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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云散风起,吹来的一阵山风送走了白日的炎热暑气,带来一阵独属于夏日夜间的花香与凉意。
“那个,那个,你们坐吧,我去给你们收拾房间,时间不早了。”秦艽见两人愣在原地,心中懊悔不已,看他神情,应当是不知道的,那我刚刚口无遮拦的在说些什么,唉~真是脸面都丢干净了。还是先躲一躲吧。
“秦艽,其实,我来此为的是另一件事,关于你的身世。我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告诉你,让你自己来做决断。”在秦艽迈上台阶后,陆英终是将话说了出来。
陆英的声音很是认真,并不似在开玩笑,秦艽停了步伐转过身来,有些不解的问道“我的身世?我的身世我难道不清楚吗?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已在这里度过十几个春秋了。”
“你可认得这个?”陆英早有准备似的,走到她近前,将玉佩举至她面前。
秦艽瞧了一眼,便道“你什么时候将我玉佩拿走的?拿来。”
“你的那块还在你脖子上,你再仔细瞧瞧。除了花纹不同,我的那块在角落,有一个安字,你的那块是英字。其余并无不同。”
秦艽将玉佩拿到手中,仔细端详了下,将自己的也摘了下来,对比之下,更是啧啧称奇“怎会这样相像?”
“因这本就是同一块羊脂玉雕琢出来的一对儿玉佩,当做定亲信物的。”陆英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秦艽。
秦艽迎着陆英的目光淡定的道“定亲信物?你怕是找错了人。”
“你祖父名为秦仲,在太医局做了三十年的医官。在京中颇有声望,皆知他夫妇二人并无子嗣。而秦太医在天圣六年八月,辞官返乡。回到临水村时,带回来了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姑娘,几日后,放出消息称:孩子是自己孙子,自幼体弱,做女孩养育。直到你五岁时,你之前一直穿的是女装。”陆英不紧不慢的说着“即便这样,你还认定你的身世无疑吗?”
“你调查我?”
“这玉佩是我陆家与云家的定亲信物,而云家也是在天圣六年八月出事。云家父母虽已亡故,但其独女并未找到。那么拥有云家这块玉佩的人,不是云家女儿幼安,便是云家的仇人。”
秦艽的眼睛写满了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祖父明明说过,这是父母留给我的,怎会是云家的东西。我又怎会是云家的女儿,这是巧合吧,他定是哄我的。
陆英继续道“我拿来了云家夫妇的画像,你与他们,尤其是云夫人的眉眼尤为相似。”
“陆诚!”陆诚在一旁是大气不敢出,生怕坏了事,惹得少爷不高兴。听到陆英喊自己,急忙从包袱中将画像拿出,展示给秦艽。
秦艽查看良久,看得怔愣住。自己从未见过自己父母的画像,画中这两人是那样的慈眉善目,手缓缓的伸向了画中那两人的眉目之间,与我极为相像吗。
“安安贴身的应当还有一个长命锁,如意头形状,一面是长命富贵,一面是平安如意,且安字的字体与其他几字不同。镶边的是祥云、莲花、金鱼等图案。下面坠着五个小铃铛,分别刻了福、禄、寿、喜、财。
我若猜的不错,这长命锁此刻就挂在你脖颈上面,你大可看看我说的是否有误。”
陆英察觉到秦艽已经有些动摇了,又说出一个极为重要的证物。
秦艽将长命锁从领口扯了出来,看了下,与陆英所描述的分毫不差。
自然是没有丝毫差错的,安安刚刚会走那时,脚步不稳,走路踉踉跄跄的,胸前长命锁上的几个小铃铛互相碰撞着,发出叮铃~叮铃~般清脆的铃音。
那长命锁和清脆的声音给陆英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一幕在陆英幼时,时常出现在梦中,也成为,陆英对幼安为数不多的深刻记忆之一。
陆英继续道“还有,我母亲信中言明,云家女儿的左侧手臂内侧,有一处暗红色胎记,你自己应当知道的。”
秦艽的神情已从怀疑到惊讶,再从不可思议到平静下来,不知道是已经坦然接受还是淡然处之。总之,脸上的表情是再没有丝毫变化了。
“不对,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子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有玉佩与长命锁的?”秦艽重整了思绪,才发现问题所在,不是刚才,看来他早知道自己是女子,自己明明都将他糊弄过去了才是。
陆英是军中出身,到陌生地方,第一件事就是要搜查一遍,确保安全。那时陆英刚能拄拐行动不久,秦艽那几日不舒服,还照常出门。陆英心中有疑,进了秦艽屋子查看。一个箱子里放着一些长长的厚布条,两边有细长的系带,中间还夹杂这草木灰。
这东西,陆英小时候在母亲房内见过,问过嬷嬷。嬷嬷含糊不清的说,是女子成年,才会用的东西。让陆英勿要多问。
秦艽箱子里放着的是刚制成不久的,显然不是他祖母留下的,而是她自己用的。随后在枕头下发现了玉佩与长命锁,那相似的玉佩,陆英佩戴摩挲了十年,每一处细节都铭刻于心上一般。
陆英知晓后,并未捅破,只是不动声色的,观察了秦艽许久,想着倒要看看,她是不是云家的小丫头。当年那个小丫头如今长成了何种模样,也忍不住想要逗逗她,生气的样子也是可爱极了。
所以才一回到军中,就派了陆诚回去送信,询问云家出事的一些细枝末节,直到收到陆府的信件,才确定了下来。
“在陆诚来之前。你不舒服那次,玉佩和长命锁都压在枕头下面。房间内放着女子才会用的那种东西。”
“所以呢,你今日前来,为的就是此事?”秦艽听完之后,只问了这么一句。
“是。不过我的确是要往笼干城去的。”陆英诚恳的说道。“还有,你我之间的婚约并未取消,仍是要作数的。我要你跟我一同回东都去。我父母寻你多年,未曾有结果。如今有了讯息,他们很是想见你,想接你到东都去。
几年之后,军中将领会更换领军。我大概会被调回东都。我希望你那时可以随我回去。若你想在此处长住,你随我拜见父母后,在东都住个几年,我会请旨再将我调至此处。”
“你想的倒是很周全啊,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是你说的云家女儿,云幼安。”秦艽将左侧袖子挽起,露出白嫩光滑的手腕,道“你看,我并无你所说的胎记。”
“怎么会?那玉佩与长命锁分明就是”陆英眯了眯眼,声音低了下来。每处都没错才对,自己派人查了那么久,据所知消息来看,秦太医应当在救起秦艽后,就在最近的码头,弃马上船了,父亲才没查到。
只是,秦艽没有母亲所说的胎记吗?难道是母亲记错了吗?陆英的肚子叽里咕噜的响了起来,秦艽似也听到了。
秦艽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似的,看了看陆英道“你们赶路,晚上定是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煮些面吃吧。”秦艽屋子都没收拾出来,就去厨房给这两人做面条。
厨房内,秦艽挽了衣袖正在揉面团,陆英一下就看到了秦艽右臂上,有一块很明显的暗红色胎记,在油灯下,越发的显眼起来。陆英哼了两声坐到了灶下烧火。
没好气的道“你不是说你手臂上没有胎记吗?那是什么?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吗?”
“你说的,她的胎记在左臂,而我的在右臂,所以我不是她。”秦艽看了自己右臂上的胎记一眼,继续揉着面道。
“只胎记对不上而已,定是我母亲记错位置了。我怎么会认错?”
秦艽将揉好的面团扣了起来,转身靠在灶台前,俯视着陆英说道“怎么,你就这么执着的认为我就是那云幼安吗?”
“那你想要娶的到底是云幼安?还是我?”秦艽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进陆英的耳朵,直击大脑深处,激的陆英浑身发麻似的,机械般的将手边的柴一股脑的都塞进了灶膛里。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冒了泡,提醒着这二人仍在厨房内,秦艽听见动静转过身扯了面,“水开了,不要添柴了。”
一盏茶的功夫,两碗面就出锅了,因着天气炎热,还过了凉水。既不烫还可口。陆诚应是饿极了,狼吞虎咽的连着吃了三碗才停下来。看的秦艽目瞪口呆的“晚上少食才好,多食不易消化,脾胃的负担太重”
“重就重吧,我只知,若我不吃饱,晚上就睡不好,连梦里都是在找吃的呢。不要,饿的前胸贴后背太难受了。”
“罢了,下不为例。日后早些用饭就是。”秦艽说道。
翌日清晨,远处的天空微微泛白,太阳尚未升起,晶莹剔透的露珠调皮的在嫩绿的叶子上来回滚动,一不小心,就沿着叶片哧溜~到了地面上,消失不见。
早起的秦艽与陆英像是一夜未眠似的,眼睛周边黑青黑青的,陆诚倒是一夜好眠,睡得极香。
陆诚一人签了两匹马走在前面,陆英跟秦艽在后面一路并肩走着,快到村口时,陆英停下脚步,注视着秦艽一本正经的道“你昨日的问题,我没来的及回答你。我喜欢的人是你,想娶的人也是你,我的答案是你。所以,不管你是不是云幼安,我说要带你去东都,见我父母的事情同样作数。你相信我。”
秦艽辗转反侧一夜,没想到在清晨,就听到陆英这般直白的心意,眼睛都亮了起来,眉眼弯弯的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