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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鸣檀眼神呆滞,魔怔了一般,长飞赶紧给她倒了杯茶:“快喝点茶压压惊。”
鸣檀呆呆接过,并未喝。
“你继续睡吧。”长飞不由分说将她扶回床尾躺着,给她盖好被子:“我收拾一下这里。”
鸣檀木讷地呆望着上方,这绿草居任何一间屋子的房梁都曾是肥龙的窝,一想到可怜的它常年盘踞在那么硬的地方,她的眼泪不受控制般落下,哭了一会儿后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梦里,肥龙的头来到她面前,弯弯曲曲一大堆身体还在后面,像个人一样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她不顾一切地抱着它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鸣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果我带你去市集,让你待在马车里,她们就不会出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对不起,都怪我......”
肥龙任由鸣檀的泪打湿了它的脑袋,居然开口说了几个字:“不怪你,怪我。”
鸣檀哭得更伤心了……
这一夜噩梦连连,各种声音交织,各种场景轮换,大汗淋漓,偏又被困住醒不过来。直到有人在摇她,她才醒了过来。见眼前是长飞,她愣了半天,一时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自己又身在何处,长飞怎么在这里,踏露呢?杨花呢?
天已大亮,她逐渐清醒,这才想起来长飞怎么会在这里,心中猛地一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都是一场梦就好了。
“她,她......你快看......”
看到长飞的脸色,鸣檀的心一沉,连滚带爬到踏露身边……
真的是一眼就可以看出踏露跟昨晚昏迷完全不同的样子,是一种让人冷到骨髓的绝望和痛。
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看她一眼了!
很久之后屋子里才传来鸣檀的尖叫声和嚎啕大哭声,长飞站在门口长叹一声,没有进去打扰她。
直到次日天黑,在长飞的劝说下,鸣檀才勉强点头同意将踏露和杨花她们一起下葬。长飞去城里订了三口棺材,村民们得知她们过节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匪,都唏嘘不已,热心地来帮忙,总算是让三个人落土为安了。
鸣檀默默看着这一切,浑身冰凉,止不住地颤抖和啜泣。
只剩她一个人了。
是她,她害死了她们!
应她的要求也把肥龙放进坑里一起埋了。
围观和帮忙的村民们见到这么大一条蛇,惊讶得不得了,议论纷纷。有几个上了年纪德高望重的老人居然激动地颤颤巍巍跪拜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冒犯了蛇君,千万不要降罪稻谷村之类的话。之后还顺带埋怨鸣檀怎么早不说蛇君在他们村里,以至于都没有好好供奉它,现在居然还伤害了它。
就好像肥龙是他们的神一样。
“它就是一条普通的蛇,怕吓到诸位,所以没敢说。”鸣檀解释道,“它也不出来伤人,想着也没必要说出来引起大家的恐慌。”
“坛子姑娘,你错了,这不是普通的蛇,一定是传说中的蛇君,它一直生活在森林里。咱们稻谷村是整个青雾林离森林最近的村子,所以能见到。但也只有我爷爷小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那日他在森林里被毒蛇咬伤,身上都已成紫色,眼看就要死了,是蛇君现身帮他舔伤口,他竟奇迹般痊愈了。所以他老人家临死前还专门叮嘱过我们如果有人见到蛇君,不可打扰或伤害它。我们原本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老泪纵横地哽咽道,“造孽啊!造孽啊!”
原来肥龙还救过其他人,鸣檀泪眼模糊地说道:“它也救过我……但昨晚它……无缘无故想伤害我的故人……所以我才被迫……”
老人看了眼长飞,没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
“如果这条蛇是我们这里的蛇君……”一个孩子口无遮拦地问道,“那它为何跟着一个外乡人?”
在场所有人全都疑惑地看向鸣檀,鸣檀无心去解释,也解释不清,只好胡乱说道:“我在森林里差点误食了毒果子,肥龙冲出来撞倒我,救了我一命。至于后来它为何跟着我……我也不知道。”
众人好好将肥龙一起葬了,又议论了一番后也就各自散了。
鸣檀想让长飞顺便将之前杨花她们埋的那个叫谷雨的人挖出来找找那块木牌,又碍于有其他人在,想着迟些再说,这一搁置就忘了。
“你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呢?”长飞坐在床边端着一个碗,“喝点粥吧。”
鸣檀摇了摇头,一直盯着前方发呆,像是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
“想开点,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活着......”
“是啊,活着,你瞧殿下,虽然疯了,也还是努力活着。”
“他都疯了,如何努力了?”鸣檀大笑,笑出了眼泪,“他那样还不如死了。”
长飞沉默下来,半晌才问道:“我们去潆州吧,你也很久没见他了。”
潆州,多么遥远又陌生的地方,去了又有何用?静风还认识她吗?大家见面了除了难过还能做什么?
比起潆州,她更不舍得这里,不舍得离开这个曾经有她们几个人气息的地方。
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长飞,你来青雾林做什么?”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鸣檀轻轻问道,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前方。
“当然是来找你,没想到在半路上恰好遇到了。”长飞道,“我马上去准备一下,即刻动身去潆州——你也尽快收拾一下。”说完他放开鸣檀的手就想起身。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当初你不是被关到这里的镇妖塔了吗?”
“可……那时你已经在潆州了呀。”
“平王人虽在潆州,却一直心系都城啊,金云宫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都知道。”长飞摇着头笑道,“你不知道,长焰那家伙如今出息了,总骑在我头上指挥我做这做那,我什么都得听他的,他已然不把我当作他哥哥了。这消息就是他的人探到的。”
“长焰......”鸣檀念着这个名字,“他毛毛躁躁的,不过对哥哥倒是忠心耿耿——你们兄弟俩都是。”
“职责所在。”长飞把碗放下,往前坐了些,顺势握住鸣檀的手,“而且,他是你的兄长。”
“我还在想,前晚如果没有遇到你......”鸣檀闭上眼,任由长飞将她的手握着,“不过,你当时怎么知道马车里的人是我?”
“你们的车里如此喧哗,就算不是你,是其他人,我也会出手相救。而且夜里匆匆行路,那车夫衣着不似寻常人,一看就非奸即盗。”长飞道,“结果一试,那车夫就心虚了,先朝我动了手,露出了破绽。”
“是他先动的手?”
“是啊。”
“我记得……”鸣檀渐渐回忆起来一些之前忘了的事,“你刚一出现,那车夫就喊了声‘大’,也不知他想说什么。”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长飞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么一说,鸣檀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自己听错了?突然,她想起一件心事:“长飞,你去帮我找找那块木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