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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宫婢们七手八脚地将皇后搀扶上轿辇,匆匆往清宁宫行去。楚珩沐侧头朝着谨德吩咐道:“传了太医往清宁宫,记得避开旁人,宣简昱前去即可。无论什么情况,切记不要让她踏出清宁宫半步!”
谨德神色一凛,欠身应道:“奴才遵旨……”
见谨德匆匆跟着轿辇行远,楚珩沐这才低头看向手中的木盒,这其中的物什的确耐人寻味,细细把玩半晌之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目光深邃却迷离……
而此时的倾云轩中,屿筝屏退左右,将筠良媛搀扶在床榻上,拿起锦帕替她拭去额上的冷汗,这才缓缓低语:“真是为难姐姐了……”
方筠急忙伸手反扣住屿筝的手臂,急声道:“可有什么纰漏?据我所知,那道士可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入宫的,他怎会……”
屿筝轻轻拍了拍方筠的手以示安慰:“姐姐安心便是,皇上并无半分疑心之色。至于那道士……”屿筝顿了一顿,面上浮现一丝深沉的笑意:“虽是奉了皇后旨意入宫,但并非一定要遵从皇后之命,不是吗?”
见屿筝脸上笑意愈深,方筠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定了些,她靠在鸳鸯团锦枕上,看向屿筝:“那如今,我们该做些什么?”
屿筝将锦被轻然覆在方筠身上:“姐姐如今只需安养身子即可,剩下的,交给我便是,我定会为方将军讨回一个公道......”
安抚了方筠片刻之后,屿筝便起身离开了倾云轩。搭着芷宛的手臂缓缓向殿外行去,屿筝的神色凛然却坚定,她确信此时此刻,太医院中定有人焦灼不已。而她不必急于去做些什么,只需在适当的时候,将所掌控的一切和盘托出……
宫巷寂静且漫长,而屿筝的每一步却走得无比坚定……
明落兰猛然惊醒,却惊觉已是烛灯阑珊。侯在一侧的几个宫婢神情困顿,站在那里微微晃动着身体。唯有芙沅即刻上前,带着几分欣喜地唤道:“娘娘,您醒了……”
视线在芙沅满是忧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明落兰才微微觉得自己缓过神来:“本宫要见荣瑄,你去传他来!”然而芙沅并未立刻回应,只是遣退了身侧的几个宫婢后,自己又怯怯朝后退了退。明落兰疑惑地看向芙沅,却见芙沅跪倒在地:“娘娘……皇上命德公公传了简太医前来,给娘娘诊脉之后,说娘娘是急怒攻心才会晕过去,虽无大碍可仍需好好调养身子……”
“调养?!”明落兰厉喝一声,便掀开锦被要起身下榻:“眼下这情形可是本宫养身的时候?方筠那贱人,竟敢嫁祸到本宫父亲的头上!本宫倒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能耐!”
“娘娘息怒……”芙沅跪在明落兰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见此情形,明落兰恍然明白了什么,她怔怔看向芙沅道:“皇上他……当真将我禁足在清宁宫中了?”
“娘娘……”芙沅轻应:“并非禁足,皇上只是希望娘娘好生调养身子。且德公公传了皇上旨意,说娘娘担忧之事,必会查个明白,请娘娘切勿挂心……”
“好个切勿挂心……”明落兰冷笑一声:“如今狡兔死,走狗烹!皇上如今是用不到父亲了,哪还管是不是方筠刻意陷害?只怕皇上巴不得有这样一个良机……”
“可明相大人忠心无二,此番宫变又立下大功,皇上不会不顾念这些。即便是那筠良媛诬告陷害,皇上定会查明一切,还明相大人一个清白……”芙沅劝慰着皇后。
明落兰没有应答,她只是颓然坐回榻上,芙沅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让她害怕的是,这一切也许并非是空穴来风。从王爷的事上便瞧得出,父亲如此已是大权在握,无所顾忌。即便今日不是因得方箜铭一事而引发这一切,总有一天,皇上也会寻机除掉父亲。这才是让明落兰最为担心的……眼下她被禁足清宁宫,无法向父亲透漏风声,只怕还不等父亲回过神,皇上手中的利刃,便要架在父亲的脖颈之上了!
见皇后担忧之色非但未减,反而愈甚,芙沅低声问道:“娘娘可是在担心什么?”
明落兰看向芙沅,沉声道:“本宫只是觉得奇怪,那道士既是嘱咐荣瑄寻来的,为何会一味帮着方筠?!”
“娘娘的意思是……荣瑄他……”芙沅惊道,随即又慌忙摇摇头:“不!不会的!荣瑄这些年对娘娘忠心耿耿,怎么会……”
“也许正因为本宫太相信他,所以才会落得今日这地步!”明落兰咬牙狠狠说道:“荣华富贵,酷刑折磨,任何人都有妥协之时,荣瑄自然也不例外!”
听到皇后这般说,芙沅神情中也满是忧虑:“那眼下如何是好?”
但见皇后执起芙沅的手,柔声道:“芙沅,你跟了本宫这么些年,如今本宫和父亲的安危都悬在一线之间,本宫要你设法将风声透漏出去,若是父亲当真做了什么,也好有个准备才是!清宁宫后殿的那个密道,你可还记得?”
听到这话,芙沅郑重点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这就趁夜出宫,必将此事告知于明相大人!”
说话之间,二人便起身行至清宁宫后殿,此处有一处一人多高的假山景致。趁着月上树梢,阖宫静谧,二人费了些许气力,寻到那处隐秘的机关,但听得“啪”一声轻响,明落兰的手指刚触及那机关,假山景致便挪开些许,一个幽深的密道出现在眼前。
明落兰将手中的火摺子交到芙沅手上,沉声道:“务必要在天亮之时赶回宫来,若不然,一旦被人发现,本宫便也是自身难保!”
芙沅接过火摺,点点头,便深吸一口气,咬牙强忍着心中惊惧,转身行入了密道之中。明落兰望着密道中,渐行渐远地火光,娥眉紧蹙,将手指缓缓摁在了机关上。
待她折回清宁宫中,便倚在暖阁内,开始了漫长而焦急的等待……
一个时辰之后,明落兰忽然听到偏殿的门轻然叩响。大惊失色之下,她急忙起身打开了殿门,却见夜色下一袭黑衣的女子倏忽入得殿来。
“你怎么敢……!”明落兰方要厉声斥责,却见那黑衣女子抬手将她的口鼻轻掩,低声道:“皇后娘娘莫慌,妾身今日来有要事相求!”
明落兰皱眉,厌恶地将头瞥向一边,便转身行入偏殿。殿中烛火映衬下,前来的黑衣女子取下覆面的黑纱斗笠,出现在明落兰面前的,赫然是一张美艳的女子容颜,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循着密道而来的白府二夫人——紫仪。
愤然落座,明落兰怒视着紫仪,压低声音,厉喝道:“本宫说过,不想再看见你!你倒是很有胆量,竟敢顺着密道闯入宫来!”
但见紫仪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当年皇后娘娘用的着妾身的时候,可没这般厉声对待过妾身。怎么?蚀骨之香到手,娘娘的心腹大患一除,便要将妾身一并舍弃了吗?”
“本宫没心思与你在此处闲话,到底有什么事?速速禀来!”明落兰厌恶之色愈发明显。
紫仪自然很清楚,这个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女子从一开始就瞧不起自己,自然明相也是同样。只是他们父女二人却是心照不宣地将她掌控在股掌之中,为的便是那妙不可察的蚀骨之香。有了蚀骨之香,父女二人尽数遂了心意,如今,却是同时要将她舍弃了。岂会那般容易!她在心中冷哼一声,便颔首看向明落兰道:“不知皇后娘娘可知,屿沁奉旨前往漠城一事?”
明落兰瞥向紫仪一眼,淡淡说道:“略知一二……”
“那皇后娘娘定然不知,妾身派了亲信青芍前往明相府,为的便是将此事告知明相大人,望他在途中设法拦下沁儿,以免他执意为了效忠皇帝而去送死……”紫仪直言不讳。
“那又如何?”明落兰的神情在灯烛下显得冷鸷无比。
紫仪凄然一笑,紧紧盯着明落兰:“那又如何?娘娘这话问得好!青芍没有回府!可沁儿在半途遇伏的消息却传来,生死不明!妾身无法向明相大人问个仔细,自然就只能来问问皇后娘娘了!”
“这样的事,本宫又如何知晓?”明落兰怒气上涌,此刻她心里担忧的,是前去送信的芙沅是否安然抵府,父亲又是否得知了消息,全然没有心思在这里与紫仪对峙。
但见紫仪起身,缓缓踱步走向她,眼中的戾气却渐渐明显:“皇后娘娘说的倒是轻巧!当年明相大人让妾身嫁入白府,妾身可有推辞?谋害先帝,弑杀淳仪,妾身可说过一个不字?即便是当年江府独善其身的江素问,妾身也帮着明相大人一并了结!如今妾身在乎的,就只有沁儿一人,皇后娘娘觉得,这般随便就能打发了我吗?”
“放肆!”明落兰厉喝一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清宁宫,不是上京白府!岂能容你造次?!”
“清宁宫?”紫仪冷笑一声:“中宫皇后所居之地?后宫之中无尚荣耀之处?在妾身眼里,这里不过是一个肮脏的,充满了血腥和阴谋的泥沼罢了!今日妾身前来,只想知道沁儿的下落,若是沁儿有什么闪失,莫怪妾身和娘娘来个鱼死网破!沁儿若是不能活!明相大人和娘娘也莫痴心妄想!”
听到紫仪这话,明落兰惊诧不已:“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见紫仪的唇角溢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密道似乎不止妾身一人知晓,那匆匆行出的宫婢,还嫩的很,都不知多留心防备些,不知娘娘要让她去往何处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