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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两相望,御衷仪极会隐藏。以至于怜儿和小将军谈话不断,都未察觉到他的到来。
他抱着古筝,手指尖一落合,却弹出了柔婉之音。
“公主!”小将军垂首更低了,手中的冰刃回收,小将军做势就要离去。
怜儿默认了,她微微垂眸,一眼闭合,睫毛微颤。这一瞬间,只小将军持冰刃而出烽火台。
“公子,一封弹劾的奏折,在朝中无人不服。”一些事实从怜儿口中说出来,多了一些不实的意味。“公子之举,诩帝正是求而不得。只是,公子又能为诩帝做到怎样的地步,才不枉实至名归?又坐实了忠臣之名?”
御衷仪轻巧地将千年的古筝摆放在烽火台之上,随着桃花落地处,折叠着儒袍而坐。
“怜儿公主,终是在意了朝堂中事了。”御衷仪说着,轻抚着音调,多次试着音弦。
“是又如何?”怜儿走近,见御衷仪只是试着音弦,并无其他动作。“公子深夜入烽火台禁区,就为了怜儿一句在意,是否太轻巧了?”
“公主殿下为何不静心等待?终有一日,臣会试着让公主殿下去相信臣的。”御衷仪说得委婉,对待烽火台上的一物一景都未见“轻巧”。
难道,又一次,怜儿怀疑了他?
或许,御衷仪只身入烽火台,真是做足了应对西夷一族的准备。
难道……
天际边一阵电闪雷鸣,怜儿不尽未能将所有对西夷的担忧,化为灰烬,心中更多了无能为力的忧伤。
允诺只要来了,就是擅闯。那之后,何后的禁卫军再也容不下西夷一族了。
“公子的奏折里还会写一些什么?让怜儿去尝试接受的,最多不过顺着诩帝的意思,捕捉到西夷军的动向。西夷军又不受何后禁军的要挟,军心动荡。一旦有所差池,又不受诩帝仅能有的招降政策,就已经是叛军无疑了。”怜儿知道的,到如今,御衷仪也不会不知道。“公子一招长居京师要塞,据实而报,不过是在西夷军的处境上添了惶惶的一笔血债……”
“是。”果断地,御衷仪打断了怜儿为数不多的心殇衷肠。
最后试了几个音调,御衷仪缓缓弹奏了一曲。
一曲又一曲,沉闷地从桃花园处破空而来。“怜儿公主,事已至此,怎就难以随遇而安了?”
“臣虽做了随波逐流的事,但臣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置京师城于臣手中消亡……”
“公子今夜落座烽火台,只一架古筝,为的是……为的是灭了西夷军?”
“只要公主殿下不出诩帝禁令,那么臣也不过是弹一弹筝曲……”
烽火台处,雷声大雨点小。御衷仪的筝曲,由着指腹间的随意弹奏出了阴谋诡计的味道……
风声紧紧,雷声吼吼,公子指腹间节奏得当,怜儿却如闻军令。
“御衷仪,该不是诩帝派你……”
前来监视怜儿?
风渐渐吹起了男子的袖袍襦衫,一袭束发在暗无星光的夜色中翻飞,青丝入了上襦衣襟,随风飘荡。
怜儿话音渐渐止于对御衷仪的古筝造诣之中,每一个音符,都跳动着生命的旋律。
“怜儿很难想象,公子手不见冰刃,却在无形中暗藏着压制血流成河的魄力。”女子再过的冷,却摆脱不了异样的柔情。
“怜儿公主,臣就当是受言了。”眼前的倾世人臣,一架古筝,渐渐弹至入迷……
“公子眼中除了血色西夷之外,真的再无其它了?如今却用尽了对皇室的余力,也要心安理得地授命尽忠似的?”怜儿疑惑,浅言细语。
“呵呵呵……”充满异样的笑意,御衷仪嘴角上扬着不一样的自信。
那个夜晚,怜儿不得安眠……
一夜的古曲,等不尽黑暗蔓延整个皇城。
一盏灯笼,一架古筝,一个男子……
之后,怜儿只要一出楼阁,就会看到那个名叫御衷仪的男子。
无端地,又会有一曲又一曲的古筝音乐而起。
那一天后,每每等怜儿公主回到了烽火台中的禁宫休憩,御衷仪都能在烽火台接口处见到城主。
这一天,御衷仪如赴诩帝和朝臣们的姻亲之约,再次上了烽火台。
“如预期中,衷仪又见到了怜儿公主了。”御衷仪怀抱着古筝,这一次的试弦,已经够顺手地弹出古筝的前奏。“公主殿下不介意吧,衷仪只是试一试弦音。”
怜儿迎风落泪,眼睑的湿意未尽,又多了几处泪痕。
“也是,看衷仪心急了。衷仪这就把古筝放下,再试一次弦音是否能够适应各个方位。”说着,那一身得体的燕尾襦服,顺着青石台阶而上,又开始了音弦的轮番尝试。
“公子,怎么又上烽火台了?”几日的相处,怜儿几乎和御衷仪未交流几句。
“联姻的态度,怜儿公主已经很明确了。可那一众朝臣迎合着诩帝欲留怜儿公主在京师承欢膝下的意思也很明显。衷仪不才,倒也不想怜儿公主因臣世代官途畅通,而拘泥于世俗清扰之中。”御衷仪开始了古筝的前调,迂回婉转,很容易让人感觉周围的烽火狼烟。“西夷贼寇潜行京师之事,诩帝已是勃然大怒。对西夷施以出将入相的招降政策,已经是天方夜谭之说。面对西夷贼寇遗留在京师中的猖獗势力,衷仪总想着略尽绵薄之力。”
“你说什么?”怜儿不得不怀疑御衷仪的气度,他一副将一切收入囊中,了然世事的模样,却依旧“顶着一副男宠面首”的身份?
“公主殿下身处宫廷,久不知西夷贼寇的真正面目。那些年,与西夷允诺相处着风花雪月……”
“大胆!”怜儿负手于烽火台之所,目光炯炯。
“怜儿公主是生气了?”御衷仪的筝音戛然而止,他一回手,急收着指腹间划出的血色。
“公子身为士族中人,既然是诩帝宠至如此的朝臣,居然会有诋毁怜儿姻亲的不臣之心。末了,还想将诩帝姻亲怜儿与公子之事,浅笑于烽火台中?是与不是!”怜儿深吸一口气,手心处的伤口结了疤,负手之处,怜儿将手上的伤痕又藏了藏。
御衷仪,终年与暗人为伍,常年喜怒不形于色。
“如此?”本是作揖请罪的御衷仪,微抬着下巴,对上了怜儿眸中的寒意,又是不解。
这样噪闷的天色,怜儿的脸上有了一些潮红。
两人就各自的事情,一时僵持不下。
“衷仪弹劾了西夷一族,就做好了迎合之战的准备。怜儿公主心中作了他想,这个时候选择和御衷仪翻脸,不但救不了西夷一族,还会连带着戎王殿下收到西夷腹地的威胁。”御衷仪的言语中,诚意满满。
“允诺出现在烽火台,怜儿公主断绝了与其的袍袖之交。知道其中缘由的人,除了那日出现救护怜儿公主生命于危难之中的,刚好和衷仪这一代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浅言深。”可说着说着,御衷仪也不下眼睑中的那一抹隐晦和隐忍。
“放肆!”舌尖被咬出了血色,怜儿看着御衷仪指腹间的鲜血滴落在烽火台的青石子上。
渐渐地,怜儿嗤了牙。
御衷仪瞳孔之中,渐露着黑瞳般的深潭,让人说不清。
这个时间段,法师的雷声又开始了。
几声闪电过后,如常地有了小雨滴。
一主一仆,一人作揖,一人负手……
“公主,衷仪还不能手刃贼寇,任其肆意京师。这一世,衷仪会不安的。”
“公子此言,又与怜儿何干?”
“公主殿下执意包庇西夷允诺,臣便愧对诩帝之约,只能回江南府邸请罪待守。”
“荒唐!本宫早已是待嫁姻亲之身,公子怕是力所不能及吧。”
“如此……也罢。”御衷仪微微叹息,任由指腹间的血水肆意烽火台上。
此后,御衷仪又一次在烽火台之处遇见了城主。
城主徘徊在烽火台的入口处,久而不回。
“城主,还是不得其法吗?”御衷仪如诩帝受约,却将一城之主视同无物。
“公子信不信,公主殿下只要有半丝不开心,亦或者收到他人的言说而伤害到自己。只要臣下身处京师之中臣下便会出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公主于烽火台禁宫中。”
如赴战约,城主对着御衷仪,诉说着情谊。
两人蓦然无言,那一日,怜儿公主对着西夷允诺,在这烽火台上,留下了一丝断发。
这之后,西夷贼寇才露出了潜行京师的嘴脸。
两人并肩而视片刻,城主先一步离开。
抱着古筝的手一滞,身后出现了贾释的身影。
久立在这烽火台的入口处,贾释的出现,无非是听到了城主口中的话。“那城主,是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能够轻易出入烽火台了?还说什么能够带离怜儿公主片刻?”
“擅闯。”风中留下了两个字音,御衷仪徒留一身男子清香于烽火台久而不散。
贾释还未能跟上御衷仪的步伐,却闻到了满鼻子的味道。“好香啊!公子。”
翌日,曲降阴入了烽火台的禁宫,身后跟着的是随行的小将军。
“小将军,多日不见,宫中情形如何?”怜儿淡淡地从书中回首,紧接着小将军入了殿内的步伐,就道出了心中一直担忧的事情。
“公主殿下,宫内做了最为严密的布防,何后一族出动了所有的禁军,诩帝又令戎王殿下在何将军的辅佐下,助何后歼灭叛党。”听怜儿问得紧了,小将军随侍一旁不敢有违。
“宫内禁军几乎都出动了。”小将军低头,那日太子和戎王,以及埋伏在宫廷角落的活祭人……都是为了活捉允诺。
“法师都设下了阵法,难道,允诺还有逃出生天的本领?”指尖的兵法落地,怜儿又一次奔跑出了禁宫,来到了机关镜前。
“怜儿在烽火台上,多次祈愿……”泪水奔涌而下,怜儿伸手抚摸着那一面机关镜,却无法触及外面的一切。“允诺,别再一次让怜儿失望……”
“太子殿下的机关,无人可破一二;皇家禁卫军更是他人不可企及;法师阵法,从未被突破,却有天人之力。”小将军和曲降阴紧随身后,看着外面已过月半的法阵,小将军不禁浑身毛骨悚然。“公主殿下,您……”
“好了,小将军那么关心公主殿下,不如去了古筝台上看看,能否先救了那御衷仪公子。这公子,可是要苦求公主殿下不得了。”曲降阴隐匿着哭泣,又恼恨于小将军的不解人意。“偏偏这个时候了,小将军还要说长道短,难不成要从公主殿下口中知道一些宫廷的陈年往事了?”
“降阴姑娘,末将绝无此意。”小将军脸红到了脖子,又辩解不得。
“都下去!”怜儿命令一下,空气中全是寂静。
“公主……”
“末将……”