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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来得不算慢,司予见到人,什么也没问便将钥匙往对方手里一扔,淡淡道:“预算发你了,花色你们定,换好了给我打电话。”
对方从没见过这么随意的主,开口刚想说点什么,手机上就收到了司予的转账。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这人虽然看着模样极好,可一双眼却像无机质做的一样,冷得吓人。在那样的眼神之下,装修公司的人当即什么也不敢多问,接下钥匙后,呆愣愣地就看着这个年轻男人转身走了。
刚刚那一通吐弄得司予有些低血糖,他胃里一阵一阵绞着疼,却什么也不想吃,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他就近订了家酒店,走进房间后先是给“医生”回了条信息,随后整个人往床上一倒,很快意识就被上涌的黑暗淹没,没了知觉。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去,才在胃痛的折磨下一点点恢复了意识。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窗外的夜色裹挟着霓虹灯火浸了进来,衬得这一方小小的房间格外落寞。
司予刚睡醒,整个人都饿得有些虚脱,在胃痛和头痛的双重加持下,脑子还在一阵阵发懵,下意识就打开微信,发出了一条消息:
-想喝山药百合粥。
——住在病毒协会养伤的那几天,有时候秦夺被他气得不想说话,又或是有事不在病房,就会发消息问他想吃什么,而司予也已经习惯了秦夺不在身边时,发消息告诉他想吃的东西。
因此直到那条消息发出去十秒钟后,他才一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发了什么,第一时间点开手机,按下了撤回键。
然而就在他把消息撤回的下一秒,屏幕上跳出了一条回复。
秦夺:好。
司予:“……”
他怔怔看着屏幕,整个人像是凝固了一样,半晌没有动静。
他没想到秦夺会回。
愣了大约半分钟后,他才回到:
-发错了。
这条消息发出后,司予等了十多分钟都没等到回复。他松下一口气,以为这个乌龙就这样过去的同时,心里却又莫名其妙地感觉有点空。
大概是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会格外容易矫情。
他点开外卖软件,划了几圈,却始终没想好吃什么,看什么都觉得没胃口,前几天在病毒协会里秦夺做的那些清汤寡水居然变得无比令人怀念起来。
司予强行终止了自己的思绪,随便挑了一家粥店,刚下好单,正准备付钱,微信弹窗突然接连跳出了两条消息:
-秦夺:煮好了。
-秦夺:给我个具体位置。
司予手指一顿,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回复到:
-不用了,我刚刚真的只是发错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他每敲下一个字,胃就拧着疼一下,打完这段话后,足足犹豫了三分钟,才按下了发送键。
随后看着屏幕上那段发送成功的话,突然也没了点外卖的心思。
反正也饿不死。再睡一觉吧。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片昏昏沉沉中,司予似乎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看也没看地接通电话,将手机拿到耳边:“喂。”
下一刻,一道低冷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进耳里:“我在你家楼下。”
司予瞬间睁开了眼。
两人隔着电话沉默地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的秦夺问道:“现在室外温度只有一度,你准备让我在这儿等多久?”
“我……”司予清了清嗓子,“我不是说了是发错了么?”
“看到的时候已经做好了。”
司予:“……”
他住的酒店就在他们家对面,他赤着脚走到窗边,低头往窗外看去,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站在街边的秦夺。
深夜里行人寥落,他身材高挑,穿着一件黑色的驼绒大衣,手中提着一个小保温盒,在夜色中依旧十分显眼。
见他半天没有吭声,秦夺在电话那头说:“或者你不想让我上楼的话,自己下来拿也行。”
“……不用了。”司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时冲动松了口,但既然开了这个口,就很难再收回,他顿了顿,最终还是给了秦夺酒店房间的地址,“你上来吧。”
五分钟后。
司予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秦夺将粥盛好,端到了自己面前。一小锅山药百合粥被他煮得又软又烂,司予接过碗尝了一口,之前一直饱经折磨的胃终于被甜甜暖暖的粥熨帖了一些。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还带了一次性的餐具?”
秦夺嗓音很淡:“看你发来的地址是酒店,猜到可能没有碗和勺子,就顺路买了一点。”
“……那药呢?”他又看向桌子上那一个装了两盒药的塑料袋。
“听你声音恹恹的不太对,又说想喝粥,就猜你是不是胃不舒服。”
司予沉默了下去。
他本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想起上午在秦夺车里发生的一切,却又少有地感到如鲠在喉。
他不明白秦夺为什么还愿意大老远地煮了粥送过来,只好低下头去沉默地喝粥。
秦夺静静看着面前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司予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那双总是带着小钩子的眼睛此刻安静地垂着,额前的碎发被汗微微浸湿,贴了几缕在皮肤上,脸色带着点刚睡醒后病态的苍白,因此显出了几分脆弱。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米色针织衫,露出一截白皙明显的锁骨,秦夺挑了一下眉,发现这人怀里还抱着自己的那件羽绒服。
他又想起自己来之前云梧说的那番话,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这人这会儿收起了狐狸尾巴,怎么还真跟只猫似的。
司予原本专心喝着粥,少见地没有和秦夺产生任何眼神交流,直到此刻听到这声低笑,忍不住掀起眼皮,顺着秦夺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那件正缩在自己怀里的羽绒服。
柔软温暖的羽绒服贴着上腹的感觉很舒服,反正今晚已经这样了,司予也没再多做挣扎,索性怎么舒服怎么来,把羽绒服又往自己身旁塞了塞,抱得更紧实了些。
秦夺终于开口问他:“你怎么会住在这儿?你家呢?”
司予小口小口地喝完了粥,语气十分自然:“家里地板漏水,在重新装修。”
“那胃又是怎么回事?”
司予顿了顿,提起嘴角笑了一下:“可能是饿的。”
秦夺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懒得多问,点了下头后,走到桌前帮他拆出两粒药,又用纸杯接好一杯温水递了过去:“把药吃了。”
司予顺从地接过了药片。
秦夺没有多余的举动,监督他吃完药,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于是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脚步一顿,回头道:“药我放桌子上了,你明早起来吃完早点后记得吃。我明天有点事,就不盯你了,大后天早上来接你去换药。”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暖黄的灯光一层层铺开,这人明明只短暂地来了一趟,可是整个房间的氛围却好像都不一样了。
司予看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突然叫了一句:“秦夺。”
“嗯?”秦夺停下脚步回过头,“怎么了?”
司予抱着羽绒服缩在被窝里,暖光晕染开他的轮廓。秦夺等待着他开口,然而几息的静默后,却见他只是轻轻摇了一下头,笑道:“没事。路上注意安全。”
司予订了第二天中午飞往江城的机票,本意是想再睡个懒觉,毕竟等进了病毒世界大概率就没得睡了。
没成想到才早上九点,酒店房间的门就被人敲响。
他本以为是酒店的服务人员或者是什么搞诈骗人口拐卖的,用枕头捂住耳朵打算接着睡,然而那敲门声好不容易安静下去,不到半分钟,他的手机铃声就再一次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