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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将近午时,戌甲提前到了药房。进了前厅,跟药房弟子说明了来意。弟子告诉戌甲,赵钿子师姑吩咐过,你来了就直接带去研药厅,那里会有弟子教你。之后,便带着戌甲上了二楼的研药厅。进去之后,领路的弟子与厅内一位弟子说了几句,然后就独自出去了。那位厅内的弟子走到戌甲面前,说道:“想必你就是戌甲了,赵钿子师姑昨日已将你来学药的事说与我了,这几日就由我暂代师姑教授你一些药学基础。我叫潘蜀椒,是这里的大弟子,你可以喊我潘师兄,也可以直接叫我大师兄。”
戌甲拱手谢道:“有劳大师兄费心了,今后戌甲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了,也请大师兄务必明言。”
潘蜀椒笑了笑,说道:“都是学徒,不必那么客套,请先过来坐。”
说完,便引着戌甲来到窗前书桌。潘蜀椒坐在桌前椅上,叫戌甲自去旁边搬了把椅子坐在桌侧。手指轻轻点了几下桌面,潘蜀椒问道:“师弟可曾学过一些药学知识吗?”
戌甲答道:“只在文馆浏览过《五学综合概要》,昨日赵钿子师姑给的一些药学基础也粗粗的读了两遍,其他的就只是一些山下医药的常识了。”
潘蜀椒却说道:“莫要看不起山下药学,药只在对症不对症而不分优劣,山上的药学也是要参照和借鉴山下的。以往也有山下擅药之人结丹之后上山修习,在药学上比之普通弟子进境更快。至于你看过的那些,都是让你对药学有个大致的观感,细节微末之处还须今后慢慢学习。”
见戌甲点了点头,便起身领着来到中间方桌旁,指着桌上立着的药炉说道:“药能不能炼好,主要在三个方面。一是药方有没有错误,二是手法有没有失误,三就是这药炉是否完好。药炉的材质有优劣之分,但药炉的好坏却并不只看材质,更要看是否有破损瑕疵。因药炉本就是包裹药中灵气之用,若有破损瑕疵,就会有灵气泄露溢出,轻则降低成药品质,重则改变原本的药性,服食之后甚至会变益为害,这点你要切记。”
戌甲看了看药炉,说道:“记住了。这药炉就如同经脉,人的经脉若是有损,运气修仙也必然大受影响。”
潘蜀椒微微点头,说道:“你这么理解也可以。好,现在把手贴在炉面,自手掌散出灵气慢慢附着于炉体。”
戌甲照着潘蜀椒的话,伸出一手轻轻贴上药炉,然后由腹丹引出灵力,顺着经脉运至手指及掌面,再缓缓渗出。可是戌甲控制灵气很差,手掌附近以外的灵气都逸散开了,根本无法附着。戌甲试了好一阵子,都是这个效果。无奈之下只得抽回手,尴尬地朝潘蜀椒笑了笑。
潘蜀椒也不在意,说道:“不打紧,初学之时多是这样,以后经常练习,就能逐渐改观了。好了,我再带你认识一下药方。”
说完,又领着戌甲坐回刚才谈话的书桌,自桌面的一摞书册中抽出一本摊在桌上,说道:“山上的药方,就结构而言与山下的其实差不多。都是先对症定下主药,再另择几味药扶助去害,最后再选一味药引出主药的药力,山下叫君臣佐使,山上没有这些称谓,但理却还是这么个理。”
教戌甲认了书中的几个药方,继续说道:“虽然常说药方是死的,人是活的,可这些死的药方你还是要记熟了。因药方是工具,把工具摸透了,将来才能灵活做事。这书里面最后几页附录,录有十几味常用药材,在楼下院中都有晾晒。你照着书一样一样辨认出来,这就是你今日的课程。”
戌甲接过书,便下楼来到院中一样一样开始辨认起来。按书中所写,辨药主要是形状、色泽、气味入手,山下有时还有用尝药来辨认,但在山上则是十分忌讳,若从前三方面都不能确认的,往往用炼药时探药的手法直接渗入灵气以辨认。好在这本书中所载的这十几味药都很常见,戌甲照着图形描绘和文字描写,渐渐的能陆续找出几味药了。
正辨认药材着,旁边有个小哥儿,见着戌甲的动作,凑过来问道:“兄弟看着面生,莫非也是才来这学药的?”
戌甲直起腰,转过身看了看小哥儿。这小哥儿身着的服饰与旁人相似,但两肩前各绣着一个好像手诀模样的图案。其实,戌甲也早有发现,在练武场看到的弟子们与自己一样,肩前各绣着一只拳头。而药房的弟子们,肩前则绣着一块石头搭着一根树枝。
戌甲犹豫了片刻,说道:“我第一天来这学的,你也是在这学药的?还有,你……你是从对面来的?”
小哥儿愣了一下,笑着说道:“我是从对面来的,主修术学。比你早来这一个多月了,现在和你一样,正在学习辨认药材。”
戌甲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有从对面过来学的啊,我还以为只有从这边过去学的。”
那小哥儿呵呵一笑,说道:“看来你跟这边的一些老神仙一样,对那边有成见。”
戌甲说道:“我其实上山没多久,对那边一点都不了解。只是听师傅说过,那边的吸引力比这边大得多,人都跑那边去了。”
小哥儿佯装叹息,说道:“这倒也不是假话,可要怪也得怪这边的课又累又无趣,学上许久也闹不出个动静来。尤其是像你们这种练拳头的,据我所知只有下面壬、癸两层的那些出身最差的才会去学,稍微有点条件的都挤着去学术和器了。可你既然能来这辛层,那出身就不会太差,而且那边收弟子门槛也不算高,你却为何会留在这边天天练拳头?莫非你是被骗过来的不成?”
戌甲反驳道:“如何就不能留在这边练拳头了?再说了,那边练武场上不照样有不少弟子吗?这说明还是有人喜欢练拳头的。”
小哥儿呵呵一笑,说道:“这就是你不通内幕消息了。告诉你吧,那些练武场上的弟子,都是天赋极偏向体学的。但凡不那么偏的,又能像你这样学点药学的,都不会再去练拳头。你想想啊,干嘛放着好好的灵气不用,反去练什么劳什子的拳脚?”
听小哥儿这么一说,戌甲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再去反驳。可回想起来,虽然师傅和师姑的关系看着很好,可确实没有看到过练拳头的弟子在药房停留很久的。便只好说道:“我天赋很一般,管他什么学,能学会一点是一点。对了,这药学也很枯燥,而且对控灵的要求还没术学那么高,那你为什么要来这学药学?”
小哥儿微微叹气,说道:“我也不想来啊,被师傅逼的。可我也实在不想学,缺药了就去买啊,买不起就等死啊,干嘛还要自己炼。哎,就这几种药材,我在这天天辨认来辨认去,快烦死了。”
戌甲说道:“你……你倒是挺想得开的,可就怕真要快死了,你却又怂了。”
小哥儿哈哈一笑,说道:“道行越深的才越怕死,像我这样的要真遇上事也就不挣扎了。”
听小哥儿这么一说,戌甲也被逗乐了。说起来自上山以来,这还是戌甲第一此笑出声。因觉得这小哥儿挺好相处,就开口问道:“我叫戌甲,师从赵塚子。你叫什么?”
小哥儿随即说道:“我叫邬忧,师傅是赵培子。你居然是赵塚子的徒弟,也许我该同情你一下。”
戌甲不解道:“为什么要同情我,师傅也就严格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啊?”
邬忧凑近了一点,说道:“你那师傅可不是严格了一点这么简单,也许是还没正式开始要练你,或者根本就没打算将来要练你。不然的话,干嘛把你送到这来学药?据我所知,练体可是很费精力时间的。”
戌甲有些不肯定了,又问道:“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
邬忧答道:“那是当然了,这边曾有好些弟子去那边转修术、器。所以,这边是个什么样子,那边的弟子互相一聊就大概知道了。反倒是因为很少有那边的弟子过来学,所以像你这样的就只能通过那些老师傅去了解那边了。”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了好一会儿,邬忧看了下时刻,说道:“到时辰了,我得回去了。过两天我还会再来,到时候多聊一会儿。”
互相道了别,邬忧出院门离去。戌甲看看时刻,离着一个时辰还有一会儿,就弯下腰继续学着辨认药材。时刻到了,拿着几味辨认出来的药材上楼去检查,倒都认对了。潘蜀椒把那册书收回,然后另抽出一册交给戌甲,说道:“这一册中专门详细绘制了百余味常见药材,你带在身边抽空背记,平时遇着类似药材之物也可以拿出来作比对,学药得先学死了,往后才能学活。好了,今天就到这儿,我还有事,你可随意。”
戌甲接过图册,谢过潘蜀椒,下楼出了药房便回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