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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陈仪安通完电话,高哲堂感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当然,这种轻松不是令人高兴的,甚至可以说心情降到了冰点。
陈仪安是省委副书记、省长于向阳的秘书,和高哲堂也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在官场这个友情稀缺的险恶江湖,好友实在是弥足珍贵。
刚才,陈仪安通报了一个最新消息,对于江东省副省长候选人,省委书记李治国已有属意人选,高哲堂并未入围。
高哲堂在担任江东省国资委主任三年多的时间里,随着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改革的推进,他在国资委系统内大刀阔斧的推行国企改造,振兴老工业基地,卓有成效,无论是在建立完善国有资产监管体制、加强国有资产监管,还是在加快国有企业改革发展、推进国有经济布局结构调整方面上成绩皆为有目共睹。
特别是在改造国企的问题上,他以雷厉风行的手腕实行国企改制,兼并重组,剥离非主营及亏损性资产,合资合作,使企业甩掉包袱轻装上阵,让核心江东省内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激发了国有企业的生机活力。
为此,时任省委书记的齐老对他也是他赞赏有加,极为器重,同样,他的一些思路和做法与于向阳于向阳不谋而合,后来亦多次向省委书记李治国建议要调高哲堂到省里来任主管工业的副省长,协助他对全省的国企进行改造,全面振兴江东省的国有企业。
按理说,国资委主任过渡到分管工业的副省长这在政坛上也顺其自然的事,可是对于高哲堂的任免调动的提案,现任李治国书记却保留了个人意见,对于于向阳省长的提议一直没有表态,一直拖压着,和自己的老搭档也打着标准的官腔,当然也没有拿到常委会讨论。
作为江东省班子的大班长李治国谨小慎微也并非不无道理,高哲堂推行的减人增效,分流下岗和转让国企股份的做法也引来了一些非议,有人认为造成了工人失业,国有资产流失等一些负面效果,为此,省委班子里也颇有微词,甚至还有人私底下暗传高哲堂在大刀阔斧开展国企资产改革中饱私囊……
不过于向阳省长对此不置可否,一笑置之,但是也曾多次公众场合讲话发表了对省国资委工作的赞扬,在私下里,更不用述说便可知对其关照有加。
在省委常委会结束后,于向阳省长感概不已,高哲堂并未通过省委常委会的决议,说起来似乎有点出人意料,但是却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省委常委会上罗列出对高哲堂是否胜任副省长一职,于向阳却不为苟同,可这个调子也早已成定局,所以他也不好多作出头之举。
其实,高哲堂对人对已要求都很严格,作风异常硬板,是个敢冒敢闯的主,这些在江东省官场人人皆知,不过,也就是他这样的风格让人既敬且畏,也容易得罪人。
此刻,于向阳省长闭合着双眼靠着省长办公室的办公椅上,眉头上挑,嘴角露出了一抹难以让人揣摩的笑意,如此同时,他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高哲堂高大魁梧,俊朗帅气的身影和热情开朗的笑容来,一副近视眼镜又为高哲堂平添了几许儒雅斯文的气息……
高哲堂是江东省典型的工作狂,嫉恶如仇,很多事情到他手中,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于省长也多次在人前人后多次笑言斥责高哲堂是不开化的“老倔头”。
不过,“老倔头”这个词于省长在高哲堂身上可又有特别的见解,于省长一直觉得高哲堂是一名的开拓性干部,有着敢为天下先的闯劲和异于常人的远见卓识,而高哲堂的“倔”也是基于组织利益的大原则上。
而高哲堂这种“倔”在这些日子里,没少为于向阳添“麻烦”,因为高哲堂不仅倔而且工作上特立独行,标新立异的行事风格,这样一来,就引来了一些微词和争议,所以两年一直有人在于向群耳边嘀嘀咕咕,谈论高哲堂的是非。
高哲堂在地方执政的时候就开始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同志们啊,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并不想得罪大家,更不想伤害大家,但是我心里确实很急啊,每当我想起还有大量的工作等着我们去做,还有那么多的下岗工人生活困难,我的心情就会很沉重,我就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常常睡不着觉。”
也就这样,高哲堂形成了一个习惯,这个习惯说不上是好是坏,常常喜欢在半夜里给下属打电话谈事情,督促检查工作,弄得下面的人很紧张,时刻准备着应付检查。
所以下面的同志对此难免怨气很大,曾经有人在上级领导那里发牢骚,“他自已是个工作狂,不分昼夜的干,也不准别人休息,不可能每个人都象他那样精力旺盛吧,哲堂同志太专横太霸道了……”
……
于向阳很快从短暂的思绪回过神来,可是心底的沉重却多了几分,从个人情感角度来说,他是希望高哲堂能在省政府协助自己开展工作,可是这种事,哪里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再说,官场之中向来就是一把手管干部,省委书记李治国的保留,于向阳就算再爱才,想安排也安排不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于向阳对高哲堂再进一步的事情,尤为上心,只有有机会,他就会想组织进言,别的不说,就是在省委常委会干部任命专场研讨会前,李治国书记和他通气时候他也为高哲堂作了最后的努力。
“老李,我先阐明一下我个人的观点,我是主张重用高哲堂同志的,我们就是要不拘一格用人才,看一个人要看主流,不能以偏概全,求全责备。哲堂同志在国资委的工作成绩表明,他特别擅长资产的运作和管理,这几年来,国资委取得的成绩我们是有目共睹,哲堂同志冒着个人政治风险,硬是把国有资产进行经营管理,优化升级的施政理念经过了实践检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国家部委还给予高度的评价,这就是明证……”
李治国书记打断了于向阳的说话,他说:“哲堂同志的成绩这一点我不否认。哲堂同志优点很突出,很有闯劲和拚劲,有很强的创新意识,可是缺点也很明显,目前来看还是不太成熟,还是先放在下面锻炼一段时间,再考察一段时间吧,我看可以考虑到近江市。”
于向阳凝神倾听,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眉宇间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脸色沉静,思考和回味着李治国书记话中的含义。
近江市位于江东省北部地区,淡江如带,绕城而过,平原沃野,气候宜人;曾经何时,近江市的工业、医药、纺织都十分发达,诞生了许多明星企业,培养了许多闻名遐迩、耳熟能详的知名品牌。近江市又是江东省的粮食主产区,工农业齐头并进,各项经济发展指标名列前茅,市场繁荣,百业兴旺,曾一度誉为江东省北部发动机,辐射北部相近几个市区,牵引着江东北部发展的方向,在江东省有着重要的经济地位。
可惜后来并没有跟上发展的时代潮流,特别在次贷危机之后,众多国企纷纷倒闭,外资逃离,经济增速度大大放缓,后来经济复苏的发展规划中,也没有把握好方向,错过了很多发展机遇,此后近江经济一蹶不振,一年不如一年,江河日下。
对于近江市的问题省委省政府从五年前也就高度重视,省政府十年发展纲要也略微向北部地区偏斜,而近江市又是省委省政府偏斜的重中之重,可是近江市班子却不争气,固步自封,没有压迫感,创新意识和开拓精神不足,对于省委省政府的一系列的经济发展战略,照单全收,却依瓢画葫芦,却没有扭转近江的经济下滑的颓势。
各种历史遗留的问题和社会矛盾集中爆发,近江市市委市政府两套班子焦头烂额,穷于应对,可也不能根治国企下岗职工生活艰难,怨声载道,集体上访和群众性事件日益增多的现实问题。
近江市的市民群众近年来可谓是上访专业户了,他们不仅在近江市本地或者江东省去上访请愿,还会跑到北京去上访,弄得影响很不好,闹得省委也很被动,为此省委书记李治国大为火光,省委也多次对近江市班子进行通报批评,近江市市委书记鲁大卫身兼近江市维稳工作领导小组组长,自然是首当其冲,深受其责,面对自己老领导深夜召见,自然不免大吐苦水,李治国书记看着自己这位昔日的秘书,于公摇头苦笑,于私却动了恻忍之心。
近江市这一潭死水,省委早就有意解决,看来这次省委终于下了决心。于向阳省长眉宇间“川”字慢慢平复,把目光转向李治国书记:“老李,让哲堂同志到近江和大卫同志搭班子?”
让高哲堂到地方主政一方,以他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博士,城市经济学专家,高级经济师,外加雷霆的手段,推动近江市经济社会发展,谱写近江市的新篇章,于向阳对此不容置疑,对高哲堂来说也是一次机遇,施展才华,实现政治平台的难得机遇,当然这也是艰辛的挑战,先不说近江市经济的困局,就拿近江市班子的人事架构也让他头痛不已。
近江市官场人际关系的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市委书记鲁大卫可是追随李书记十多年的大秘,耳闻目染李书记的工作作风,或多或少感染了一丝半许李书记的习性。
近江市的就任,高哲堂要面对艰巨的复杂局面,于向阳忧心的是高哲堂这性子会闹出乱子来。
李治国书记打断了于向阳的话说:“老于啊,近江市历史地位和地理位置优势这应该成为我省新一轮经济大发展中的北部发动机,启动以点带面,拉动北部地区的作用,和南部的江州市形成南北两个经济重市,拉动我们江东省的经济大发展,我个人的观点是把近江领导班子大换血,大量补充新鲜血液。”
于向阳先是愕然,紧接着内心却骚动起来,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近江市领导干部调整方案几经省委研究,决定进行微调。
如今的大换血让于向阳意识到李治国书记的意图,想必这结果和鲁大卫这个近江市委书记暗中紧密的到省委汇报工作分不开。
于向阳平问道:“老李,有没有具体的方案。”
李治国笑着轻拍了一下于向阳的手,说:“你这个老于……”说道这里,李治国明显顿了一下,才继续接着说,“近江市两套班子主要领导从省直属机关抽调一部分同志,从南部发达城市调配一部分干部,当然,具体还要在常委会讨论才能定调子,不过我们近江市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向前走,我心里也着急,我认为近江市要取得跨越式的发展,就必须配备一名既有创新意识和开拓精神,右洞城市建设和管理的市委书记。”
于向阳自然清楚李治国书记的意图,虽说江东省的干部任免,调子皆为省委大班长敲定,不过副省级干部任免,特别是省政府的高级干部,他这个省委副书记,省长的话语权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所以李治国要和他达成共识。
省委书记敲定调子,省委主要领导对人事安排达成了共识,如果没有发生特大的意外,方案变动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就是是说接下来的副省长任免中就没有高哲堂的份了。
那一瞬间,于向阳没有半点的失落,相反,心里莫名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