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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音话语刚落,便听得岚静殿掌事太监海溪沉沉说道:“桃音姑娘这话便不对了……咱们不过是听到这宫里的流言蜚语,拿出来说说罢了。怎么到姑娘嘴里就成了编排主子了呢?娘娘若是知道了,可不觉得咱们都是吃里扒外的……??”
话音刚落,便听得青兰柔声道:“海公公消消气,桃音也是一时情急才口无遮拦。话又说回来,既是宫里流言蜚语,就没道理在咱们宫里说起。这宫里传出的流言有多难听,海公公不是不知道。回头叫主子听见了,可不得平白生好一顿气。如今主子的身子是要咱们小心周护着的,哪里还经得起这般碎语叨扰……”
听到这儿,屿筝示意芷宛缓缓入内,见她回来,殿院里便立时收了声。青兰则急急迎了上来,柔声道:“娘娘回来了……”
说着朝宫门外张望了片刻,便看向芷宛道:“不是乘着轿辇去的吗?怎麽走了回来?”
屿筝淡淡一笑:“是我要走走,不怪芷宛。这些时日足不出户的养身子,觉得筋骨都有些舒展不开了……倒是这宫里我离开不多时,你们说什么说的这样热闹?”
青兰淡淡一笑:“还能说什么?不过是说主子之前在邀月轩种下的露珠草长的正好,如今放在那里无人打理倒是可惜了。奴婢正想着要不要让海公公他们移过来才好。”
屿筝不动声色地看向海溪,但见他点头应道:“青兰姑姑说的是,不知主子的意思是?”屿筝略一沉思,便看向青兰道:“还是你知我心思。那些露珠草寻来不易、培植也不易,若是没人搭理,便也就枯死了……是该叫海溪他们挪过来……”
一侧的海溪听闻,急忙俯了身子道:“奴才这就去办……”
“慢着……”屿筝看向海溪淡淡吩咐道:“若是逸和轩的人闹将起来,只管让着她们便是,莫要成一时之强……”
海溪点头:“奴才知道了……”
见海溪带了几个人离去,屿筝这才吩咐道:“青兰、桃音……你们进屋来……”
入得屋内,桃音拿过团扇柔柔替屿筝扇着风,青兰则递上一碗酸梅汤:“主子如今食不得寒凉之物,这酸梅汤晾得刚刚好,主子用点吧……”
屿筝接过白玉碗搁置在身侧榻桌上,看向青兰道:“方才我在殿外听见你们说话了,说说吧,都是怎样的流言蜚语?”
桃音轻摇团扇的手微微一滞,看向青兰。但见青兰浅笑着:“主子理会这些做什么?都是些无事生非、平白无故的话罢了,何必让自己生气呢?”
屿筝淡淡一笑:“既是无事生非,倒也说出来叫我听听,权且当做笑话了……”说着,屿筝端过酸梅汤饮下一口,露出一丝沁心的笑意。然而青兰却犹疑着不敢开口。
屿筝轻然一叹:“左不过是些关乎入宫前的事,你不说,自会有人传到我耳中叫我听见。”
说着屿筝又看向桃音:“我知你护主心切,可今日责骂海溪便是不对了。流言愈甚,若是咱们宫里的人还装聋作哑,我便倒要疑心几分了……”
桃音微微垂首:“主子说的是……”
芷宛捧了锦帕上前来,见屿筝拿过拭去了额上的薄汗,这才看向青兰和桃音道:“主子在御花园和尉贵人遇上了,你们瞒着主子的事,早被她抖个八九不离十了……”
听了芷宛的话,桃音自知瞒不过去,便沉声道:“方才奴婢在院子里听见海公公他们嚼舌根,说是宫里传言,主子从允光来上京时……”说到这儿,桃音依旧是踟蹰,却听得屿筝浅笑一声:“想也不是什么好话,也不必太过忌讳了。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说罢,她便抬头看向桃音,却见桃音神情窘迫中,喏喏说道:“说……说主子被山匪所劫……早……早失了贞洁之身……”
桃音的声音越来越低,至话语最后,只低垂着头,不敢看屿筝的脸色。一侧的芷宛则气呼呼地将锦帕绞在指间揉扯,厉声道:“这是打哪儿来的混账话!若是被我瞧见了,定是撕了他们的嘴!”
不料屿筝不怒反笑,只淡淡道:“你若是逮到了那些宫婢和太监,自是可以去扯了他们的嘴。可你想想,这流言从何而来,你能扯了他们的嘴,难道还能扯了宫里哪位小主的嘴不成?这样的混话,还是莫说了……”
芷宛微微敛去了愤怒,神色担忧:“可主子也不能任由这流言在宫里疯传……今日是咱们岚静殿,过几日可不就要传到皇上耳中去了……”
屿筝用小指的錾金护甲拨拉着桌上的白玉碗道:“既然有心,这话定是会传到皇上耳中去的,流言有多难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信不信这回事……不过,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未知这流言愈演愈烈之后,会凭空生出什么事端来……”
“是……”青兰几人应着,却听得屿筝继续吩咐道:“如今我身子好了许多,明日起,晨昏定省自是要前去,还有太后那里,亦要前去请安,你们都打点打点……”
待众人退出殿去,芷宛便侍候着屿筝躺下歇息。自入岚静殿后,很多近身事宜是由着芷宛去打点的,即便察觉到桃音的失落,屿筝却也无动于衷。芷宛是不得已而卷入其中,她也有自己的心思。可至于桃音,屿筝只知,此时她知道的越少,日后便越有希望保全自身。如今她能做的,恐怕也只有这样了……
“主子,宫里流言盛传,只怕明日里,主子少不了受许多委屈……只是璃容华未免欺人太甚!”芷宛低声怒道。
屿筝缓缓躺下身来:“你也觉得此事是璃容华所为?”
“不是她还能有谁?主子入宫前的事,除了她这个做姐姐的,还有谁能知晓的这般仔细。况且之前翡翠手镯被浸药之事,她自是没能扳倒主子,如今还不知心里盘算着什么主意呢……”芷宛对璃容华甚无好感,说起话来自是毫不客气。
屿筝闭上眼,唇角溢出一丝浅笑:“打什么主意都不要紧,尉贵人有句话倒是说的分毫无差,腹中这孩子来的是时候……”
次日清晨,屿筝由芷宛搀扶着款款行入清宁宫。朝着座中皇后盈盈一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座中皇后浅笑:“芙沅,快扶良贵嫔起身……”
见屿筝缓缓落座,皇后才道:“你和尉贵人怀有身孕,却还能想着来给本宫请安,本宫已是很高兴了……都是自家姐妹,这些个礼数能免则免吧……”
“谢皇后娘娘……”屿筝柔柔应道。
话音刚落,便听得殿内一个声音酸涩响起:“妹妹当真是好福气……这都见了红,还能保住龙嗣,可见真真儿是福泽深厚。”
说话的人正是璃容华,数日未见,她脸上的光彩褪去不少,面容略显倦怠,唯有眼中灼灼恨意丝毫未减,反而更甚。
“那是自然……”尉贵人看了屿筝一眼,便浅笑道:“姐姐身子强健,尚居邀月轩时,便将在宫外之事闲话于妹妹来听。如今想来,只带了贴身侍婢和小仆,便能从允光到上京。换做妹妹我,是万万不敢想的……”
“谁说不是呢……”嘉妃亦是接过话道:“这路途凶险岂是女子单薄之身能抵挡?可见贵嫔妹妹实乃女中豪杰……”
屿筝静默不语,往日里,嘉妃与璃容华也是水火不容,可如今却也一唱一和,倒是坐在嘉妃身侧的蓉嫔,脸色冷僵,似是有怒火积心却无处发泄。
“听闻贵嫔妹妹这一路上还与强匪缠斗,倒是说予众姐妹听听,也好解了众人好奇之心呐……”嘉妃掩面浅笑,双眸却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宫里的谣言,皇后自然也听了不少。间或向皇上提起,却只换来皇上一脸薄怒:“朕以为皇后居中宫之位,必该是平息了那些流言,怎么却也置身其中?”
瞧皇上那意思,似是根本不将这般折损天威的流言放在心上。皇上既是不在意,那无论什么样的流言也只能是风过无痕……
“好了……”皇后敛去了笑意,正色道:“你们不必个个卯足了劲给良贵嫔难堪,有能耐的自是好好侍奉皇上,似她一般为皇上绵延子嗣才是……”
在座众嫔妃脸色一沉,便齐声道:“臣妾受教……”
“罢了,今日本宫身子不爽利,你们且退下吧……”皇后话语落定,众妃嫔起身:“臣妾告退……”
看着众人离去后,空荡荡的清宁殿,皇后缓缓叹了一口气。
“娘娘,近日暑热,奴婢瞧你没什么胃口,不如传太医来看看吧……”芙沅担忧的说道。
却见皇后摆摆手道:“不必了……替我更衣去玉慈宫给太后请安吧……”
玉慈宫中,太后一身寿字纹祥云蜀锦衣,凌云髻上挽着一支翡翠通雕凤头簪,从窗棂子里透过的光线,均匀洒落在她的脸上,看上去竟也不似她那般年纪,倒只觉肤润光滑,十分年轻。她懒懒看向跪在身前请安的屿筝,半晌才松口:“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必行大礼,起来吧……云竹,赐座。”
“谢太后。”屿筝缓缓起身,落座之后才看向太后道:“臣妾数日不曾向太后请安,如今看到太后安康,臣妾也安下心来。”
太后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难为你还惦记着哀家,你这身子可要紧?”
屿筝盈盈浅笑:“多谢太后关怀,臣妾已无大碍……”
“嗯……”太后缓缓点头,脸上的笑意却变得意味不明起来:“良贵嫔,你未免太叫哀家失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