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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阿狸和他一起渡过了地狱般的三日,所以她很清楚,她越是哭,他就越要弄疼她;她越喊疼,他就越用力;她越反抗,他就越兴奋。所以,不能哭,不能喊疼,更不能反抗。要笑,要很自然地面对,不能给他任何发作的机会。
阿狸从歌舒瑾手中接过小衣和亵裙,咬着牙根,尽量让语气自然:“多谢皇叔挂念,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他双臂环在她胸下,没有任何情-欲,就像是抱着一颗剥干净的大白菜,“上边的金盏菊都是我自己绣的,我的呦呦肤白娇嫩,配上这种艳丽的花样,一定很美。”
夜,冰泉一样深沉幽寂,月光一缎薄纱似的披在阿狸身上,她看起来像在发抖。
“皇叔,你的手,”阿狸微微挣扎了一下,“皇叔这样,我换不了衣服。”
歌舒瑾哈哈一笑,忙放开了手臂:“我倒是忘了还抱着你,呦呦软软的,真是舍不得放开。”
虽说歌舒瑾没有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但这反倒更让阿狸不安。她迅速抖开亵裙,正要套上,却被他握着肩头扳过身子。
“穿给我看。”他笑眯眯地看着她仓皇拿着亵裙挡住身体的窘迫模样。
虽说在那三天,更不堪的事情她都做过,但那毕竟是三年前。
三年了,她本以为自己能硬气一些,可在他面前,她依然没有尊严。
在阿狸尴尬之间,歌舒瑾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床边,目光纯澈,没有丝毫恶意与龌龊不堪。
“呦呦,快穿好衣服,不然要着凉的。”烛火跳跃中,他的语气那般柔和,让人不忍心去揣测他另有所图。
阿狸站在屋子正中央,她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他所说的“穿给我看”,不是穿好了给他看,而是“穿”这个过程……只是,这一件小衣,一件亵裙,无论先穿哪一件,剩下的部位都是要露出来……
歌舒瑾知道她很难堪。她抱着小衣和亵裙,就那样站在鲜艳的地毯上,结着七彩绳的发辫垂在腰间,与她那张恐怖的脸比起来,她的身子真是美极了。圆润的肩头,纤细的腰肢,修长的美腿,涂着鲜红蔻丹的脚趾不安地蜷缩。羊脂琼玉,吹弹可破,不愧是司马元的女儿。
当年司马元能把歌舒氏的族长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甘愿让她一人掌权,自然是依仗了一张好脸和一身销-魂的媚骨,而她这个女儿,脸虽然丑了些,身子却还是一样的妖娆。
“要帮忙么?”歌舒瑾作势要起身,惊得阿狸连忙后退。
她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欲-望,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要羞-辱她,即便这样,她也不想被他碰:“多谢皇叔,我自己可以穿。”
闻言,歌舒瑾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那快些穿吧,夜深天凉。”
纤细的手指勾开发绳,长发散开,墨缎一样挡在身前,趁这个机会,阿狸连忙套上亵裙和小衣。歌舒瑾微微一怔的瞬间,她连背上的带子都已经系好了。
阿狸并没有什么治国的大智慧,但多年的窘困处境,还是让她掌握了一些生存的小聪明。
阿狸这种隐隐的无声的反抗,让歌舒瑾觉得血液中有什么东西在沸腾,燃烧,叫嚣。
他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呦呦,陪皇叔下盘棋。”
琴棋书画,阿狸都不擅长,尤其是棋,太费神,又耗时,阿狸最不喜欢。
可她不能再反抗,方才用头发遮住身子对歌舒瑾来说已经是触了逆鳞,她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再去惹他发作。
阿狸抱了棋盘棋子放在桌上,歌舒瑾却又笑着摇头,起身拿了棋盘棋子放回床头:“到床-上来玩儿,呦呦穿得少,地上凉。”
他不让她穿别的衣服,而且话里分明就是有意不允许她擅作主张。
和这种人周旋,阿狸觉得自己真是要少活十年。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
窗外大雪纷飞,室内暖意融融,歌舒瑾抱着阿狸,他执白子,又拿了黑子放在她掌心。
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得很,纯白银边绣着大朵大朵金盏菊的小亵裙只到阿狸腿根,堪堪包住臀部,这腿是伸着也不是,盘起来更不行,只能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态蜷曲着。背后更是凉风飕飕,歌舒瑾的袍子还有些微湿,贴在她赤-裸的背部,怎一个难过了得。
“皇叔,其实我不是很会下棋,败了皇叔雅兴就不美了,倒不如我唱个小曲儿给皇叔解闷?”这棋一下起来,就不知又要到什么时辰,府邸里供着这么一尊大佛,还真是让人无福消受。
“知道你不喜欢那个,”歌舒瑾爱怜地吻她的额角,“咱们来玩连五子。”
“……”好吧。连五子倒是一局时间不长。
第一局。歌舒瑾开局,一子双杀,阿狸败。
第二局。阿狸开局,歌舒瑾一子双禁,阿狸再败。
第三局。歌舒瑾开局。阿狸避实击虚,歌舒瑾就实让虚,阿狸完败。
……
阿狸其实赢不了,她也没打算赢,她只是想着消磨歌舒瑾的兴趣,等他玩腻了,也就走了。
还是那句话,和歌舒瑾这种人非人,鬼非鬼的鬼畜道交手,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反抗,你的反抗,你的挣扎,你的痛苦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一点一点地消磨,一步一步地后退,直到他没了兴趣,你就安全了。
鹅毛大雪打着窗纸,火红风灯随风慢慢飘摇……高大的男子坐在锦绣堆之上,黑发流泉垂披肩背,指尖夹着莹白棋子,眼波悠悠流转,似是极为用心地考虑着下一步的落子点。他怀里揽着坐姿可笑的长发姑娘,纯白小衣,细细珠链系在颈后,泼墨黑发遮挡着光-裸的长腿。她的眼珠也在转,但并不像是思考棋招,她下得很随意,虽然刻意地掩饰了这种随意……
阿狸身子很累,精神却一直紧绷着,冰-火两重天,煎熬着她。
夜愈发深沉,眼皮控制不住地打起架来……
“啊!……”阿狸忽然惊呼一声,一手捂住胸口。有什么东西掉进她的小衣里,冰凉刺骨,困意一扫而光……她下意识地拉开领子去看,又忽然想到背后有人,这才忙松开领子去拉衣摆。阿狸小心地拎起衣摆的一角,骨碌骨碌,一颗白子从她胸口滑了出来。
“歌舒……皇叔……”她气得瞪圆了眼睛转身看那罪魁祸首。被人三番五次的戏-弄,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何况阿狸。她小时候一直被楚成君宠着,后来又有孙诩同昙醒之,直到十四岁之前,她也是个霸道又娇气的姑娘,哪里受得了这种捉弄。
身后的歌舒瑾,笑得一脸无辜:“呦呦生气了?”
“没,”阿狸狠狠握拳,都忍了一晚上了,不能功亏一篑,“没有,挺好玩的。”
只是还不等她再僵硬地笑一下,歌舒瑾就拿起那一盒玉石的白子,拉开阿狸的前襟,噼里啪啦,一股脑地全都倒了进去。
真是只好玩的小山狸,看着她被凉得跳脚的模样,歌舒瑾勾起嘴角,抬手捂住她要拉开下摆的小手:“古人说温香暖玉,大抵如是。”用她娇嫩的小身子温暖这些冰凉的棋子,还真是有趣极了。
男人钳过她的脸,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可爱,又羞又恼又怒又恨:“终于生气了。这就对了,既然生气就不要忍着,郁结伤身,我会心疼的。”
他眸色干净,眉眼含笑:“别着急拒绝我,仔细想想,要不要同我合作。除掉卫澜川,让阿妩坐稳皇位。”
她的眉眼看起来像是很疼的样子,可她不哭不喊也不闹,那就暂且当她不难过吧。
她有什么资格难过,毕竟当年的他都没难过呢,哈哈。
他又吻了吻阿狸的眼角,湿润的舌尖舔过她的眼珠:“乖宝贝,想好了就来找我。”
阿狸当时只有一个念头,等阿妩坐稳了江山,再也用不到歌舒瑾的时候,她一定要砸钱找了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掳了歌舒瑾,锁进小黑屋,吊打三百遍,再把今日这些棋子儿全塞到他嘴里!
捧起她的小脸,歌舒瑾歪头道:“呦呦方才下得那么不专心,一定是因为这棋没有彩头。不如这样,三局两胜,我赢了,你就要答应把阿妩嫁给我。”
“那若是我赢了呢?”阿狸道。
歌舒瑾微微笑:“好像没有那个可能。”
“如果。”她坚持。
“如果我输了,就,”歌舒瑾摸着下巴想了想,“就答应呦呦一个要求好了。”
“任何要求?”她看着他的眼睛。
“任何。”
“即便是要你死。”
他刹那错愕,旋即笑着揉她的发顶:“如果呦呦舍得,我自是无妨。”
“好,”阿狸抬手,“击掌为誓。”
他亦是扬手。
双掌相击,“啪!”
中书监卫澜川,荆州刺史歌舒瑾,如果一定要选一个来相信,阿狸选则歌舒瑾。
因为他不会伤害阿妩。
待到除灭卫氏一族,尘埃落定,她就可以同王忍一道,带着碧螺祁红离开台城了。
太平盛世,河清海晏,一箫一琴,江海垂钓。
事实上,即便这赌局赢了,她也不会让他死,她对他只有一个要求——
好好对待阿妩。
为帝艰辛,女帝更是难上加难。
作为姐姐,阿狸很惭愧,自己既缺少智慧,又无财力。所以在离开之前,她想尽全力为妹妹铺好前路。
对于歌舒瑾,阿狸恨不得把他抽筋鞭尸,挫骨扬灰,可……可这人偏偏又可作为妹妹的助力者,几番考量,阿狸只能忍下对他的恨,委曲求全,拉拢他站在阿妩的一边。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父君和母皇犯下的过错吧……
三年前,她被他用铁丝吊在紫光殿的大梁上,她问他:“歌舒瑾,这是报复,还是宠幸。”
歌舒瑾赤红着眼睛,光-裸的身子上是各种新伤旧痕,旧的是当年狱中留下的,新的……阿狸想他大概是有自残的习惯。
他用鞭子抬起她的下巴,温柔地笑:“不是报复,也不是宠幸。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