上去,回头大骂一句:“神经病……”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洪卫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