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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裴妍说定和裴老四往府城朱记去送她侍弄好已确定成活的常春盆景。
黄氏又跟着过来了,坐下没二话,还是老二家的事儿。她叹了一声道,“今儿早上我见二哥在那里套车,说是往娆姐儿姥娘家去,想来是去借银子的。”
说着,她一笑道,“二哥二嫂这些年装得苦哈哈的,其实他们手里也应该有几个。就说茶园子吧,他家的比咱们几家都多。”
北安镇周边的这些茶园,都是各家自己在山脚下开荒开出来的。
要说裴家这兄弟四个,裴老四是个最懒散的。虽然不怎么盯着人家的钱财,却是个眼里没活,不肯下力的。裴老大和裴老二早年刚分家的时候,也是满心的干劲儿。
那会儿裴明远在木匠铺子里做工,家里的农活有一下没一下的帮着,是以,才开出这两亩的茶园子。
裴老大和老二家,都是四亩多。
何况裴老大前头嫁了一个闺女,老大裴婉。他家大儿子裴琮也不争气,颇替裴老大散了些财。裴老二家,赵氏本来手就紧得很,几个孩子还都没办大事儿,分了家后的这七八年,确实攒了几个钱。
“不过……”黄氏说到这儿一笑,“这回可全叫娆丫头给败进去了。不但败进去了,反而还要另欠帐。”
说着,她感叹着笑道,“先前宋家来送嫁妆单子的时候。我还想着宋家真要狠狠坑二哥二嫂一把呢。没想到两张单子竟是早算好了一文不差。那会儿还想,这宋家也太厚道了!”
“到现在啊,我再想这件事,宋家厚道就叫他们吃了这么个大亏,若是不厚道呢?不晓得二哥二嫂叫他们坑成什么样呢!”
苏氏点了点头,叹道,“这才象是贤哥儿和他爹的行事。”
从前大家都猜宋家要狠狠坑裴老二一把,她心里头虽觉畅快,却是不大信的。
毕竟还有裴明霞和宋宝这两个沾着亲的人在中间儿呢。
现下看来,她看人看得倒准。
这爷俩还是真少有的……怎么说呢。算是正派人吧。
人家欺负他,自然要还回来。可气成那样还回来的时候,还思量着个度。
这样的人若不算正派,苏氏也想不出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正派人。
只是一想到这样的正派人。叫娆姐儿这个坏心思的给缠上了。
就有些不平。
可再不平又怎样呢,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了。
她再不平,裴老二再气,裴娆若这会儿有丝丝悔意的话,再后悔。也只能这么着了。
和黄氏感叹了几句,见裴老四和裴妍装了好车,要往府城去。
她就和裴妍,“今儿叫你四叔再跟你往府城去一趟,往后可再不能和你往外跑了。”这都四月初了,黄氏约摸着也就两天了。
裴妍重重点头,“我知道。”又和黄氏说,“四婶儿,这次我们送过去就回。”
又问她,“你家里还有什么没备妥当的。我和四叔回来的时候给捎回来。”
黄氏晓得她是又要出钱的意思,忙摆手,“你不用顾着我。”又笑,“你现在手头才有几个钱?又是顾着那几个小的吃零嘴儿,还要给我买东西。快留着吧,等将来你挣了大钱,再给我买不迟。”
裴妍呵呵地笑了下,和两人打过招呼。与裴老四一起往府城去了。
要说有钱,她手头如今也算是有钱了。裴明远回来听说她卖了五六两的银子,言道说不要她一文。
宋家已经说了。这宅子盖下来,也不多给他和田满仓。除了泥瓦匠等大小工的工钱,一人给五两银子的辛苦费。
这么一算,他起班子的本金也算是够了。所以这五六两银子都归了裴妍自己。
这可乐坏了她。
早先想过要买整株花草回来扦插的事儿。终于可以提前了。
一路乐呵呵和裴老四去了府城,直接去了朱记。
那朱掌柜正好在铺子里。一见她来,热情地迎出来,正要说话客套话,一眼瞧见她车厢里放着的八九盆高高矮矮,形态各异的花盆做成的常春小景。
微怔了下。忙奔出来,立在牛车边上左看右看,赞叹连连,“妙啊,妙。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真是妙!”
裴妍叫他夸得脸红了。
其实也没什么妙的。只不过以她的年纪和阅历,很难欣赏得动那种传统的树根类盆景。
倒是对于那些,她自己命名为的轻盆景的小景小物颇为喜爱。
就是和上次那小伙计拿走的那种类似。
以造型古朴的花盆或花瓶,再加上形态飘逸的小整株。以盆或瓶的大小,适当的配以浓淡不同的植株。从而营造出来,胖与瘦,明与暗,圆润与飘逸等呈现出的鲜明对比,却又让人觉得异样和谐的小景小物。
让人乍然看起来,眼前一亮。
眼前朱掌柜这模样,大概就和她初看到这类小景时的感觉一样。
那会儿她也觉得妙,很妙。想出这个点子的人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
这么一想,倒也觉朱掌柜夸得不无道理。
只要她不一味的认为是夸赞自己,那就坦然得多了。
在这种心理下,她坦然地接受了朱掌柜一连串的妙。
这才笑道,“掌柜的,我这些东西,今儿能收下吗?”
朱掌柜就笑呵呵地拿手指连连点她,“裴家姑娘这是故意来报我上回没爽快吐口的仇来了吗?”
“怎么会?”裴妍笑呵呵地下了车,笑说道,“玩笑而已。掌柜的可不能作真。”
朱掌柜也晓得她是说笑,忙叫小伙计把那高高矮矮的花盆都搬下来,引她和裴老四进了铺子,又忙叫小伙计张罗倒茶。
裴妍笑道,“掌柜的,您也别忙活。我们家里还有事,这就急着回去呢。”
顿了顿,她环顾铺子,又问,“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开败了凤丹和粉玉奴,再有那开大花的菊花苗子……”她想了想,又添上一种,“……若有宝相的话,我也想要两盆,再有,那花大而勤的月季,你也给我挑两盆。”
裴妍前世是对月季下过狠功夫的。但可惜的是,她接触的俱是现代月季。也就说是现代才培育出来的,问世的年头,最长的也不过二三十年。
那些品种,眼下自然没有。倒是这个宝相,似月季又不似月季。说不是吧,叶片却象。说是吧,开花硕大,那花形颇象牡丹。
而且极少有地方卖。这还是她在亲戚家的老院子里见到过,挖回去一棵种了,很是喜爱。
因此就对它多了一点研究,晓得它是留存不多的古老月季。而且在上回来朱记的时候,她也看到了。
朱掌柜一听她要凤丹和粉玉奴,就有些奇怪,“那两样都是极普通的品种,你要它们做什么?”
凤丹是药用牡丹,多数是单瓣白花。算是牡丹里头最好侍弄,也最普通的品种。粉玉奴在芍药花里头,也是这样的地位。
当然是拿回家扦插繁殖,为壮大她心中的花园而做准备!
虽心中这么想,嘴里却是这么说的,“我才刚在书上新学了个扦插的法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成,就想买这些普通的花草,回家试一下。”
朱掌柜这才了然点头道,“这两样没有,旁的倒有。不过都在后院园圃摆着,你若要的话,我叫人去取来。”
听到他家有园圃,裴妍有些心动。她默了一下,含笑问道,“不知道我能不能去瞧瞧?”怕朱掌柜疑她偷师,就又忙道,“我还想要些旁的花儿,就是不知道名字。”
此时是四月初五,虽还没到花神退位的芒种时节,但在地界偏暖的北安镇一带,也算是百花将尽了。
这回朱记门口摆放的花草,明显比上回少了许多。
想来不是卖完了,就是开败了送回花圃养着,以图明年再卖。
朱掌柜觉得眼前这小丫头,愈探愈探不着底了。
看她的年纪和衣着打扮,她该是个什么都不会的。
可偏偏,一样两样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说。
这简简几句闲谈,又透露出更让他讶然的讯息,她不是什么不会,反而象什么都会。
可真是怪事了!
因为好奇,倒也不嫌烦,反倒亲自带着她,乐呵呵地往铺子后面去了。
朱记和这花市里大多数铺子一样,都是只管卖花,自家并不种。但是总有卖不完剩下的时候,过了花期,那剩下的花即不能退,又不舍得扔。只得寻个稍有经验的来照看着。
是以,他家的铺子后面没住人,而是摆了满院子的花。
裴妍依样看过,里头各色花皆有。在院子一角,还看到一大片已经萌发尺高的鲜嫩苗子的菊花。
虽然已打过了顶,但因位置靠角落,阳光不足,因而有些徒长。
便让朱记那侍弄花圃的老者给挑了十盆大花的菊花,见老者疑惑,她就道,“颜色不拘,只要大花的。”
老者点了点头,依言挑了十盆。
又买了两盆开败了的牡丹和芍药。
倒是宝相和月季类的,现在正开着花,花形花色一眼就明,裴妍也各挑了两盆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