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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莫那娄的叫声,慕容灵急忙回过头去,但见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拓跋雄从石缝中搀扶出来,一侧的容若冷着眉眼便上前查看,随即转身道:“回大汗,王爷从高崖上坠入崩雪,伤及脏腑,又遭冷寒侵体,要尽快送回王帐医治……”
直到王爷被众人从石缝中救出,慕容灵才察觉到,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而那件墨狐皮袄竟然披在自己的身上。慕容灵怔在原地,抚摸着身上温软的狐皮袄,那里似乎还余留着拓跋雄的体温。内心似有什么被轻然触动……
兰珠拨开众人,急急扑到慕容灵身前:“可敦!您没事吧?可有伤到哪儿?!”慕容灵缓缓摇摇头,目光追随着被抬离的拓跋雄,心不在焉地轻应了一声。
不料兰珠轻触她左臂时,慕容灵却轻叫一声,兰珠急忙挽起慕容灵的衣袖,但见慕容灵左臂上,被山石划出的伤口,正在朝外渗着血迹。
“可敦!”兰珠惊叫。拓跋阑亦是注意到了慕容灵的左臂,他皱着眉头,带着几分询问之意,目光轻然落定在慕容灵的身上:“你受伤了!快随容若一并回去医治!”
慕容灵尚未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仍是神思恍惚的站在那里。见此情形,兰珠急忙跪在拓跋阑面前道:“大汗!可敦受了如此大的惊吓,皆是因得宸妃所为。难道大汗要眼见着宸妃依仗着大汗的宠爱,而伤到可敦吗?”
“放肆!”拓跋阑怒喝一声:“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责宸妃!”
不料兰珠非但毫不惊惧,而是微微颔首,凛然应道:“可敦是兰珠的主子,兰珠只知道,想要谋害可敦的人!必要先踏过兰珠的尸首!”
“当真是牙尖嘴利!”拓跋阑微微眯起眼,看向兰珠,视线中满是危险的气息:“既然你一心求死,本汗自会成全了你!”
“大汗!如今最要紧的是王爷……”见拓跋阑动了怒,慕容灵急忙上前,拦在他身前,柔声低语:“兰珠也是护主心切,说话口不择言,还望大汗饶恕她这回……”
拓跋阑唇角一动,似是要说什么,却还是强忍着作罢,拂袖转身离去。慕容灵这才看向兰珠低声喝道:“兰珠,你发什么疯?!”
但见兰珠缓缓抬起头,看向慕容灵道:“兰珠不过告诉大汗,可敦方才是被宸妃推下高崖的!”
慕容灵唇瓣轻然一动,神情冷然:“做得好……”说罢,她便缓缓迈开步子,跟在了拓跋阑身后。
那大氅鼓动的背影,此刻落在她的眼中,落在她的心上,却让她觉得如此寒凉……直到这一刻,慕容灵才真正明白,她从未在那个人的心中。与他而言,自己不过是上京皇宫,清韵楼中,那个始终俯首帖耳,卑微的侍婢而已。或许他可以将自己当做朋友,当做知己,但他却从将自己当做心爱之人一般看待……如果注定不能得到他的心,也不会让任何轻易得到……
慕容灵笃定地朝前行去……
回到王帐,慕容灵缓缓行至拓跋阑身边,但见他正眉头紧蹙,望着躺在床榻上拓拔雄。容若在一侧悉心医治,半晌之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行至拓跋阑身前禀报:“王爷内伤且无大碍,只是冷寒侵体,怕是要好生休养一段时日才是……”
“嗯……”拓跋阑沉声应道,随即吩咐容若:“可敦的左臂伤到了,你替她包扎一下……”
容若清冷的视线转而落定在慕容灵的身上,便低沉着声音道:“可敦,请……”
慕容灵在一侧椅上落座,任由容若将和血迹粘连在一起的衣袖割开,替她包扎上药。即便是衣衫连带着皮肉撕扯,慕容灵连眉头也未轻皱一下。只是容若带着伤疤近在咫尺的脸,让她一时有些恍惚,说不清为何,她总觉得容若并未因得她是可敦而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反倒是刻意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伤口不免复又渗出些许血迹来。
待容若忙完一切,便依旧冷着眉眼,垂首朝着拓跋阑道:“大汗若无他事,容若先行告退……”
“嗯……”拓跋阑轻声应道:“宸妃那里,便要你多用心照料……”
“容若定当尽力……”容若应着,缓缓退出了大帐。
慕容灵起身,行至拓跋阑身边,方轻声唤了一声“大汗”,便听得拓跋阑带着几分怒意道:“她绝不是这样的人,无论你落入谷中的真相到底是何,我相信绝非是她所为。从此刻起,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指责她的话语……”
心下一沉,慕容灵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大汗误会灵儿了……灵儿衣衫有损,只是想先行告退……”
拓跋阑这才侧头瞧了慕容灵一眼,缓和着语气道:“且先去吧……”
在掀起帐帘行出的一刻,终于有泪水忍不住从慕容灵的眼中滑落……
望月川的雪崩虽然来势汹汹,可自两川积雪崩塌入谷,天却意外的放晴起来,接连数日的大雪终于停息。冬日暖阳照耀着云胡大地,积雪渐渐融化,一切仿佛又归于往日的平静。
拓拔雄的伤势渐渐痊愈,只是落下咳嗽的病根,容若叮嘱定要好生休养,方能根治。然而没几日,拓拔雄便起身下榻,去王帐中与大汗相商事宜。拓跋阑虽然担心着他的身体,却也不做多劝,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这场覆盖云胡的雪灾过去,面临着的便是冬猎。白部和褐部也会在冰雪消融之时前来,而对于漠城的争夺,亦是悄然展开……
屿筝在容若的照料下,气色大好,腹部也因得身孕渐渐出怀,每日在帐外沐浴阳光的时候,嗅着冷寒空气中携带着的凛冽气息,屿筝都觉得格外神清气爽。在远离上京的地方,她终是在拓跋阑的周护下,寻到了一片静谧之地。这于她,于她腹中的孩子,已是十分难得。
因得祭天之后雪灾的停息,原本被视作不详之身的她,却因为腹中这个被视作祥瑞之兆的孩子,而渐渐被众人接纳。加之雪狼时常守在她的身侧,亦有不少云胡的百姓敬慕着她。而拓跋阑为了避免慕容灵对自己再生怒意,自那日雪崩之后,入夜便歇在可敦的帐中。
对屿筝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自那日大帐坍塌,她被拓跋阑舍身相救之后,竟也无法坦然去面对拓跋阑那双温柔的眼眸。她知道,自己欠拓跋阑太多,而这一切,仿佛只是在累积,却没有丝毫的减少和偿还……如今拓跋阑夜夜歇在可敦帐中,只有白日里偶尔来探望她,倒让她心下自在了不少。只是,即便如此,屿筝仍然感觉到慕容灵的神情越发冷淡,与当日在上京初见时判若两人……
“起风了……宸妃还是回帐中歇着吧……”容若不知何时走上前来,明明关切的话语,但从她的口中说出,却冷淡的不带丝毫感情。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她例行的职责而已,再无其他。可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将屿筝照顾的很好。
屿筝冲着容若轻然一笑,便转身朝帐中行去。虽然容若面上的疤痕毁了她的容貌,为人亦是冷傲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屿筝没来由地对她感到亲近,加之心中惦念着她的悉心照料,待她便亲近许多……
容若幼时面上留下的这道疤痕,让她活得十分艰辛苦楚,听过的风言风语,受过的冷眼亦不在少。时日一久,便养成了孤僻的性子,待人冷淡,寡言少语。加之得一手高超的医术,便是连大汗和王爷也让她三分,更无人敢与她显出几分亲近来。
唯独眼前这女子,总是对着她温柔浅笑。容若也不止一次留心观察过她,大汗对她十分宠爱,然而她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即便这些时日,大汗夜夜歇在可敦处,也不见她面上显出丝毫的不情愿来。仿佛她只需要安静待在那里,宠辱不惊,就像是望月川上屹立着的巨石……
“宸妃……”容若忍不住开口轻唤。见那女子询问的目光投来,眸中盈盈如水,仿似有泪,一瞬间的美态自是难以用言语形容,只觉像是一幅静谧铺展的画卷,美人遗世独立,幽兰浅香。
“只是容若十分好奇,宸妃的心仿佛不在大汗身上……”容若轻声道,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屿筝的神色,果然见一丝波澜从她的眼中滑过。半晌之后,却听得那女子声音似清泉般凛冽。
“若你是指我该因得大汗歇在可敦帐中而心有不悦,那大可不必这样说……”屿筝浅笑着应道:“你也该知,我曾在上京宫中,后宫里那些争风吃醋,你死我活的事情,自然是见得多了。且不说我不愿再度卷入那些肮脏血腥的纷争中,即便是知晓可敦是如何陪伴着大汗熬过那些艰难时日,我亦对她感到敬佩,又怎会自不量力与她相争?这世间,同享繁华自是多不胜数,爱一个人时,恨不能将天下都拱手相送。可若是要在漫漫长夜里,相互陪伴着,一点一点熬过那些疼痛苦楚,却是几世难求……大汗该珍惜的该是这样的人才对……”
容若看向屿筝,忽然冷笑道:“只怕宸妃能这般想,可敦却不尽然!莫说容若没有提醒宸妃,这云胡草原上,最可怕的,不是鹰,不是狼,而是白部的人。他们能噬血食骨,踏着别人的尸首向前……他们想得到的东西,从不会有一次失手!想必宸妃应该有所耳闻,可敦,是白部慕容氏的公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