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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彩衣阁泡了一壶好茶,那个盗宝的贼终于来了。
他看到茶杯倒满了水,未打招呼就端起一饮而尽。
“你来了……”许凌君觉得这个人真是有勇气,不结交都有点可惜了,故意说道:“你就不怕我叫人来把你抓走吗?”
“你会吗?”断舍离眼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凌君。
“当然不会,要是有这个心,昨天晚上就叫人把你抓走了……”
“就算你有这个心,那帮酒囊饭袋也抓不住我断舍离。”他顿了顿,潇洒的将茶杯放下,突然问道:“昨天晚上彩衣公主一舞倾城,倾的还是虢郡这座城,你可见过她,是否真如传闻中的那样绝世容颜?”
他果然不知道我就是许凌君,许凌君心里想到,人还是要靠锦衣玉服跟身价地位的,若是没有彩衣公主的称号,没有穿上锦衣玉服,我也不过是个咸原宫普通的宫娥罢了,便问道:“难道你也倾慕彩衣公主的美颜?”
“倾慕?不不不,我只对这满屋的金银美器感兴趣,对彩衣公主一点都不好奇。”
“真的?”许凌君故意将烛火照亮自己的脸,笑着问他。
暗夜来黑影去,断舍离或许从未真正见过他眼中的“小宫娥”长相如何?这一照之下,他突然愣了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彩衣公主再美也跟我无关,我就是一个盗贼,趁着虢郡热闹的时候来干一票大的,干完就的转移到下一个地方。”
许凌君故意指着他黑布下的粗衣跟破鞋问道:“你身手那么好,又偷了那么多贵重的东西,怎么就不给自己换件好看的衣服,我见过的贼多了,可没见过那么穷的啊。”
断舍离尴尬的掩了掩自己身上的穷态,说道:“手下兄弟太多,得给他们留着,自己不敢用。”
从那以后。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断舍离总会来到这座彩衣阁,偷东西之余,总会跟许凌君两人坐在明月之下谈天说地。从列国大事到虢郡市井小事,从王族秘闻到小民琐事,断舍离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世面,也读过很书,诗词歌赋侃侃而谈,粗野暴口信手拈来,将这个只懂的在阳山城摸鹅掏蛋跟在虢郡装端庄当彩衣公主的许凌君逗的很开怀。
一个是孤独的主人,一个是孤独的过客。
两人相遇,不过是萍水相逢,不需知根知底,只求一时快意,断舍离从未追问她的身份,她也从未企图摘下他隐藏相貌的面具。在断舍离的眼里,虢郡不过是他流浪过的一个地方,而许凌君不过是个咸原宫孤独的宫娥,一生都会在这里枯萎。
就这样他们畅谈了三日,最后一天,断舍离早早的等候在彩衣阁上,没有偷取东西,而是给她带了一件礼物。
那是一朵花,一朵用编织绳编织而成的花。
许凌君好奇的看着这朵奇特的绳花,还未开口问他,这朵花代表的是什么意义?他突然问道:“你想去看一看东土广袤的锦绣江山吗?”
“什么?”许凌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回答道:“不想!”
他皱着眉头,不解的说道:“难道你要留在咸原宫,与虢郡一同老去吗?”
“这里是我的家,在这里老去有何不好?”许凌君天真的答道。
他叹了一口气,笑了笑,说:“外面的世界太美好了,这里偷的东西足够多了,我也要离开了,今天是专门来同你告辞的。”
许凌君笨拙的学着市井江湖的动作,拱手说道:“祝你一路顺偷!”
他摇摇头,尴尬的摸着额头,呵呵的笑着……
晚风摇月,远处的灯火依旧明亮,断舍离挥手作别,消失在高高的宫墙后,许凌君一个人走下彩衣阁,泠歆端着手站在楼下,说道:“我答应你不抓贼,但是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一定要做到哦。”
许凌君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后天、大后天,未来的所有日子,听从你的安排,尽心、尽力陪伴那些王子游虢郡,我记得,明天一定会早起……”
在咸原宫有很多的规矩限制代理城主,许华经常被困在所谓的议事堂中通宵达旦不得安寝。在外人的眼中,虢郡或许是属于他们父女两人的,但是咸原宫中所有的人都知道,虢郡是属于世家贵族的,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虢郡城中,甚至比城主还要久远。他们制定虢郡的制度,监督制度的运转。他们所维护的目标是:在列国林立纷争不止的东土大地上,保持这座城的中立性,吸纳东土大地各种精英人才前来经营管理这座城。所以未来的城主必须由他们来共同推选,这个推选的过程繁复又漫长,是多方博弈协商后的最终结果,原则上是有能人居之,但是若没有许华的首肯,许凌君的青睐,任凭你才华横溢,也登不上这座平地而起的咸原宫。许凌君那颗从阳山城带回来的脑袋根本就没搞清楚她未来的配偶比她自己还重要,就兴冲冲的用一支彩衣舞掀开了招亲大会的序幕。
泠歆作为泠家安排在未来继承人身边辅佐的人,除了监督她选婿、协助她选出最适合虢郡的人才外,她与许凌君之间的配合很重要,可是许凌君是从阳山城回来的野丫头,偶尔的表现会惊人,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个我行我素的孩子。
泠歆管教她自有自己的一套,给她宽限一点自由的空间,让她结交一个不会留在虢郡中的盗贼,她回报服从与听话。
这种协商,从明天开始生效。
许凌君从未想过,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最怀念的人会是哥哥萧其远,泠歆走后,她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噩梦,天快亮的时候从一条暗道来到了父亲许华议事的宫殿,担心的问道:“哥哥什么时候才看我们?”
许华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从一堆公函中抬起头,笑着说道:“快了、快了,我刚刚收到他的信,说已经启程了。”
“真的吗?”许凌君高兴地蹦了起来,抱着父亲亲了几口,说:“那我要给哥哥准备礼物了,我答应他了,要给他一个礼物的。”
许华好奇的问:“什么礼物?”
许凌君神神秘秘的说:“我不告诉你。”然后就一蹦又一蹦的从暗道中回到了自己的绿植小院。
她没有看到,在她兴奋离去的背影后,许华看着自己衣袖上的血迹,忧伤的端起刚刚藏在一边的药汤,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许华很爱这个女儿,也很爱他的儿子,可是在这座虢郡中,他是城主,城主的义务高于一个父亲的义务,所以咸原宫中密道四通八达,他却只把这条从彩衣阁通往议事堂最近的一条告诉了她。
微光扫地,晨钟敲响。
许凌君吃了早饭,穿好了衣服,恭恭敬敬的等候在彩衣阁的门口,等着泠歆的到来。
泠歆对于她的穿着不满意,她又换了几件,才来到咸原宫的大门前。
咸原宫的大门前有一个专门迎客的宫殿,许凌君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很多的王子贵公子等候在那里了。
“这帮人来的可真早……”许凌君自言自语,泠歆塞给了她一张纸条,她还未展开纸条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吕斟浔穿着一件青衫白衣,披着一身柔和的晨光站立在一堆金光灿灿的王子贵公子中央,如一个初入凡尘的仙人,绝世惊人。
“怪不得我会如此痴迷于他!”许凌君心里想道,情不自禁的走向他,说道:“吕国的斟浔王子,可否陪本公主出去走一走?”
吕斟浔看到她走过来的时候,那张阳山城满脸油腻啃着鸡腿的脸蛋让他本能的后退了两步,随后点点头,招来了各种羡慕的眼神。
泠歆拿着精致美雅的戒尺捅了捅她的腰部,她清醒过来,将纸条展开,走到一个儒雅的少年旁,说道:“宋国的西陵公子可否愿意同行?”
西陵氏是宋国的贵族,那个儒雅的少年名叫西陵昌启,是求亲的人中品性最端正,名望最好的人。
他心知肚明的朝着泠歆微笑报以谢意后,回道:“昌启有幸,愿听候公主差遣。”
许凌君又面无表情的走到一个纪国跟嚣国的王子面前邀请了他们。
一行四人分别坐上两辆豪华的马车驶出了咸原宫。
许凌君跟泠歆还有西陵昌启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一路上,泠歆有礼的跟着西陵昌启聊着虢郡的风雅,许凌君默默盯着前面的马车,心里想的都是吕斟浔。
到了热闹的大街上,四人下了马车,她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吕斟浔,脸上才冒出笑容。
泠歆其实长的并不比许凌君差,举手投足见反而比许凌君更加的优雅与端庄,她穿着虢郡普通世家少女常穿样式的衣裳,一下马车,就娉娉婷婷的朝着另外三位致歉:“公主想亲自给家人挑选一件礼物,大街上热闹,我们简装而行,可能会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包涵。”
在虢郡,泠氏代表的是虢郡丰姿,与生俱来的就是多少女子学都学不来的秀丽气质,泠歆下车的动作一下子就将许多人的目光吸引的过去,许凌君趁着没人注意她的时候,单手扶着车杆,一下子就蹦了下来,笑着站在西陵昌启的身后。
“公主,你什么时候下来了?”西陵昌启本想回身扶着她,没想到她自己下来了,笑着说道:“公主好身手啊。”
许凌君没觉得他话中有话,朝着跟随她一起出行的几位公子问道:“你们觉得像你们这般年纪的男子最喜欢什么礼物啊?”
吕斟浔想说什么?许凌君故意冷落了他,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问着西陵。
西陵说:“那要看是什么人了?要是我这样的人话,喜欢的肯定是能够得到公主的青睐了。”
许凌君轻轻捂着嘴,笑着说道:“我说的是器物,有形的器物,你平日喜欢玩什么啊?”
……
许凌君一边与西陵昌启闲扯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吕斟浔,看他是什么表情?
她心里在想,哥哥要是在这里,一定会惊叹于她的改变,没想到阳山城哭着鼻子的丑丫头现在都会跟其他男子调情了。
纪国与嚣国的两位王子本来就相识,被许凌君冷落了以后,两人反而兴高采烈的聊了起来。而吕斟浔则尴尬的随在旁边,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泠歆最擅长解决这样的问题,吕斟浔虽然没有在她交给许凌君那张纸条的名单上,她还是没有怠慢他的意思,而是很自然的跟他讨论起了他在天元大会上创作的曲子来,说许凌君非常喜欢他的曲子,希望他有时间能够再写一首。
泠歆看到许凌君全心全意的在跟西陵昌启聊天,另外两个王子相见恨晚似得说说笑笑,就将关注点挪到吕斟浔身上,除了乐曲,两人又聊起了吕国的风情来。
就在吕斟浔解开尴尬,展现自己丰富学识的时候,西陵昌启脸带黑气的从人群中走过来,说道:“彩衣公主不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