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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局的领头是柳刃和郝载佑。在汶城生存不容易,光是镖局一条街上就能看到好几家。好在卫氏镖局人多,信誉好,给百来口人饱腹还是可以的。前天镖局接了个大单子,一大波人就跟着郝领头运送粮食去了。
如今朝廷下令征粮,每家每户按人口留下一年的口粮,其余必须全部低价售与当地官府,由官府上缴给户部,户部再拨去给军营。所以大元朝的米铺大多都闭门了。除了少数有钱或有势的商户,给国库捐献军银,再给官员塞些银子,获得个官商的名头后便能在这乱世大挣灾难财。
靠南一带,特别是在祁连州、莫州、原州等靠近战火的地方粮价已经翻了近十倍。通令虽言留着一年口粮,但怎么实施还得看当地官府,大元朝的官场已腐朽,官官勾结欺上瞒下、贪赃枉法之事屡见不鲜,征粮的是中饱私囊的好机会,官员们岂会放过?大官向小官伸手,小官向地方县令伸手,县令便把口袋对准百姓。一年口粮变半年,半年口粮变全部,收到的粮食若不达到县令讨好上面的数量,一系列吸取百姓血汗的苛捐杂税就一条条的颁下来。
百姓苦啊!税赋就是个无底洞,扒皮抽骨都填不满,一颗米,一滴油都被胥吏抢了去。娃儿嗷嗷待哺,大人骨瘦嶙峋,形如枯槁,饿死街道的人不计其数。
百姓苦不堪言,没有活路,于是纷纷揭竿而起,大规模的民乱已经发生了好几起,都被血腥镇压。官逼民反,愈压愈反。民乱即将一发不可收拾,更让嘉庆帝恼怒不已的是这群暴民居然想突破城卡让与义军接头,他不得不从本就被义军打得节节败退的元军中抽调一部分士兵来平反。局势对嘉庆帝非常不利,他左思右想下才决定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与葛真族合作,巩固政权是最重要的事。
卫氏镖局的主顾途经的地方既有叛乱又有贼寇,所以特意花大价钱雇佣了卫氏镖局来护送这批粮食。无他,看中的便是卫氏镖局壮汉多。
柳刃带上剩余的二十几人装扮成护卫,跟着秦越明夫夫赶往登州。至于郝载佑等人,柳刃已经传了信,让他们押完镖就直接去登州,他们到时在义军军营会和。
二十多人离开要准备的事项少,所以秦越明没有按原先计划的在汶城休息两天。程光表示理解,战场不等人嘛。
只是........
“呕......”程光趴在车窗干呕着。吐不出什么,脑袋晕眩的厉害,闭着眼无力的靠在窗沿上。他也不知这句身体会晕马车晕得这么厉害,明明坐牛车的时候没啥反应。
秦越明策马来到马车边,手掌覆上程光苍白的脸,“再坚持一会儿,我们过了峡谷就休息。”靠近南边,土匪越来越多,山谷正是他们打家劫舍的好去处,秦越明不敢大意。看着程光难受的样子,秦越明的黑眸溢满了疼惜,心里恨不得把那条蠢蛇拉出来熬蛇汤。要不是因为它,媳妇也不用遭罪!
“没事。”程光努力想给秦越明露出个安慰笑容,无奈头痛欲裂,只干巴巴的提了嘴角,让秦越明更心疼了,柔声嘱咐程光多喝点水。
轻声细语的模样让周围鼻青脸肿的柳刃等人牙酸不已。这还是他们的大哥吗?昨天那个把他们往死里揍的魔头哪去了?
狠狠心,秦越明突然喝道:“加快脚步。”早点通过,媳妇也可以早点休息。
穿过这道山谷便可到达黄州,再由黄州转至莫州,借着赵家的船遮掩渡过莫河。不过这路上一定不会太平,至少从汶城出来这段路他们就遇上不下四次打劫,三两下被柳刃等人制服。都是南边过不下去的百姓流连到此处落草为寇的,秦越明没难为他们。越往南边去匪徒只会更多。
刀疤策马走在前头,一双虎目紧盯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两边的山丘荒草影影绰绰,秋风萧瑟的打着转。
刀疤突然手一抬,身后的早已警觉的兄弟立马勒住马。
“出来!”刀疤大吼一声,几乎震动山岗。未待声波平静,从山丘上便冲下来四五十个人,手拿刀棍,前后将他们围住。
柳刃和几个兄弟守着车尾以防偷袭,秦越明不便暴露则护在马车边,给程光使了个眼色。程光明了的放下窗幔,他现在是富家公子,应该“怯怯”的躲马车里。
匪首走了出来,大胡子,肩宽膀圆,骨架宽大却没有多少肉,让本该魁梧的身材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大胡子一看刀疤等人个个带刀,眉目带煞,心中暗衬不好,遇到刺骨头了!想退缩但有想起山寨里的一个个面瘦肌黄的女人和孩子。咬牙,好不容易碰上一队车马,拼了命也得抢下粮食来!五十人对二十几人,还指不定谁赢呢。
“放下你们的东西,老子就让你们过去,不然别怪老子心狠!”大胡子放开嗓子吼道,手里的刀对准刀疤,其他的人也顺势向前踏了几步,举起武器威胁。
“放你娘的狗屁,就你也敢就在我面前称老子!都麻溜滚,你刀疤大爷不想杀人!”刀疤一双虎目瞪得大圆,声音如雷,抽出腰间的狼牙棒用力挥出,呼呼的风让身边围着的几个山匪骇得连连后退。
柳刃等人也抽出刀,铮亮的刀锋闪着寒意。突如其来的煞气让山匪们不敢动弹。
一个瘦弱的拿着菜刀的少年被吓得战战兢兢,冲大胡子结结巴巴道:“哥......那些人看起来好生厉害,要不......要不我们.....”
还未说完便被大胡子红着眼怒斥:“厉害?厉害我们就不用抢了吗?你老娘还在寨里躺着呢?窝囊的东西!所有人听着,想活命的就抢!”
大胡子第一个提到冲了上去,其余人犹犹豫豫,但为了饱腹还是心一横跟着冲上去。
刀疤等人见这帮人衣着破烂,骨瘦如柴就知他们是落难的百姓,那大胡子岁面相凶恶却也没有贪婪嗜血的神态,乱世求生的普通人罢了。所以只打算把他们吓唬走,不过既然打上来了,断没有不还手之理。
双方打上了,不,应该说刀疤带着兄弟把大胡子等人打了。平日里只会拿锄头镰刀的庄稼汉怎么斗的过在战场上的军汉呢?二十几人没一会功夫就把五十多个山匪打服帖了。秦越明和柳刃都没动手。
程光在马车里听到打斗声,手里捻着小白蛇,静静等待。他刚才瞄了一下,那些土匪都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手里拿着刀眼里却比他们这些被抢劫的还恐惧,秦越明的部下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他不担心。
果真,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打斗声就停了。程光好奇的将头探出窗,不巧撞着秦越明的腰。程光对秦越明无辜的吐吐舌,然后看着前方的状况。
秦越明无奈,宠溺的捏捏程光的耳朵,侧开身让媳妇看得更清楚。
大胡子颓废的跪在地上,一位少年正涕泗横流的求刀疤绕他们一命。他们都来自同一个村,被县令压迫的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想来东边讨生活,结果被拒与城外,无奈之下只能在这山谷早已破落的旧寨子住下,当上了山匪。
“大人啊,我们真的是没办法啊.......我娘三天没进一粒米了。哥的媳妇还怀着孩子,六个月了,躺着床上话都说不了了.......我,我们没办法啊......”少年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涌出。周围的其他人也丢下武器,控制不住的呜咽出声。
一时间山谷充满了悲戚绝望的哭声。那个大胡子只是垂头坐在地上,一言不发,背脊却深深弯着,破旧的衣服包裹着他的身躯,空荡荡的。
刀疤等人心中不忍,却也没办法,他们也只带够干粮盘缠而已,没有能力去救济他们。但就这么丢下他们.......刀疤又望向大胡子,这人跟他打的,没几招功夫,但却用招招豁出命的打法,他欣赏不畏的人,刀疤想帮他。
刀疤来到秦越明面前,欲言又止:“大哥......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