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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和尚吟了一声佛号,抬起粗长的眉毛,看着肖子骞:“施主好耳力。”
不过片刻的事情,肖子骞在隔着几间厢房的地方都听到了动静,而一直在一旁的小太监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情。
肖子骞没说话。这群人都住在二楼,往中庭向上看可以看到一幕夜色泼洒而下,他看着天空上月亮在云层中隐 去,在即关门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和尚身带如此贵重物品,还是小心为好。”
和尚被他这话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带上挂着的一个葫芦,刘公公自然也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
如果不是他这个动作,谁也不会注意到他腰带上挂着个和平常无异的葫芦。
和尚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动作引起的注意,连故作自然地拍了拍葫芦:“贵重之物没有,和尚最贵重的不过是一 颗佛心罢了。葫芦没水了,我下楼去打水。”说完就哒哒地走下楼去,那庞大的身形让楼梯都有点晃动了。
刘公公有点好奇,一个和尚身上能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肖子骞关上门片刻之后,中庭对面的房间打开了门。箫钰摇着扇子走出来,目光在那门上流连了一番,刚才外面 的动静他也听到了,只是碍于身份特殊,他不便出来罢了。
刘公公和小太监看到主子出来,赶紧走过去。
箫钰面容坚毅英俊,较风流倜傥的肖子骞更散发着一种稳重和老练:“刘公公,刚才发生什么事情?”
刘公公连忙恭敬地弯着腰不敢直视:“老奴该死,打扰了公子休息。只是刚才老奴偶然发现,那位翠衣女子就住 在对面厢房。真是她的福气,也是缘分。”揣摩着主子的心思,挤眉弄眼地讨好道。
“哦?”箫钰眼睛一亮,收拢了扇子敲了敲刘公公的脑袋,说着就转身要进屋去,又回头瞪了一眼刘公公弯着的 背。“缘分,我看是你安排的吧!哈哈哈。”
一阵爽朗大笑。
刘公公看到主子开心,也低眉顺眼地笑连声道:“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看来主子果然是很喜欢那个女子的。
“我说,是缘分。”箫钰关上门后,脸上的坚毅散去,看着对面厢房上投影着一个纤细的身影,笑言。
惊鸿一瞥,那个女子舞动翩跹的样子己经在他的内心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烙印,即使没有刘公公安排的“缘分”, 他也必定会再见到她的,只因为这天下,就是他的。
只是,到底如何得美人归?
天字号厢房里,七月很自然地只能睡在地板上了,冰冷凹凸的地板咯得她己经翻了几次身了,心里把那个躺在床 上睡得一派舒服的肖子骞骂了不知多少遍了。
在翻来翻去之间,又在纠结肖子骞到底怎么受的伤,一会又是冷香的脸,一会又是君上匆匆而去的身影,一会又 是皇宫冲天的大火。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她才缓缓睡去。
时间恍恍惚惚地过,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更声也不知响过几次,却在此刻,几声“走水了,走水了”响在当下。 小二尖锐恐惧的声音刺破了黑夜,每间厢房的门都被拍得啪啪响。
外面三更刚过,客栈里突然之间火光冲天,到处是浓烟弥漫,投宿的人都慌乱地从厢房里冲出来,好像一群被端 了窝的蚂蚁。更加诡异的是,好像是突然之间,整个客栈很多地方都起火了,所以火势蔓延得很快。
“七月,七月。”脸被拍了几下,靠在墙壁上的七月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肖子骞脸色亦有焦急。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还迷迷糊糊,像梦呓一般。
“赶紧走!你要的药材要溜走了。”肖子骞一把把还半睡半醒的她拉了起来,只是二人刚走几步,他却突然停住 了,回过身来,眼神冷冷地来直视着七月。
他那如冰锥的眼神让七月好像掉进了冰窟里一样:“你看着我干吗呢?赶紧走啊!”
“啊! ”猝不及防间,她被肖子骞掐住了喉咙,如铁钳一般的手掌几乎要捏碎她的喉骨。
“你,夫君,你要干什么……”七月结结巴巴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小脸在他的手下迅速苍白变青。
“夫君?你还装,真正的七月在哪里? ”肖子骞冷哼一声,在浓烟弥漫的瞬间,他己经抱着熟睡的七月出了房 门,刚才他把还没醒过来的七月靠在走廊让书童和铃儿照顾,一下子居然被人掉包了。
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和七月一模一样,但是不是七月,他很清楚,几乎是靠近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容貌可以被 模仿,但身上的药味……更何况,那个笨女人怎么会叫他夫君呢?!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身子被拎离地面,她使劲地蹬着腿,两只小手用全力试图掰开他的手掌。
“我反正会找回她的,不过,你要白死了,浪费了一个好易容师啊。”他嗤笑,手中的力度又加了一分。她努力 呼吸,却还是几近室息,这个男人!就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可以试试被火蚁一点点撕咬的味道。”想到上半夜那时候的诡谲局面,他心里很是担心七月,没有时间和这 个女人耗着,他冷声威胁道,但是不敢加重手力,不能让她现在死。
火蚁!
“七月”心中大骇,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似乎看到火光当中有一些黑压压的东西在爬走,他们爬走过的地方都有 熊熊燃烧的火焰,众人大惊失色,连连退后。
火蚁,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这一个小小的客栈里,怎么会有火蚁出现?难道是冲着主子来的?
就在这时,她见一个人狼狈逃窜,脸上爬有几只火蚁,任他怎么折腾都甩不掉。那些火蚁一边咬着他的肉,一边 焚烧着,熟透了,然后顺着肌肤往身体里爬进去……
“七月”终于忍不住打了哆嗉,身体晃了晃,干呕了几声,被掐着脖子更难受了:“在,在客栈外面!”
在一片慌乱声中,七月也被一阵浓烟给呛醒了,眼前这番景象竟与记忆力那夜的皇宫重叠!
“啊!”脑袋突然一疼,她尖叫起来,内心似被撕裂开来,那些黑暗的记忆如火苗一样舔着她的理智,她仿佛再 度置身于那个修罗场里。
“没事了!姑娘! ”一个人突然紧紧地从身后抱住她,有力的臂弯把她圈在他的怀里,紧紧的,心跳声在她耳边
响着。
“啊啊,不,不要!好大的火……不要……”她只能喃喃地重复着,也不管来人是谁,只是双目失神地抓住他的
衣襟。
她看到父皇母后的音容笑貌若隐若现,太监宫女们的鬼魂似乎还在火光之中游走。
箫钰唇边是一抹隐隐的微笑,双臂紧紧地抱着她:“别怕,有我在。”
而后一把横抱着她,就打算要离开客栈。如此一来,二人的偶遇顺理成章,英雄救美是己经老掉了的套路,却从 古至今百试不爽,希望能借此她对自己产生好感吧。
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以后就可以继续发展,水到渠成。他不想用自己的身份压她,还是想要她心甘情愿地付出自 己的情感。不过在他暗自规划的时候,颈上却是一凉,他心里暗付不妙,时辰竟然只差分毫。他身形滞住,低头看到 一把剑己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下她。”肖子骞的眼中有如朔风刮过他的身上。
“放下皇……箫公子! ”尖细焦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刘公公左右手掐着木头和铃儿的喉咙,额头上满是冷 汗。
放在他主子颈项间的那把剑真是让他双股颤颤。主子有什么损伤,他真是多少命都不够陪葬啊、的!还有青儿主 子又去哪里了。
该死,这个男人真该死!他第一次看到他,第二次看到他,都一点好感没有。
软软无力的七月看到肖子骞,心里似乎安定了许多,一下挣扎着下来,箫钰无奈,只好小心翼翼放她下来。
看看烧着的客栈,她不明白是怎么了。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头疼的感觉没那么严重了,思绪也清明了许多。
只是面前的这两个男人……
箫钰笑,肖子骞也在笑,一个是沉稳老练的笑容,是应付朝堂上百官的那种笑容,而一个看似漫不经心的笑容, 却是让人觉得一阵冷意。
箫钰拿捏了一下,此次微服他并没有带多少高手,面对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武林中人他没有把握,于是后退了一 步道,谦和有礼道:“姑娘,刚才在下冒犯了。还有这位公子并不用紧张,我只是看到姑娘她一个人昏迷在走廊上, 担心她吸入过多的浓烟,所以才试图带她离开客栈好生休息。不过是一场误会。”
七月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对方这么说,觉得人家总该不会是坏人,于是缓和着语气道:“我没事,不要担心,只 是误会而己,还有,公子也请放了这两位我的朋友。”
肖子骞确定她无恙才放下了剑,却眸色深沉地看着箫钰。
箫钰心中暗暗吃惊,疑窦甚重。这个人让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刘公公捏了一把冷 汗,在烟雾中也细细打量起肖子骞,他觉得他肯定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箫钰压下那种诡异的感觉,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七月,那双略微褐色的眼眸里流露的神色,让七月有点不安和不 好意思。
她只是礼貌地笑笑:“谢谢公子,的确是误会了,我的两位朋友?”
刘公公在箫钰的示意下放了人,肖子骞眨眨眼,寒碜地讥笑道:“竟然在片刻之间劫持了我的两位朋友,让他们 免受烟熏,嗯嗯,真是一个大好人呐。”
在肖子骞的提点下,七月也觉得事有疑点了。自己怎么会跑到他的怀里呢?肖子骞、铃儿和木头都在,不可能让 她自己一个人呆在走廊的。只是头昏沉沉,实在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箫钰也不多加解释,看这下局面很是尴尬,他多留无益,于是笑着告别:“姑娘,后会有期。”
七月感觉到背后冷飕飕的目光,她紧张地撇了一眼旁边的肖子骞,肖子骞直接冷声地替她回了话:“多谢救了贱 内,后会还是无期的好。”
箫钰不动声色,这句话的警告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看着二人并无亲昵动作,他己经明了于心。他们二人 应该不是夫妻,可能是出来行走江湖为了方便谎称的吧。
他又望了一眼肖子骞,发现他也在望着自己,他心中诧异,急忙移开眼向七月辞行,这才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客 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