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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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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放初提着鸟笼快步走到傅萦跟前,对她开朗一笑,因为皮肤黑,就显得牙齿皓白。

    他小傅萦一岁,自小调皮,既不像战死的堂兄弟们那般习武,也不像病弱的五哥那样爱读书,平生最爱的就是各种玩,生的又不如其他兄弟俊俏,还是庶出,是以姊妹们都不愿意与他亲近。

    不过原主生性温柔善良,对他一视同仁,从未鄙夷过。

    “七姐姐。”傅放初先打招呼,又低头逗笼中的鹦鹉,“小虎,快跟七姐说‘你好’。”

    红嘴绿毛的虎皮鹦鹉煽动翅膀,在笼中左右踱步,声音尖细:“你好,你好。”

    傅放初见鹦鹉听话,得意的笑。

    傅萦也浅笑。

    这样的场合,傅放初此举显得极不合时宜。二婶黑着脸就要制止,不料更加不合时宜的还在后头。

    “七姐,你真的愿意嫁给那个赵子海吗?我成日在外头跟人玩,可听说他名声极差。打鸡遛狗还爱吃花酒,长得又肥又矬,你生的这样的容貌,嫁给他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就算要嫁人,咱也找一坨好点的牛粪啊!”

    “放哥儿!”二婶气的差点吐血。

    这样的话他也说得出口!

    万一让老太太知道,该怎么想二房?

    “又肥又矬,说的是自个儿吧?”三婶嘲弄的看向傅放初,又看二婶。

    傅放初手中的鹦鹉又唧唧啾啾的叫了几声,给院中增添许多鸟语花香之感,暗潮汹涌的气氛都似冲淡了。

    而傅萦却听得懂,那靠谱的鹦鹉又是在骂三婶……

    傅放初白了三婶一眼,不说话了。

    而傅放初的话,却说出了长房几人的心声。

    “连放哥儿都知道那人不妥,老太太却不知道?”宋氏手持双剑,来到屋门前,冷笑道:“今日谁要抢萦萦走,就先从我尸首上踏过去。”

    以蒋嬷嬷为首的丫鬟婆子,见宋氏竟然亮出了家伙,心里都是一颤。

    “大太太好没道理,老太太的吩咐都不听了,还敢公然拿着凶器要行凶,快来人去告诉官府,就说咱们家里有人反了!”

    宋氏双目赤红,今日就算将性命丢在此处,她也绝不会妥协。否则到了地下,她都无颜去见老爷。

    正要挥剑单挑群“狼”,手臂却被挽住了。

    “娘。”傅萦的声音绵软温柔,极具安抚的力量。

    宋氏就看向傅萦。

    母女二人四目相对,傅萦眨了眨眼,低声道:“娘信我一次,我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宋氏抿唇。

    她知道她的丈夫善于谋略,聪明过人。却从未见过温柔懂事的女儿有过那样的一面。难道真真是绝境让人成长吗?

    “若不成功,娘再来救我不迟。”

    这一刻,无助的宋氏在女儿坚定的目光和温柔的声音之中,略有动摇了。

    若是能兵不血刃解决这件事,那就最好不过。实在不行,她就是血洗赵家也要抢出女儿!

    “好!娘就暂且留着他们的狗命!”宋氏双剑挽了两朵剑花,潇洒的收入剑鞘。

    蒋嬷嬷撇撇嘴,到底是个妇人,还真能杀人不成?

    “那就走吧。别耽搁了。”

    傅萦又拍了拍宋氏的手背,离开屋内到了廊下。

    俞姨娘和傅薏这时早已经泪流满面。

    “七妹妹!”傅薏追上去拉住傅萦:“早就叫你走,你偏不听我的!现在却要落得这样地步!”

    她的真挚感情,让傅萦的眼眶也湿润了。

    傅敏初抿着略显苍白的唇走到傅萦跟前,清瘦的身子背对着她半蹲,向后张开双手:“来,哥哥背你。”

    就算这婚礼什么都没有,她还有他这个哥哥!

    “敏哥儿!”三婶惊呼:“你身子弱,怎能劳累呢!”

    三婶这会子哪里还有“柔弱”,健步如飞的冲来拉开傅敏初。

    “娘!你放开我!”

    “不行,娘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娘怎么活啊!”三婶咧嘴就要大嚎。

    傅敏初被生母拉扯着,无奈的叹息。

    傅放初见状,索性将鸟笼递给傅萦,鄙夷的瞪了三婶一眼,“七姐,我背你。”说着话,黑胖的少年背对她半蹲下。

    傅萦看着少年厚实的背,微笑着爬俯上去。双手圈着他脖子,还提着鸟笼。

    这送嫁的场面虽让人觉得心寒诡异,傅萦心里某处柔软却被傅家人中少有的人性中的善良温柔触碰着。

    上了花轿,傅萦将鸟笼还给了傅放初。

    不等话别,蒋嬷嬷就催着轿夫:“快起轿!快走快走!”急切的不像送嫁,倒像是送丧门星。

    眼看着花轿被急匆匆的抬走,宋氏提着宝剑就追了出去。俞姨娘与傅薏也顾不得许多,也相携小跑跟上。

    傅放初和傅敏初也想跟着去,却被二婶和三婶拦住,硬是拉着去了老太太的上院。

    老太太得知傅萦终于上了轿,就笑了起来,再听两个儿媳说着方才长房的事儿,冷笑道:“凭她怎么厉害,细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

    “娘说的是。”二婶、三婶奉承。

    老太太就问蒋嬷嬷:“老太爷呢?”

    蒋嬷嬷一窒,低声道:“老太爷还在外院雕刻呢。”

    老太太一听就炸了毛:“那个老不死的,看都不看我一眼!整日就知道守着一堆破木头下刀子,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了他……”

    一听老太太的“每日一骂”又要上演,二婶和三婶就各自带着儿女悄悄退下了。

    且不说老太太处,单说傅萦的花轿离开大敞的武略侯府正门,转出街角,渐渐淡出了视线。

    在侯府对面一棵粗壮大柳树后,就走出了一主二仆三人。

    为首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生的身量笔挺,极为英俊,穿了身寻常款式的烟青色直裰,但仔细瞧就会发现那料子是有价无市的极品。

    此时他闲适立着,眼中含笑,唇角上扬,一派玩世不恭之色。

    “主子。抬走的应当就是七小姐了。”上前来回话的小厮生的虎头虎脑的,有一双机灵的眼睛。

    少年颔首。

    小厮语气不平:“她祖母逼着她嫁给一个年近四十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这应当就是抬去成亲了。主子,这事儿咱不管?”

    “猴崽子,你少撺掇主子生事。”一直沉默的那黑衣青年低斥了一句。

    小厮冲他吐舌头。

    少年笑了,大有些“立如兰芝玉树,笑似朗月入怀”之感,兴致勃勃道:“有热闹为何不看?走,瞧瞧去。很久都没见过快被人欺负死的良家女子了!”

    小厮傻眼,主子,您这么看戏不怕台高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