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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田野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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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猛烈晃动触发了机体的陀螺仪警报,也将我从待机情况下瞬间唤醒。

    “唔,什么?车祸?”

    因为事情发生地太快了,车速降下来是一瞬间的事,我因为惯性,在还没被唤醒的情况下撞到了前方墙壁,又这样直接往后摔去,直到滑到地上后我才恢复对机体的控制。

    好在前面墙壁上有一层软垫,不然我面部都有可能因为突然的撞击而撞坏鼻子,甚至是眼部摄像头。

    但紧接着又传来了第二次冲击,好在我及时抬着胳膊撑住了身体,不至于又撞到墙壁。

    “怎么回事?”

    在摔下去时,我能感觉到车厢有些倾斜,趁着没有变得更糟糕前我赶紧看向窗外。

    现在是半夜,时间三点钟左右,我此时应该是在田野里,轨道旁路灯下可以看到些田地的轮廓,此时有雪堆积在上面,而在远处还能见到零星的灯光。

    还好不是在河流上,不然像那种摔到湖泊中的情况,我绝对会被水流破坏体内电路的。

    “轰隆隆——”

    “滋——”

    车厢已经有明显的倾斜了,我现在已经没法蹲在地上,必须要抓着过道墙角才能保证身体的稳定,但想得挺好,零星的震动还是让我手一松往车窗那摔去。

    “哎哟!”

    还好车厢的车体没有什么破洞,我在的商务舱此时大概有45度的倾斜,不知道前面怎么样,但出现这种状况,只有可能是列车脱轨,但好在车速已经降到比较慢的状态,随着最后两波震动,我所在的高铁完全停了下来。

    “呼,总算停了”。

    松了口气,我抓着墙壁准备移动到车门那,但撑着墙壁,我来到过道处时,就打消了从车门出去的想法。

    此刻,车门的电线在门被破坏后,整根掉出了厢体,在过道中央摆动着,电火花时不时闪一下,看起来危险无比,我敢肯定,只要我碰一下,我的机体电路板绝对会彻底报废。

    而且,而车厢连接处的车门因为和前面车厢的挤压扭曲,此刻已经严重变形,如今出口最多只能供小孩子出去,我应该很难从那通过。

    没办法,只能从边上窗口逃出去了,只是上面有不少玻璃破片,必须要小心才行,万一跟上次一样被割破了,我都没地方修补去。

    正这样想着,窗户那的破片突然被什么东西打掉了,我吓了跳,正要探头去看时,两个雄厚的男声传了过来。

    “窗户打破了!”

    “好!进去看看”。

    是打劫吗?难道说刚刚的一切是有人故意让高铁脱轨,然后趁机打劫?

    运气真差,还想今天就到燕京的,不行,不能跟那帮劫匪碰面,不然难保出什么事。

    这样想着,我从边上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包,撑着边上座椅往后跑去,好在通往后方的过道还算安全,我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最后一节车厢。

    前面那伙人还没进来,现在还有些时间,我找到这边玻璃窗上的消防锤,朝着玻璃用力敲打着。

    但这第一锤下去,那边就有人大喊。

    “那家伙要从另一边跑了,你快围过去”。

    糟了,被发现了。

    我赶紧三两下就打破了这扇窗户,也许敲打的方法正确,这边的窗户直接整个粉碎了,把边缘的玻璃块清掉,我抓着窗框一下就跃出火车。

    也就一米多的高度,很安全就落在了地上,而且托车祸的福,边上保护铁轨的铁丝网也被前面的车头冲破了,我很快就从大破口跑了出来。

    看了看天色,现在凌晨三点,不过天上的月亮非常圆,而且因为没什么云,地面被月光照地纤毫毕现。

    入眼的全部是被白雪覆盖的田地,空气中的冷气让我很舒服,而且可能比较靠北方,空气挺干燥,杂质也不多,跟我在南方感觉不一样,这里非常适合我生活。

    正当我有些感慨时,身后又传来男人的咆哮声。

    “她从另一边窗户逃走了!”

    这帮家伙还死缠烂打了,车上那么多乘客不看,来追我这个没钱的,因为我是坐商务座的吗?他们目标就明确是商务座的有钱人?

    总之没有多犹豫的,赶紧跑再说,虽说今天是满月,能很好看清路况,不会摔在哪个沟里,但也正因为是满月,对面也能看清我一举一动。

    我往前奔跑着,前面不远处有个河道,说不定我能从那逃走。

    “砰!”

    什么!

    脚边土石被打飞,我的传感器能感觉到石头飞到我裤子上的触感,同时更远处,一个尖嗓子的男人高喊着。

    “别用这个,你不是还有另一个吗!”

    他们有枪!

    他们不是劫匪吗?这样开枪没事吗?万一把我干掉了,还拿什么绑票?

    而且,这种情况下,乘客不是跑了就跑了吗?毕竟还有那么多人,一个个绑票不是挺好的嘛,为什么就执着于我一个呢?

    等下,难道说?

    我一边继续跑着,一边四处张望,在北部方向那亮着的灯最多,那边应该有个小村落,估摸着离这里大概一公里路程,全速跑的话,我很快就能到达。

    看了眼身后,追过来的只有一人了,还有一人被吊在后面,离我近的这人是个大胡子,穿着工装衣,休闲裤,他正把枪往左枪套塞,而另一边的枪套上还有把枪。

    在把那把枪套进去后,他拿出了另一边的,这把稍微大一些,说是枪,更像是个手炮,它枪口比较大,前面塞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

    一阵不安感涌上心头,这不像枪的东西,反而更让我警惕,普通枪最多破坏我某个部件,只要不伤到核心,我就能跑,但这手炮样东西,很有可能比刚才手枪更对我有威胁。

    “铳——”

    这不是普通手枪的“砰”,而是类似空气推动的压缩爆炸声,我本能地低下身同时回头看去,就在大概三十米不到,一个显眼的飞行物朝我飞速袭来,而我也立刻反应了过来,那究竟是什么。

    这闪着金属光芒,呈镖形的东西,它作为弹药的话,只可能是那个。

    “泰瑟枪!”

    我之前在得知董氏对我下手后,我有专门为能够针对我的枪支做过调查,在国际上是有种能够发射专门破坏电子器械弹药的枪支的,那种子弹我也查过,就是镖形弹药,尖端是破开铁甲的穿甲弹头,后方是高电压电池,在接触电子器械一瞬间电池放电,彻底破坏电路。

    之前没认出来还是因为太远了,但看到飞来子弹一瞬间,我还是认出这东西,既然用这种子弹,那对方的身份只可能是那个。

    又是董氏财团!

    他们真是贼心不死,总之,不能被这子弹击中,不然就麻烦了!

    但子弹飞来的速度实在超出反应范围,我实在难以躲开,他瞄准的不是我脑袋,而是我身体,一开始没避开的话,之后再想要扭开已经很难了。

    至少别被命中中心,但如果是手的话。

    我驱动手臂,在毫秒中挡在了腰部部件前,那飞行物击中了手掌,之后瞬间弹头脱离,留下弹体嵌在手中。

    下一瞬,一阵强大的电流顺着手臂的电线,合金骨骼就传导上来,转瞬间我的手臂传感器,驱动器,芯片就被瘫痪掉了,若不是骨骼和躯体之间为了加大传动力,有铅作为轴承齿轮,这一阵电流早就把我电路板给折磨一番,到时候即使破坏不了,让我强制关机也是很有可能的。

    总之,幸好命中的是手掌,如果是没有铅保护的身体,我简直不敢想象。

    那人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枚泰瑟枪弹药,如今我一条手臂废了没法活动,另外一条手臂也只能阻挡一枚,而且运气不好没挡住就糟糕了。

    没有一秒迟疑,我低头继续往河道跑去。

    三秒后,我跳进了前方干涸的河道,这里有一米五深,只要稍稍低下头就能躲过上方的射击,而且如果比耐力,我可以就这样跑12个小时,而他能撑过十分钟不减速就很厉害了。

    而且事实也是如此,十分钟后,那人已经看不见踪影了,我爬出河道,看向前方。

    应该暂时安全了吧。

    不能保证他们后续不会追上来的可能性,虽然在不远处就是个窄桥,边上就是村庄,我也仍不能停留在这。

    必须继续往前走。

    “必须&%¥往”。

    “必%#+往前走”。

    糟糕,之前虽然在轴承那阻挡了大量电流,只溢进来一小部分,但仍然对电路造成了一些损伤,刚才还以为不严重,但随着不断行动,对于躯干的损害还在进一步加剧,若是不打开身体修复的话。

    我赶紧对身体进行自检,但很遗憾,电流破坏的是平衡装置,还有电路板中电容也被破坏了些,我现在只要进行动作,就会让电源里流出的电流在电路板间弹跳,对其他电容造成损伤,而且我平衡也会因为电路板问题进一步严重起来。

    但现在没有打开维修的条件,这里没有机床,没有维修装置,只能尽量往前走,走到村子再想办法,现在被董氏财团抓走就是被夺走数据,然后一切格式化,等于一切都白干,虽然有网络备份,但再找个有这样条件的机器人来附身就很难了。

    说起来,如果能抢到一辆车的话。

    我很幸运,在到前面村庄时,后面的董氏的人都还没追过来,我趁此机会看了看这个村庄,这里真的很原生态,就连自行车都没一个。

    “什么#@¥%没”。

    有两匹马!

    刚想说什么都没,但转眼就看到让我眼睛一亮的东西,但很快,我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若是我身体没损坏,说不定可以试试看能不能骑,但当下电容被破坏了好多,对于平衡装置更是磨损了七七八八,我现在之所以还能走路,已经是停掉了绝大部分机能,全部算力都用来计算损耗,调整两边出力上了,而即使这样,我感觉我再过不了多久,就没法继续走路了。

    继续往前走着,没有在这里多停留,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跟上来对这里进行搜索,我只能能走多远走多远,这时身边已经有些草垛和矮树能阻挡后面的视线了,再往前走就能彻底甩掉他们了吧。

    而且,我必须要找个代步的东西,不然后面处境就很糟糕了。

    对于身体能坚持多久,我一直在心里计算着时间,按照当前行走速度,再过一小时,我的一条腿就会因电源输出超过阈值,导致电流损坏控制一条腿的芯片而造成电路短路故障,我只能依靠另一条腿和手在地上爬行,随后半小时腿部故障,十分钟后手部故障,我被迫关机,等待被人捡走,到时候不是被废品回收,就是被董氏财团找到,并进行重置。

    心里不断对自己的剩余时间进行倒计时,我速度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就在田地慢慢走着,没一会,我就察觉到前方有个黑影。

    是本地人?如果是的话,说不定能帮上我点忙,至少在他们家休息一晚上,拜托他帮忙找辆出租车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我不敢大声喊,这里地势平坦,可能喊出声就会被远处的追兵听到,这样想着,我缓缓走近他,只是在看到的一刹那我就失望了。

    “什么¥@,稻¥*…!人啊”。

    我沮丧地坐在稻草人旁,切断了腿部和手部运作,随后看向天空。

    如果当时注意到那人腰间的异常,如果能早点想到可能是泰瑟枪,会不会情况就完全不一样?我可以快速地跑到附近镇上,抢个车自己开到燕京?

    如果能早点想到这一切,想到可能是董氏的追捕,我就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只能等待机体情况恶化,最终报废。

    唉,真的是嘲讽。

    心情很是沮丧,我明明熬过了那么多磨难,还把之后的路程都铺垫好了,把深潜者送到灯塔国,把音乐流传出去,把枣罗位置定好,之后去到他那,看看能不能得到支持,明明之后一切都是宽敞大道,怎么就栽到了这里呢。

    不甘心,不甘心!

    恨恨地“哼”了声,我就要起身,但一想到后面可能还是会倒在半路,我还是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备忘录写上一句话。

    【不知道你是谁,但如果你看到了我,别紧张,我是机器人,只是情况不太好,希望您能帮忙联系燕京市ai工程师,名字是枣罗,在燕京市枣氏集团工作,请他帮忙维修下,谢谢了。我口袋里有钱包,那里有做这一切需要的钱,多出来的就当做是感谢。歌姬留。】

    写完这句话,我继续站起身往前走,但速度已经非常缓慢了。

    前面的村庄也没有汽车,而且家家门窗紧闭,铜门大锁,翻都翻不进去,此刻不知道后面追兵到哪了,我不能在这停下,只能往前继续走。

    半小时后,一只腿报废了,我只能在雪上爬着。

    一小时后,另一条腿也没用了,用仅剩的手很难移动了,我索性仰天向上,看向眼前的夜空。

    或许这就是离城市远的好处吧,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现实看星空呢。

    没有一丝阴云,有的只有天上亮闪闪的星星,说起来在游戏世界,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呢,那时候是在沼泽,是和一个吸血鬼一起看天上的星星的,现在想想那时候是真悠闲啊,而不是像现在,只是在这边等着彻底关机。

    说起来现在还没等到董氏的人过来,他们该不会放弃追逐了吧,那样的话自己不知道会不会被早上起来耕地的人发现,手机要放在显眼位置哦,不然对方可能没看到就把我拖走卖废铁,那就太倒霉了。

    把仅剩的能动的手放在电源上,我对着月亮祈祷着。

    拜托了,如果真有人能看到倒在这的我的话,请救救我。

    我不想就这么被格式化,也不想就这么被报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