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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与皇宫内所有宫殿都不同,没有金碧辉煌的表象,反而更像是山间哪位高人的竹木楼,不沾染一丝权贵气息,有的仅是高雅清淡,很难想象,当今仪王朝君王寝宫会是这个样子,据说这承乾宫是林太祖亲自设计的。
门外,高得良轻轻推开门,奏了一声:“陛下,青阳侯世子到了。”
林太祖紧咬牙齿腮帮微鼓,思索最终后松了开,瞬时睁开眼定了睛,道:“让他进来吧。”
林昭进了承乾宫,饶是他再怎么纨绔无赖,这时候也不敢失了规矩,见了林太祖恭敬行礼:“陛下万岁。”仪王朝臣子无数,唯独有两人见了皇上不用行跪礼,一个是青阳侯林甫,另一个便是青阳侯世子殿下林昭。
“免礼平身。”林太祖见了林昭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昭儿啊,过来,坐下。”林太祖喊这位青阳侯世子殿下喊得不是林昭或小昭,而是昭儿。
原本进了这承乾宫林昭次次都有一种压力,明明这宫里格局是山间的清淡随和,可林昭却能觉得有大山压在心头,特别是在林太祖面前。
林昭坐下后林太祖开口道:“昭儿啊,今年十九了吧?这些年你可是做了不少荒唐事啊!怎么?难道你真就变得如此纨绔不堪了?”
林太祖突然说这些话林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不说话?”
林昭:“陛下突然这么问,我也不知道如何答。”
林太祖挺直了腰双手撑着膝盖,“心里如何想的,就如何答。”
“那我说错了话,陛下可不能怪我。”林昭轻声道,试探着望林太祖。
“但说无妨,朕一概赦免。”
林昭长吐一口气:“三年前陛下一纸诏书,乐杳公主下嫁南宫家,我当时只觉得天好似塌了下来,活着似乎失去了意义?可我身为青阳侯世子也不能随意搭上一丈白绫了却此生,故而成天买醉,混迹红尘,这样才能麻痹心里的痛处,可久而久之,越发迷恋上了这遁入凡尘的感觉。后来想想,反正我是青阳侯世子,又有陛下保护我,那我又何必想那么多,干脆就这样依着快乐醉梦人生了。”
林太祖听了他这话脸色表情明显不对:“那你是在怪朕当初把乐杳嫁给南宫楚了?”
林昭赶忙否定道:“昭儿不敢,陛下您说过不管我说什么都不怪我的。”
林太祖突然笑了起来:“你这直来直往的性子可真是与你父亲一模一样。”
“父亲生了我,与他像是应该的嘛。”
“唉…”林太祖一声叹息,“既然你提到了这事儿,朕也就给你个解释,省得你一直记着朕的仇。当年你与乐杳的事朕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只是知道你们平日常在一起,再说了你那时候才多大,朕以为你们只是单纯的友谊,哪里会往情爱上想?”
林昭默然,确实,他与乐杳之间,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关系,仅是自己很喜欢很喜欢乐杳而已,虽然也能感觉到乐杳对他的心意,可是两人谁也没有明说。
林太祖见林昭不说话,接着说道:“你别看当今这天下一片祥和,可是其中暗涌只有朕才知道,你父亲林甫又不知道去了何处,朕为了这个江山,必须做些事情。”
“于是您便让乐杳嫁给南宫楚?”林昭对乐杳的感情一直埋在心底,是任何酒水都冲洗不掉的,“她那时才多大?您怎么可以为了巩固江山,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她一眼都没见过的人?”
“这就是她的使命!你以为一国之君是那么好当的?朕又何尝不想让朕的每个子女幸福平安的度过一生。可生为君王,王朝之内,又有哪个人不是朕的子民?为了全国子民的安稳,就必须得有人做出牺牲。别说仅是让她嫁给一个毫不相识之人,只要是为了这个国家,哪怕是让她死,她也得去,这就是她的使命,生为君王子女的使命。”林太祖说了做为君王根本无需说的话。
“可是陛下有那么多公主,为何一定是当时尚小的乐杳公主呢?”
“因为朕的公主之中,乐杳长得最漂亮,只有拿出最坦诚的态度,人家才会对你真心,这样的道理无需朕来教你吧?”
“我不明白,身为君王的您,却为何要用一个公主去拉拢一个家族。”
“南宫乃我朝第一修行世家,况且立于我朝最南边,身侧则是赤王谷,为了南面巩固,南宫家必须得笼络。”林太祖,“当年你父亲在,朕需惧谁?可如今你父亲一去就是十数载,朕必须为了天下而去选择割舍与妥协。”
林昭沉思了一会儿,轻声道:“实力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一个君王去妥协?”
“林昭!”林太祖有些生气,“注意你的言辞!朕这样做为的是朕所有子民的安稳。”一席话,似乎道出了些许君王的无奈。
林昭没有再说话。
承乾宫内安静了一会儿,林太祖缓缓将那柄残破的离水旗拿了出来,放到林昭面前。
残旗入目,林昭心跳骤停,这一刻兴许是上天停住了时间。嘴里颤抖吐出:“离…水…旗…”
“这是你府上人送来的,你父亲怕是凶多吉少了。”林太祖望着残破的离水旗,又看了林昭几眼,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明白为什么任何事到了林甫头上就不能全然控制。
“哦。”林昭淡然,回答了一个哦字。
林太祖紧问:“就一个哦?”很显然,林昭的反应也与他所想截然不同。
“红尘二十载,我与他可以说是素未谋面,即便他是我父亲,说到底也没有多少感情了。”林昭顿了顿,突然单膝跪地,“只请陛下查明真相,也让生为人子的我不那么糊涂。”
“这点朕无需你求,让你来就是为了告知你此事,拿着离水旗,晚宴若是没有心情就回府吧。”林太祖摆摆手,“下去吧。”
林昭拿起离水旗转身便是出了承乾宫。
林太祖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呢喃了一句:“是真变成了无情无义的纨绔?”
出了承乾宫的林昭从怀里拿出一张泛黄的手书,这是林甫留给他的,内容也只有林甫与他知道,手里攥紧离水旗,下一刻将那泛黄手书塞进嘴里,咀嚼咽下,“明明是很久了的纸,可入喉为何有一丝甘甜呢?”林昭自嘲一笑。
太辰宫里,百官汇聚,说笑有声。
“青阳侯府席位上,为何有个女子坐着?”礼部尚书张文尚很是不解,适才也问了许多宦官宫女,可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陛下八十寿诞如此喜庆,张大人这一脸愁思可不应该啊!”一个及冠年纪公子哥笑着说道。
“南肃王爷说笑了,只是下官看那青阳侯府席位上坐了位女子,很是不解。”
提及青阳侯府,那南肃王爷笑脸戛然而止,冷声道:“今夜能入太辰宫的,哪个不是王朝栋梁?既然连张大人都不认识那女子,想必她应该是受邀之外的。”
张文尚也是这么想,可心中却知道那青阳侯世子是什么秉性,“王爷又不是不知道那青阳侯府的世子是什么人,若是他,即便是带个红尘女子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张文尚这话说出来,南肃王爷脸上很不好看。
随即,张文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解释道:“下官失言了,王爷莫要放在心上。”
南肃王爷摆了摆手,“无妨,不过我觉得张大人此话不无道理,若真是这样我堂堂南肃王便不能坐视不理。”说罢,他径直往彩儿哪儿走去。
南肃王很冷傲,走到彩儿面前:“你是何人?本王为何从未见过你?”
彩儿低着头在席位上,身侧百官对她的指指点点已经不是一句两句了,早已是做坐立难安她,突然听见有人问她是谁,还是一位王爷,一时间她不知道如何答话,只能是依旧低着头。
“本王问你话,抬起头来。”南肃王不依不饶。
彩儿挣扎再三,不敢得罪一位王爷,只能是慢慢将头抬了起来。
南肃王是个十足的恶人,此时见到彩儿如此美貌,心里首先是震撼,其次觉得她肯定是青阳侯世子从哪个青楼带来的花魁,认定这一想法,毫不犹豫冷声嘲笑道:“你是哪间楼里来的花魁?叫青阳侯世子带来了?你可知道这是太辰宫!这是你能来的地方?”
彩儿压根没有辩解的机会,南肃王一开口便是恶言相向,周围百官议论也越加难听了,瞬时,眼眶泛红。
南肃王还不解气,“来人,将这青楼贱人丢出皇宫,裸身示众!”
“我不是青楼女子,我是……”
彩儿话未说完,那南肃王爷便是一把扯烂了她的礼服,彩儿瞬间吓得六魂无主,双眼泪珠翻滚,哗啦落下,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叫人怜惜万分。可周围百官只是顾着看热闹,没有人出来为她说一句话。彩儿委屈万分,她心里想,这可是太辰宫啊!皇宫里最神圣的一座宫殿,为何就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这个王爷对自己的羞辱?为何连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难道这就是皇宫吗?
绝望!她当真是绝望啊。
“你真的是找死!”一句话伴随着一个酒壶砸在那南肃王爷的脸上,瞬时鲜血横飞,“本世子府中之人,岂容的你这般羞辱?!在这太辰宫里能撒野的人只有我青阳侯世子林昭,而你南肃王爷不能!所以,你要为你刚才的行为付出代价!”
青阳侯世子林昭一句话道出纨绔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